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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了,帝君。”
林雪跪在千水案前,请求能出宫回家省亲。因为他父亲来信说他哥哥林月恐怕不行了。
虽然恨了这么多年,从小就被他欺负,但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忍不住去送他最后一程。
“不行。”千水头也没抬地说道。
“小主,算了吧。”烟雨在他身后拉扯着他的衣襟,他摇着头,“不行,林月是我唯一的哥哥。”
唯一的哥哥?
千水抬起眸子来,这才看清来人的相貌,温婉清纯,娟秀俊气,此时正因着急而面色绯红,更添几分可爱。千水淡淡问:“你是上佳人林氏?”
林雪见千水终于正面看他,忙点点头,“正是。还望帝君恩准林雪回家。”说着就是一叩首。
千水凝视着他单纯又着急的眸子,半响,沉静道:“若你走了,其他上佳人、上宫主也要求离去怎么办?孤这个位置还没坐稳,你们便接二连三走了,孤怎么照顾君上交托给孤的北国?”
林雪心头一惊,忙低下头,他不知道自己回家还能上升到家国安危的层面上,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他是真的想回去。
君上莫名其妙交付江山,他好像守起活寡,现在家中长兄又突然暴了疾病,他怎还能在宫中安稳度日?
“帝君……”林雪越想越委屈,两眼婆娑,咬着嘴唇不让泪珠掉下来。
千水一刹失神,旋即无奈道:“这是家事,孤本该准了,可也是国事,是谓舍小家为大家,孤便不能准了。”
其实他才不想理会这些个后宫琐事,正如临仙宫那边拒绝见太医,不吃不喝,他只消随他去,死了更好,省得日后处理着麻烦。
若非林雪刚才提起什么唯一的哥哥,触动了他某些神经,鬼使神差地,他才懒得回话。
“帝君……”
“好了,你若真关心你哥哥,孤可以派太医署的太医远行去瞧瞧。”千水退一步说道,实在不想看见这个人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一哭,他眼前一张似伤狂又似墨尘砚的脸就晃来晃去,惹得他心烦意乱。
千水?!那天你不是在狱中……你没事?!太好了!你不知道我这些天多难过,你是装死欺瞒过父皇吗,我就知道你这么聪明肯定有办法逃掉……
你、你举着孩子做什么?!你要干什么……
别!不要……给我,千水,把孩子给我……这是我们的孩子。你不是让我照顾他吗?给我……
你要干什么?!不要!你会伤到孩子的!
千水不要!!
啊!!!
孩子!我的孩子……
你疯了!!
别碰我!你走!我不要看见你!滚呐!滚——
“多谢帝君!多谢帝君!多谢帝君!”林雪的泪顿时梨花带雨般倾洒,深深三叩首。烟雨立即也跟着磕了几个头。
千水忙拉回思绪,“好了,退下吧,孤还有很多事。”说着,千水便揉上眉心,一副遣倦的样子。
我到底是谁。
“那……”林雪还想再求,烟雨便先行了礼,林雪见状只好也行了一礼退下了。
千水看殿中空无一人,松了口气,两眼空洞地看着金碧辉煌的殿顶。
你是谁?
千水。
嗯,很好,你的记忆都还在。
你是谁?
我是你的主人。
嗯?
无需问这么多,你只需要服从我说的。
为什么?
嗯?
哦……是,主人。
叫我舵主。
……舵主。
嗯,我救了你,你要怎么报答我?
救了我?
嗯,那日大天皇帝给你服了毒,若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多谢舵主。
嗯,你知道谢就好。你恨帝君吗?
嗯?
你恨帝君吗?一直以来他都压你一头,甚至连你喜欢的人都抢。你说,如果你是帝君,伤狂会不会就是你的无伤臣,你的妻子?
呃?我的妻子……
嗯,你以为帝君会好好对他,其实没有。你以为帝君会照顾好北国,其实现在大天、甚至北国满族都在给他施压,他根本没有管制北国的能力。世人都当你是个纨绔,其实你才最爱北国。
舵主……
你不恨帝君吗?在你内心深处,你是不是恨极了你的两个兄弟?他们都比你名望大,所有人提起他们都是闻风丧胆,却唯独提起你都是不屑,就连无伤臣的那张脸上,都有两个人留下的戳记,却没有你的。
他们……
他们都该死。
都该死?
你不觉得吗?千水。
嗯?我、、
你还犹豫什么?去取而代之吧。杀了邪君和帝君,你自己坐北国的江山,无伤臣一定会爱你的。把他娶回来。
娶狂儿……
嗯,这些事你只需要稍稍计谋一下,便唾手可得。
是,我恨帝君、我恨千下,我要娶狂儿,北国是我的……
嗯,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嗯?
伪装。把你这副木讷地神情收起来,继续做你的逍遥王,赢取他们的信任。你的身份只有我知道,会中其他人,甚至傅锦都不知道你的存在,我来过大天的事你也不许告诉任何人。
我……
说你可以。
我……
嗯?
