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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刹那,我觉得我不该错过他。
“好了,将这些都挪开吧。”伤狂挥一挥衣袖,厮侍和姮史们都行动起来——将铜镜和更衣屏风都移到了旁处,令整个屋子看起来宽敞亮丽了许多。
司衣在边上候着,二位尚宫上前搀伤狂坐到窗边的梳妆台前。
司马尚宫负责递物,白尚宫负责梳妆。
只见白尚宫双手一抬,二位司衣便是上前各挽一袖,露出白尚宫白皙的小臂来。
以防稍后梳妆会污了冕服,白尚宫还特地取了一卷绸布掖在伤狂的交领间围住脖颈。
准备好一切,白尚宫玉手入盆,打湿一页手巾,道,“我要先清面容。大人还请闭上眉目。”
伤狂应声闭眸。
白尚宫这才以微湿的手巾缓缓擦拭着伤狂白而细滑的脸颊、修长的脖颈,再以白翎羽扇微风吹干。
扑粉、描眉、膏唇;再顺青丝,绾髻盘起,固住。
“大人,此时戴冠吗?”白尚宫看了一眼最后一位姮史盘中托着的九旒冠,问道。
伤狂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笑着摇摇头,“待帝君来了,我再带吧。”
“欸。”白尚宫放下衣袖,退下一旁。
此时已快辰时,伤狂想到帝君就快来到,不禁一笑,抬起玉手。
裴度手背一搭,迎上玉手,“先生。”
伤狂依势站起身,虚手指向推窗,笑道:“陪我出去看看吧。”
“欸。”裴度恭敬地跟在伤狂身侧,托着伤狂的玉手。
待二人将要出门之际,身后众人皆是作揖道:“恭送大人。”
伤狂微微一笑,跨出门去。
他们在宣文阁二层,出门便是可以看到建章宫的远景。若是有人群从宣政殿出来,此处可以尽收眼底。
伤狂就停在那里,迎着微风,嗅着空气中的花香,听着晨起的鸟鸣。
远处的乌阳半露头首,映得一片白云微橙。柔光照在伤狂绝美的容颜上,更添几分神圣。
这时,远处龙山顶上的钟亭里,两位僧人放下手中的扫帚,抱着撞木,对了号子,齐步上前。
撞木撞在巨大而古老的铜钟上,发出深沉而悠远的钟鸣声,荡人心魂。
“辰时了……”伤狂喃喃道。
话音未落,宣政殿门前就已经熙熙攘攘的拥着人流——下早朝了。
宣政殿侧门,穿着黑袍的天子帝君从其中行了出来,他一出门便是察觉到来自远方的视线,看去,只见楼阁上立着一位伊人,正穿着冕服与自己对望。
帝君只是停了一步,便匆匆行路了。他知道自己一会儿到了宣文阁还会见到伤狂,而且更加清晰。
伤狂也是隐隐地期待着帝君的到来。
“帝君,这边。”币元虚手引路,带着帝君来到宫车前。
帝君又看了一眼伤狂,踩着木阶上了宫车。四马齐飞,速度不可同日而语。
“咦,帝君怎么乘宫车来了?”裴度爬在栏杆上,好奇地望着。
伤狂也是一愣,帝君平日里根本不用代步工具,别说宫车,就是二人抬的轿子都未见他坐过。
“许是距离太远了吧……”伤狂随意地找着理由。
裴度点点头,笑着看向伤狂,“嘿嘿,先生,有没有心扑通扑通的跳啊?”
“唔~”伤狂心里一紧,“你如何看出来的?”
“嘿嘿,猜的。”裴度笑着,“早就看出来先生你喜欢帝君了。”
“喜欢?”伤狂一愣,“不可能的,我不喜欢帝君的。”
“切,先生不诚实哦。”裴度嘟着嘴。
“我说的是实话。”伤狂说完,兀自想了想,又道:“恩,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告诉我,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
裴度来了兴致,盯着伤狂的眼睛,眯着眼,老成地道:“首先,你会非常思念他,日日夜夜,时常想起他,想看见他。”
伤狂立即躲开眼神,心里回想着这些日子,似乎真的很想念帝君。夜里睡下,却总想着帝君还在批改奏章,又会起来给他泡茶……
“欸,是不是?”裴度捉摸到伤狂那一瞬的变化,猥琐地笑着。
“……我,我也时常想起别人,比如说……二王爷,还有三王爷。”伤狂有些心虚,不过说出来以后,他感觉自己确实也不是只思念帝君一人的,倒也有几分理直气壮的模样。
裴度挥了挥衣袖,“少来了,还不信。好,那再说一个,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见到他,会感觉紧张,不自在,面如火烧,心跳加速……恩,你别光听啊,想想,有吗?”
