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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叶问了颜茹玉的生辰八字,归家当媒人去了。
回梅园的路上,慕叶还在想横竖瞒不了多久,先说给苏延听算了。
入了梅园一问,苏延进宫了。
慕叶心中窃喜,连忙抓过景云,“景云,我要见太子!”
景云心说,夫人你这哪是要见太子啊,是要见儿子啊!
面上一如既往绷着,景云欠身道,“是,请夫人稍等,景云这便传信太子。”
“等等,回来!”慕叶细细一想,又拽回了景云,“还是我入宫去寻他罢,这样快些!”
景云也不知从不入宫的夫人今日为何如此急着进宫,可夫人要入宫不是,他便吩咐备车了。
慕叶自承天门入宫,直接入了东宫。
左之楠在殿门口迎慕叶,眸光闪烁,笑得极不自然,“之楠见过夫人,殿下得知夫人前来,特命之楠相迎。”
慕叶笑了笑,也不问苏炜如何,只问了句,“太傅可在?
“不,太傅在长生殿面圣,”左之楠扫过慕叶,闪烁眸光中暗含关心,“夫人……是来寻太傅的?”
“不!我来寻太子!”
慕叶露出一丝神秘笑意,越过左之楠入了殿。
留下面余疑惑的左之楠,这夫人莫不是气过头了?发生了如此之事,还能笑出来?
该不是笑里藏刀去找太子算账的罢?!
左之楠灵光闪现,紧接着向慕叶追去,“夫人!留步!”
慕叶已快左之楠一步,入了殿。
殿中,苏炜蹲坐在席上,神色黯淡,双手抱膝,下巴低抵着膝头,小脸满是阴郁,压根没瞧见慕叶。
“太子,”慕叶叫了一声,在苏炜身侧坐下,“太子这殿中空了些。”
苏炜歪了脑袋,瞥了眼慕叶,小脸上写满了委屈,低低唤了声,“叶姐姐。”又敛眸低垂,靠在了膝头。
慕叶摸了摸苏炜的脑袋,“阿炜今日心情不佳呀,可能告诉我为何?”
苏炜晃着脑袋摇头,“没什么。”
慕叶手搭在苏炜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似是安抚,又似是闲话,“阿炜,我知为何,这样,你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
苏炜其实一句话也不想说,可耐不住慕叶这么三句不离生辰八字,便报给了慕叶。
慕叶捏着写着苏炜八字的纸,若有所思,“阿炜,你这八字与一人的格外得合啊。”
“叶姐姐你还会看八字啊?”苏炜歪了脑袋,看见慕叶眸光中的兴致又即可散去,沉闷道,“我不想与你说这个!”
慕叶心说,我怎么会看,我那全然是胡诌的!
俊美玉容还装得很是端庄,“太子年纪也不小,东宫还无嫔妾,也该择太子妃了。”
苏炜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我不要太子妃。”
“要!怎么不要?皇上在太子这般年纪,也有了太子妃。”
“我不要!”苏炜皱着小脸,“我要太子妃作何?!”
慕叶转向苏炜,盯着那皱成小老头的小脸,凤目眸光含笑。
那笑意…诡异得叫苏炜全身寒毛立了起来。
苏炜扭头,拔腿就跑!
慕叶压根不急着追,淡然冲着苏炜背影道,“太子尽管跑,回头我告诉你延哥哥,今日在太子的东宫动了胎气,身子甚为不适。”
慕叶咬重了“太子”二字,落音一落,苏炜也停了。
苏炜硬生生把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
扭过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带着哭腔问道,“叶姐姐,你到底要要怎样嘛?”
慕叶朝苏炜挥挥手,示意他坐回来,“我不想怎样,只想给你说个亲事。”
苏炜又坐回了慕叶身侧,脑袋耷拉得比以往更严重,“我不想要太子妃!”
“为什么不要?!你是太子,便要有太子妃!”
“可是!我要太子妃作何?!”
“等来日你登基,便是皇上,是皇上便要有皇后,不光是皇后,还有后宫佳丽三千,多少男子都求之不得的美梦!”
“我不要!我不要当皇帝!”
那话一说出,苏炜觉着浑身通畅无比,那话堵在他心口已太久,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话便似冲破堤坝的洪水,一泻千里。
“叶姐姐,我从不想当这太子!更不想当皇帝!我一点点都不想!”
苏炜冲着慕叶将话一股脑说出,“叶姐姐,让延哥哥当皇帝好不好?!我不会当皇帝,延哥哥会,朝事他会处理,朝堂他会权衡,任何事情只要他出手,便没有解决不了的!延哥哥他会成为天下景仰的好皇帝!”
慕叶敛笑,琉璃色的凤目蒙上一层雾色,“这话与我说有何用?愿不愿意,你要问他。”
“有用!”苏炜小脸肃然,瞧着慕叶,“叶姐姐若愿意做皇后,延哥哥便愿意留在宫里!”
