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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晴晴对于古家兄妹的过去充满好奇。初相识的时候不敢问,生怕触了他们的逆鳞,万一他们一走了之,不就又独剩下自己一个了么?如今看来,他们对过去虽然讳莫如深,可并不是绝对的禁忌。不说,并不是不能说,只是太痛,谁都不会没事去挖自己的疮疤。她小心地问出她的下一个问题:“吃这个,生病了怎么办?”
古徐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前方。桑晴晴吃惊不小,以为这一句已经触到了徐的旧创,惹得她生气或者伤心,正思忖着要怎么小心地把这篇揭过去。却见她的眼神越过前面雪虎的背,聚焦在了更前方。桑晴晴随着徐的眼神望去,才发现雪虎早已停下。前面百多步开外的地方,满满当当的车马,将这丈把宽的小道堵了个结结实实。
古徐拍拍雪虎,将它带去一旁吃草。回头对桑晴晴轻轻道:“好多人,我们去看看?”
“好啊,说不定是北边来的商队,有新鲜玩意呢!”桑晴晴松了口气,欣然应道。
乡间小路不比官道,难得有如此庞大的车马经过,孝子家最爱热闹,登时拉拉扯扯的躲到一边的桑林里,一边蹑手蹑脚地摸过去偷窥。
临得近了,才发觉这支队伍比从前见过的商队都还要庞大,五辆华丽的马车一溜停在路中央,车边各有一些家丁丫鬟打扮的下人簇拥着。似乎是走在最前的那部马车出了毛病,正有三五个年轻力壮的家人围着车轮,又敲又打,又推又抬。
“哎,看着不像是商队,倒像是搬家。”桑晴晴拿肩撞了撞身边的徐,“镇北香椿街的那套园子卖了,听说是个京里的大官买了。”说着拿小手偷偷指向刚从最大的一部车里迈下来的青袍老者,示意徐看他。那老者虽然穿着青衣,但衣料缀满了闪着珠光的蝙蝠暗纹,猜也是极其华贵的。
“难道就是他?可既然在京里做大官,又来枫陵镇做什么?”古徐边悄声回答,边拿肩膀蹭了回去。
“自然是太老了,做不动了官了咯。嘻嘻,你看,老长的白胡子。”桑晴晴与古徐都认定眼前这名青袍老者便是那做不动大官的老头了。桑晴晴只是不解:“不明白这些大官怎么想的,京里不是天底下最繁华的地方么?偏要跑到乡下来享福。”
两个女孩偷看嬉闹了一阵,便觉得无味了。这群人都是那么严肃,从那老者到仆妇家丁无不木着脸。亦或者,是阴着,板着,沉着?这许多人竟没有闲聊打混的,队伍安安静静,只有骡马嘶鸣踏地和敲打车轮的声音。这热闹,一点都不热闹。
她们摸回雪虎停驻的地方,打算圈马绕路回去。今天已经耽搁回家了,怕古大巴惦记。
没想到,雪虎还在老地方攸闲甩着尾巴,它身边却多了一个瘦瘦的身影。
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身着青色粗布长袍,青巾束发,手里捏着着一柄竹骨折扇,一摇三晃踱着,风度潇洒也恍如一杆翠竹。
“没料到这僻野乡间的景致也别有风味嘛。”他口中自言自语,脚步转向不远处的杏,深吸口气,双手缓缓抬起,拉足架子,摇头晃脑地吟诵起诗文来,“船移分细浪,风散动浮香……”
顷刻,他驻了足,吸了吸鼻子,又缓缓低头确认了下,清俊的小脸登时抽搐起来,扇子也差点脱手坠地。
“这是谁家的马?”少年一步跳开,手舞足蹈地蹦着,嘴咧成了瓢。只见他小心翘起一条腿,鞋尖已污了一团屎黄色。他连问了三次,古徐和桑晴晴才姗姗来迟。
桑晴晴偷偷给那少年相了相面,再看看周身的行头,双手不觉就往腰上一放,挺起腰板。
眼前的少年眉目清秀,好一张白净的面皮,衣着却朴素得紧,虽然也是青色的袍子,可料子明摆着是粗布。看他手里还装模作样地执了柄折扇,想必是刚才那个青袍老者家里的下人,顶多不过是个书童罢了。
“是我们的马,你嚷什么?”桑晴晴气势夺人,一步踏了出来。
“你们的马,怎么在路中间就大解?”少年踮着那只脚尖,开始东张西望地找着什么。见了这样的两个女孩子,他起先的一腔愤懑先化去了一半。
“救……大姐?你说什么呢?”古徐皱皱眉头,心想这少年怎么前言不搭后语,两弯秀眉拧起条小小的波纹。
“算了算了,无知的乡下丫头。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少年轻声说道。只是这轻声,却轻到敲能让两个女孩子听见。眼见找到了想要的,他急忙跳进了桑林。原来是踩中了道路中央的一堆不知来历的米田共,脏了鞋子,正要往树身上蹭鞋呢。
“你凭什么说是我们家雪虎拉的?不辨清楚就先红口白牙地骂人。”她们虽然听不懂后面的“子曰”,前面的 “无知的乡下丫头”可是明明白白的损人。
“那摊东西就在路中,你们的马又站在边上,不是它,难道还是我么?”少年理直气状,蹭得更用力了。
“我们家雪虎很乖,平时都在路边拉屎,绝对不会在路中央拉的。”古徐还是耐着性子,平心静气地解释。
少年听了嗤道:“难为你们生得干干净净,可没教养的野丫头就是野丫头,能**出什么有风度的乡下马来?”
少年兀自一边蹭着鞋底,一边扯下几蓬青草来擦拭鞋尖。没料想一旁两个女孩子的脸色都变了。古徐的脸惨白,桑晴晴的脸通红。自幼失怙是她们童年世界里埋的最深刻的痛,却被这个不讲理的小书生以最轻蔑的方式提醒。
古徐探手进布袋,拈出一枚铁钉,“嗖”一声投了出去,正中少年的裤脚,铁钉嵌入树身一寸有余,敲将他的脚固定在了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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