紧张?不自在?心跳加速?
伤狂回想起这些日子只要见到帝君,便是会有这些反应,尤其是帝君靠近自己的时候……难道,真的像裴度所说,自己喜欢上那个面若冰霜的天子了?
“先生?”裴度急了,手掌撩拨着伤狂眼前的空气。
伤狂一回神,突地,他抓住裴度拨弄的手,盯着他问道:“还有吗?要更确切一点的判断方法……毕竟此事不能马虎的。”说着说着,伤狂竟是有些自言自语起来。
且不说帝君的权位相比自己有多么尊贵,就算帝君仅仅是一个普通人,依他那对万物冷漠的性子,这喜不喜欢自己也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
“恩,说得也是。万一咱们揣测错帝君的心意,怕是要招了烦了。”裴度点点头,突然,他笑起来,道:“先生,还有一个,若是确定了,那么您就是一定喜欢帝君的。”
“什么?”
“生离死别呗。”伤狂吐着舌头。
“……哦。我怎么可能和帝君经历这些……许是没有机会测试的。”伤狂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看向远处。
只见帝君的宫车已经是过了四停门,直奔着宣文阁来了。伤狂玉手轻拍两下裴度,笑道:“帝君来了,咱们下去迎迎。”
说着便是回了身向楼梯行去。刚才那一丝思虑也尽都散去,如今这样与帝君朝夕相处的……自己已经是知足了。
随着伤狂的步子,其身后还尾随了尚宫一行人。
待众人下了楼阁,分排立好,帝君的宫车也是到了。
素纱迎帘轻起,帝君行下车来。
“恭迎帝君!”
伤狂虚手作揖,众人纷纷跪下叩拜。
帝君几步并前,托起伤狂作揖的手,仔细地端详着他。不知为何,今日早朝之时,自己竟然有些心不在焉。
方才远远瞧着阁楼的伊人,一种迫切感油然而生。帝君恍惚。
“帝君,快进去更衣吧。”伤狂闪躲着眼神柔声道。
“不妨,来,随孤进来。”说着,帝君就挽上伤狂的手,对众人挥袖道:“都起来吧,将孤的冕服备好,等孤唤你们了再上来。”
“是。”众人虽低头应着声,可那视线却是一路随着帝君与伤狂牵着的手行去了。
只见二人上了阁楼,“嘭”,门关了。
一位姮史掩着嘴,偷偷问着身旁的姮史,道:“你说这帝君和伤大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我可听说伤大人这些日子都搬到御书房住了。”
“欸,你懂什么!这无伤臣岂是这么好找的,若非将身子许了,哪里来的完全信任。”有人接过话茬。
“说的也是……欸,也不对,若帝君行了欢愉之事,司簿他们应该记在册中才是。”
“切,无论他是否记了,你也是看不到的吧?”
“也是……那这么说,伤大人以后可能还要被立后吧?”
“嘿,你想的真长远啊。立后?你不知道幽兰轩还有夜小主麽?他岂会愿意?”
“你俩白痴,到底知不知道。再过两个月,帝君就满而立之年了,虽说帝君一直不娶,但这个年纪,已是朝臣们最后的底线了。帝君再不广纳贤妃,这前廷都该炸开锅了!”
“啊?这我倒是不知啊。那今后的后宫可不会如此安静了吧?”
“都说什么呢!”币元见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恐议论声传到帝君耳里,不由眼睛一横,喝道:“还不该干嘛干嘛去!帝君的脾气你们不知道麽?等下传你们,有你们好看!”
“是……币大人!”说话的姮史们缩着脖子。
币元瞪了他们一眼,便是对站在自己身侧的尚宫半恭半怨地道:“你们别闲着,该好好*的。”
二位尚宫点点头,笑道:“币大人说的是,我等自当好好管教。”
说罢,二位尚宫上前两步,冷扫着姮史们的脸,司马冷哼道:“丢人现眼。回去都自己去司监处领罚。”
“司马尚宫……”姮史们急切地看着他。
只见司马尚宫对他们悄悄眨眨眼,声音却是更冷了几分,“嗯?还不知错?”
他们立即会意,立刻配合着,装得楚楚可怜地道:“是……”
币元见此才转过身去,仰头看着阁楼上禁闭的门。他不知帝君如此做,到底是要意欲何为,他难道不知,他和伤大人的谣言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的了吗?
阁楼上,帝君一关起门,便是引着伤狂来到床边。
伤狂心跳骤然加快,面色绯红,“帝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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