慕叶未语,只是望着苏炜,眸光湛亮如星,却是一丝丝神思都叫人猜不透。
良久,方道,“那届时阿炜当如何呢?”
“和阿平哥哥一样当个闲散亲王啊!”
苏炜说得一派天真,说罢,又悄声呢喃道,“自小,只有阿月姐姐阿平哥哥与我亲近,不嫌弃我母亲才出生卑微,延哥哥……在阿炜心中,延哥哥是父亲,是兄长,是阿炜可以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人!”
慕叶心里很是微妙。
所谓长兄如父,便不过如此。
可若苏炜当真知道了苏延身份,还能以如此赤诚之心待之?
换她,她不能!
这也是为何她愿意帮颜茹玉的原因。
她不想大周再有一个苏延了。
慕叶抬手搭在苏炜的肩头,神色肃然,“阿炜,他不做皇帝,你也可这般信任他,你若需要帮助,他也会出手相援,可你是太子,他不是,往后做皇帝的也是你。你为何又想他做皇帝呢?”
苏炜眨了眨眼睛,眼中涌过往昔记忆,苏炜定定道,“因为……安心。”
“那么…你可知他的心呢?”
苏炜又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不知。”苏炜歪了脑袋望向慕叶,“叶姐姐知么?”
慕叶拍了拍苏炜的肩,“今日我与你不讲此事,是讲你的婚事。”
“啊?!”苏炜小脸又垮下,“又讲婚事啊!”
苏炜立刻脚下开溜,“叶姐姐,我给你准备些点心啊!”
一出殿门,苏炜便吩咐左之楠,“少将!速速把延哥哥找来!便说叶姐姐寻他!”
左之楠领命,踏步出东宫之时,心说,改日在宫里给这对夫妇腾个殿算了,横竖他们也来去自如!
苏延正在长生殿。
殿中仍是只余二人——苏琛,苏延。
苏琛已能下床,身上却是弱得很,双颊深凹,突出颧骨,一双眼睛显得格外得大,加之苍白面色,远远望去真有些骇人。
苏琛正在案后,提笔而书。
“哒”
写罢,苏琛搁笔,眸光略向一纸圣旨,露出一丝苦笑。
想不到,他最后下的一道旨意竟是禅位!
也罢也罢!
如今之朝堂早被握在他人手中,哪里还是他能左右的!
苏琛抬眸,目光含着帝君独有的高深望向苏延,“你要的圣旨,拿去罢!”
“皇上龙体欠安,百官体恤,太子孝顺,故而请皇上移驾行宫修养,此乃君臣和睦,皇舅该开心,怎能说成是延所愿呢!”
苏延含着一丝笑意,无喜亦无悲,一如俊颜般温雅,却是没有一丝丝的温度。
“你做事……素来如此。”苏琛低声叹道。
连着逼他退位,也做成顺气之然之势。
苏延听得了那话,却仿佛没有听见般,欠身欲退,“皇舅若无吩咐,延不打搅皇舅修养。”
不等苏琛应允,苏延折身便走。
身后,苏桷而道,“今日苏炜年少,往后呢?你以为他真能容下你的孩子?!”
苏延驻足,却并不回头。
无双俊颜朝着穿透殿门的稀疏阳光,黑眸透着一如既往之笃定,“她也罢,孩子也罢,我苏延所在意之人,必会护得周全!”
苏延拂袖,衣襟迎着阳光浮起了一层细密绒线,“还请皇舅免了那些伎俩,省些力气!”
说罢,苏延推开殿门,头也不回地走出长生殿。
苏琛望着步步走远的苏延,长长一声叹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左锋擅做主张,请皇上责罚!”
左锋自殿外走出,双膝一屈,跪倒在苏琛面前。
良久,苏琛睁开了眼,眸光略向跟随他多年的臣子,抬手一挥,甚是颓弱,“罢了,你有心了。”
“皇上!”
左锋还欲言,苏琛却闭了眼睛。
“你随朕多年,侍卫一事虽是你一人主意,在他眼中便是朕所为,罚你又如何?”
左锋眉头紧拧,“容臣向太傅禀明事情真相!”
“不必,他不会在意。”
苏琛罢罢手,他是当真累了。
睁目之际,苏琛略到给苏延准备的两道圣旨。那明晃晃的金色成了嘲讽。
他要以此要挟苏延!
两道诏书,苏延选了奉旨前去恭贺北漠王大喜。
可是!
大周新皇登基,北漠王已战败称臣,理当先贺新皇,待新皇登基之后,情势又不知该有何等变化!
苏延之选与不蚜无区别。
苏琛自大椅起身,望着门外的阳光道,“左将军收拾一番,与朕…与我一道去行宫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