我可以。
好,去吧,别让我失望。
是,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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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秦,你……我真的要走了。”
苏玉禾走到井边,他没有再坐轮椅。
“你真的不愿再见我了?云狂把皇位给我了,他还治好了我的腿……”
苏玉禾朝井里看了看,黑压压的,望不到底。
“过几日,他要同国帝君决战,他说自己必死无疑。我劝不动他,你们主仆一场,你要去苏河送送他吗?”
没有声音。
“我明天就登基了,以后不会再来了。”
“……”
“到底为什么!”苏玉禾撑在井口上,神色痛苦,“我只是想见你一面……你为什么这样绝情……”
“……”
半响无语,苏玉禾靠在井边待到深夜,终见不到肆秦,听不见半点声响,心灰意冷,呢喃道:“我不会再来了,你自己保重。”
月光深深,苏玉禾走出山庄,等候他的士兵们举着火把,队伍长得犹如夜间的一条火龙,他眸子里满是跳跃的火光,忍不棕头看了眼山庄,八年前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会在这里孤独终老,一世无人问津,八年后离开的时候,他竟然会舍不得这里。
明月、萌惠……我终究没带你们出来。
“皇上,回去吗?”豆包一甩拂尘,恭敬地走上前问。
苏玉禾收回目光,“走吧。命里无时莫强求。”
豆包一怔,搔搔头,傻笑一下,“奴才听不懂。”
苏玉禾不禁一愣,笑了,拍上他的肩头,“改明儿朕教你读书识字。摆驾回宫。”
“谢皇上!”
山庄外人声鼎沸,山庄内幽深僻静,古井中微微窸窣,不多时,肆秦就坐在了井壁上。
“呜。”他望着月亮哀叫。
若不是这一副鬼样子,他怎么会不陪着他去经历?
没想到爷居然治好了玉禾……
肆秦露出一抹看似狰狞的苦笑,终究我是爷的人……
玉禾他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爷,你若要死,便算上肆秦一份吧。到地下,你也不会孤单了去。
灵魂总不会还是这个鬼样子。
纵然是,你也不会嫌弃肆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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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满之日,伤狂如约而至,站在城楼上,望着升过地平线的阳光,不禁微眯双眼,“要下雨了。”
“嗯?上皇说笑吧。这么好的天气。”教头干笑一声,京中易位的事他已知晓,不知面前的人何等大气,居然能舍弃江山?这才坐了没多久吧?
伤狂一怔,微微摇头,“可能是吧……”他奇怪地望了眼千河,不知怎得,他总能嗅到一丝水气,像要下雨的样子。
算了,无论怎样,过了今日这世界都与他无干了……
“帝君!!北国帝君!”
教头紧张地喊道。他是事后才听伤狂提起那日撑伞的人原来不是什么北国三王爷,而是帝君。
想来三王爷都那么厉害,他哥哥必然更加恐怖吧?
最终之战的景象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不禁打了个寒颤。
伤狂投去眸子,只见帝君仍旧撑着那纸红伞,看不清他的样子,不禁奇怪他难道和自己一样知道要下雨了?可明明万里晴空啊。
“上皇,您真的要去吗?总觉得那帝君来者不善。”教头劝道。
伤狂看他一眼,微微一笑,“今日北国就能退兵了。”
“嗯?”
“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下来,北国和嵇康不能打。”
“可是……”
“上皇和皇上说话的分量差很多吗?”伤狂不怒自威道。
教头忙垂目道:“臣不敢。”
伤狂淡淡地点了点头,再向帝君看去,他已经走到了上次他们碰头的地方,他不再耽延,径直飞身而下,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但还是惹得惊呼一片。
距离帝君三米开外,他不敢再上前,犹豫问道,“真、真的要……这样吗?”
纸伞微抬,帝君的黑眸望着他,复杂,“动手吧。一人一掌,生死由命。从此再无瓜葛。”
“……”伤狂淡垂眼眸,“不管怎样,千下的事我还是要说声对不起……纵然千死万死,我也是欠你们千家。”
帝君闭上眸子,“别说了。孤听不得。”
见帝君动情,伤狂也悲戚了,“他真的很好。是我对不起你们。”
帝君忽然睁开眸子,“孤问你。”声音冷清。
伤狂抬起眸看他。
“你到底是爱他多一分,还是爱孤多一分。”帝君目光闪烁,似乎盈有水雾。
伤狂躲开帝君的目光,心痛异常,他更爱谁?如今也说不清了。
这心痛到底是为了千下的死,还是为了和帝君永远的阴阳相隔?
“很难吗?”帝君不禁上前一步。
伤狂下意识退了一步,“我……”
帝君一扫他退去留下的痕迹,伤狂一怔,欲开口解释,帝君轻笑一声,“不必说了,孤懂了。动手吧。”
淡淡蓝光蕴在帝君的掌心,伤狂眸子灵动,“我……”
帝君忽地冷了口气,“若是留情,便是对死者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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