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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儿为何要让纤纤嫁给洛居正?”景王看着正在院子挑剪梅枝的王妃疑惑道。虽已年过不惑,他着一身金丝玄衣,但一双眉目细长依旧不失年轻时的风流。
咔嚓。
梅婷手中的剪子顿时剪偏,红艳的鲜血瞬间从她白玉般的指缝汩汩流出。她无视疼痛,转过身回头看向院中挺拔而立的他,眸中满是不敢置信“王爷竟派人监视臣妾?!”
景王赶紧上前安抚自己怀中的娇妻:“不是,梅儿别瞎想。本王就是听纤纤说你最近总是忧思忧虑,所以……”
“够了!”梅婷狠狠的打断:“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这么多年你心里还是只有她!你……你从来没有改变过!”垂下眼,心头顿时又是一阵钝痛,她紧咬牙关。
景王蹙眉,原本还好好的心情顿时有些烦闷。沉默了良久,他转过身:“没有。”
“你敢以你女儿的性命起誓吗?你敢说在你心里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吗?没有,刘希,你没有,你对她的爱直到她死也没有停留过!”梅若冷笑,手中的梅枝顿时被折成两段。
圣山见证我们的誓言,时间为我们停留,直至岁月的尽头。
是啊,他怎么敢,怎么敢呢。这么动人的情话他都对那个该死的女人说过。她如今的一切都是那个女人施舍给她的,包括她的丈夫和她如今尊贵的王妃身份,还有她的女儿。她现在珍惜的都是那个女人曾经弃如敝履的。她怎么服气,怎么服气!
她真的是爱这个男人爱疯了,疯到连自己已经心痛到无以复加也毫无感觉了。
为什么要让纤歌嫁给洛居正?不就是为了将自己最后的牵挂安排好后,与他生死相随吗?挽今这丫头和她那个娘一样有能耐,不,应该说比她娘有过之而无不及,必然会想尽办法复仇推翻大邑甚至夺回皇位。没有什么事是这丫头不敢做的!
她曾经派人深入了解过,洛居正是隆庆帝时期权倾一时的张大宰相张同怅唯一的遗孀,他曾活生生的亲眼看着他的大哥不堪受辱在大狱里含恨自刭,他二哥投井自尽。
这样的童年阴影会使洛居正在骨子里就隐藏着狠戾的基因,而那个沈相与挽今情愫估计暗生已久,只是他自己还没有觉察到。只怕当他真正意识到时,儿女情长会成为他最关键的绊脚石。
洛居正比沈相更适合成为一个王者。
大邑这些年来本就风雨飘摇摇摇欲坠,不久必将遭敌手,不论是发誓复仇的刘挽今,是虎视眈眈的沈家,亦或是深藏不露的洛居正。
而景王刘希与先皇情同手足,到时候必定会坚贞不屈,死而后已。她又怎么会忍心抛下他一人独活,可他们的女儿纤歌却是无辜的。所以她只能违背本心……
“唉……”景王深深的叹了口气,将梅婷搂进怀里,温柔的一一挥去她肩上落下的白雪,声音却饱透着世事无常的沧桑“我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她,我只清楚,陪我走了这么多年的人……一直是你。”
陪着我的,一直都是你啊……
或许她只是我生命中最绚美的烟火,而你却是我这辈子生命里最深的烙印……
梅婷靠在刘希的胸膛上,听着他踏实有力的心跳声,抬头望着景王古井般的深眸,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阿希,如果我告诉你她的死亡我或许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我告诉你……纤歌与挽今其实是亲姐妹,你……还会这么对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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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院建院二百周年祭祀气势恢宏,吏部尚书王直与她这个御史出来撑场面也就算了,但出乎挽今预料的是内阁首辅大人洛居正、相国大人沈离还有李太后和皇上竟然都出现了,这可是在国学院建院百年祭祀大典上都没有出现过的事。
挽今直觉的这场祭祀不简单。
祭祀前要进行院师教诲,挽今端坐在黄花梨的木椅上悄悄侧头瞄了一眼沈离,没想到他竟然也兴趣缺缺的听着。她又侧头瞄了一眼洛居正,没想到正好和他探寻来的目光撞到,她连忙撇开眼。
一旁的李太后看在眼里,眸色渐深。
教诲完毕,没想到惺帝心血来潮,随便指了个下面站着的学生来讲讲心得。
顺着惺帝的指头望过去,刚才还滔滔不绝的院师瞬间被吓得头发都竖了起来。
我滴神那,苍天显显灵吧,这惺帝要不要这么神啊,一指一个准!这家伙根本……根本就不是个善茬,专职捣乱的啊!这可如何是好啊……如何是好啊……院师欲哭无泪的把祖宗十八代都求了个遍……
只见人挺直了腰板,缓缓出列。此时所有学院的人眼光都有些闪烁,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挽今看着周遭人的反应,突然来了兴趣。
果然不出院师所料,那人器宇轩昂的走到台上,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他这厢才一跪,那厢院师立马就和弹簧一样从座位上蹦起来,心一下子就跳到了嗓子眼。兄弟啊,我给你跪了好不好,这种时候你这小子就别给老子添堵啦。
挽今好奇的望去,她不能放过国学院的一点蛛丝马迹,此时每个人都有可能是二长老。
“因何所跪?”惺帝好奇的问道,小鹿般温顺的眼眸好奇的一闪一闪。
只见那蓝衫少年高傲的撇了眼眼前的惺帝,完全无视院师那殷殷切切的秋波,只淡淡的说了句:“众官皆宜跪。”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连一直漫不经心的沈相也抬头瞥了他一眼。
只听那少年慢条斯理的说:“所讲开国先祖所撰大道篇,不敢不跪。”
台上的众高官面面相觑,只等着李太后吱个声。挽今抿了抿嘴边的茶,笑的意味深长。像,实在是太像了,鹤立鸡群、做事别出一格、语不惊人死不休,这正是阮氏家族特有的品性,看来这事有戏。
李太后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而那个少年也目光坦荡的望着李太后,众人纷纷战战兢兢的盯着这在沉默眼神中进行电光石火的俩人人。
挽今放下茶盏,托着下巴在一旁悠然的看好戏。
僵持了良久,李太后突然莞尔一笑,站起来优雅的掀起自己的衣摆,徐徐跪下。
院师简直要吓尿啦。
众人一看这形势,都呼啦啦纷纷跪下。惺帝、挽今、洛居正、沈也各自掀起衣摆跪下。
那少年满意的看了看所有跪下的人,慢慢的开了口:“先祖英明一世,如今身逢乱世,佞臣当道……”洛居正的眼眸瞬间寒了三分,只听那少年继续淡淡道:“所谓成王败寇哪一件不是用鲜血去证明的。一将功成万古枯,岂是一个小小的新政就能解决的!”
挽今看向跪在她身旁的洛居正,看来那小子是针对他的。一旁的李太后没料到他这么说,脸色也不好看,黑的和锅底似的。是她全权支持洛居正推行新政,这简直和打了她一巴掌没什么区别。而那院师脸憋红的直接想分分钟切腹自尽了。
此时的局面千钧一发,挽今真怕下一刻李太后就会站起来叫人把这个口出狂言的少年碎尸万段。而令她没想到的是那少年在说了这么一句话后,竟然就乱不吱声了,绝口不提新政的事,老老实实的讲他的开国先祖大道篇。
啧啧啧……挽今实在是想不通,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大道篇讲的却是还是不错的。大邑二十四个皇帝,她唯一有些敬畏的就是开国先祖刘栤。这个人,平三江,定五洲,这江山是他靠真本事一点一块打下来的,哪像有些人……
哼,挽今一声冷笑。
接下来的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了,祭祀顺利举行,所有大臣也退回了自己的位置,只是洛居正的脸色一直没好看过,太后后来也扯了个身体不适的原因独自早早回宫,留下惺帝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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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今看那些在台上跳来跳去的人半天都没看懂是个什么名堂,一直提不起什么精神,只好悄悄找个借口退出来,在这偌大的国学院随意逛逛,或许会有什么不平常的发现。
杨柳绿湖,清风徐徐。挽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金隼抱着剑站在旁边看着她这一副犯懒的德行。
挽今放下手,回过头朝着他嫣然一笑。金隼忽然脸色煞白,神情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