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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江山谁主(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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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太医却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只道:“娘娘,有些事,不能假设,也没有假设。臣只是想告诉娘娘,人的一生中,不止是一个人能让你付出生命,也许两个,也许更多。皇子失踪,娘娘还能在宫里,除了为皇上,还能有其他么?”

我不免怔住了,他继续说着:“所以臣恳请娘娘,为了皇上,这一次,为了皇上。”他说着,将手中的纸递给我,又言一句,“请娘娘,为了皇上。”

语毕,只见他起了身告退。

我动了唇,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房门,已经被人轻轻拉上。我低了头,打开手中的纸,那上面,只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我,却仿佛是整个身子都被雷给击中。

我的耳畔,似乎又响起方才隋太医对我说的话。

人这一生中,能让我付出生命的不止一个。

于我来说,此刻最重要的,无疑是元承灏和璿儿。

我狠狠地握紧了双拳,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一次,我只为了他……

我独自在床上坐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我又忙下了床,找了火折子,将隋太医给我的字条燃尽。

双手依然有些颤抖,我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说,可,他做事那么严谨的人,一定有理由的。

不敢相信,却,又不敢不相信。

正如他说的,这一次,为了元承灏,那么,我赌一把又如何?

阿蛮回来的时候端了药进来,见我站在桌边,她略吃了一惊,忙疾步过来,目光,落在面前的灰烬上,脱口问:“娘娘烧了什么?”

我摇着头:“没什么。”

她也不再多问,只将药碗递给我,小声道:“药熬好了,娘娘快些喝吧。”点头接过来,她还要说,“奴婢方才来的时候遇见隋大人了,又问了娘娘的情况。娘娘月子里没有休息好,奴婢就是会落下病根。好在隋大人也说了,只要娘娘按时吃他给开的药,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我只喝着没有说话,脑子里,还回想着方才的事情。

阿蛮接了空碗劝着我休息,才起身出去。

我躺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其实这几日,我都不敢睡,怕睡着的时候,听见璿儿的声音。

好几次,我仿佛看见他的笑,看见他在我面前吮吸指头的样子……

有温热的东西自眼角滑落,我抬手拭去,深深地吸了口气。我侧身,目光落在桌上,那堆灰烬还没有被收拾,打开的窗户,有风吹进来。

极短的时间,散了一切。

在我的房里,落了一地,不觉坐了起来,我还是……不敢相信,因为,那怎么可能呢?

隋太医,他也不是那么确定,所以,才要我亲自去,是么?

外头,偶尔的几片落叶也一并吹进来,起了身,拉紧了衣衫过去。我都不曾发现,外头的院子里,高大的树干上几乎已经全落下了树叶,只极少极少的几片,还在风中飘零着。

原本,那片翠绿之色到如今,都成了满眼的灰黄……

不多久,又会下雪,一如去岁的冬季。

原来,时间过得那么快。是啊,我和他都有孩子了。

璿儿……

我微微咬紧了双唇,抬手,缓缓抚上窗沿,被打磨得很光滑的沉木。指腹只软软地拂过,那种冰凉的感觉蔓延上我的心头。

我合上双目,我必须想想,好好地想想。

听得身后的门被人轻声推开,回头,见阿蛮进来。她见我站在窗边,似是吃了一惊,忙疾步过来道:“娘娘怎的……没有休息?”她又看了眼我的身后,忙又道,“哦,奴婢该死,忘了关窗了,怕有风进来,吹冷了您。”她说着,上前来将窗户拉上。

我抬步出去:“阿蛮,陪本宫出去走走。”

我迟疑了下,身后之人跟上来,倒是没有再劝我留下。

只随意走着,不知不觉已经瞧见面前的内湖。对岸几个宫人正在湖边打捞着落叶,缓步上前,偶见几条小鱼上来,吐着泡泡。

碧色的湖水一圈圈地荡漾来去,撞上一侧的残荷,化成水纹万千。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

我呆呆地立于湖边,阿蛮有些紧张地拉住我的身子:“娘娘,湖边滑,您当心。”

当日我曾在这里落水,想必阿蛮也是知道的。

我轻笑一声,只开口道:“哪里都不可能淹得死本宫,阿蛮担心什么?”

“娘娘……”她有些惊讶。

“会跳《凌波》的人是本宫,阿蛮,你不会不知。”

她愣住了,似是想起了一年前在渝州的那一晚,嘴角牵笑:“是啊,那晚的娘娘真美。等来年开春,绿了残荷的时候,娘娘又可以舞一曲《凌波》。”

不可以的,《凌波》的秘密,在堰湖呢。

二人正站着,听得女子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妹妹独自在这里伤怀,不如过乾元宫去想想如何让皇上回心呢。”

听出来了,是皇贵妃的声音。

她已经放开了菱香的手上前来:“这一趟渝州之行,当真改变了太多,不是么?”

在她看来,我失去了孩子,失了宠。

回身,朝她行了礼,她伸手亲扶了我一把,黛眉轻皱:“啧啧,妹妹可得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这个季节的空气最为干燥了,瞧瞧这双手。”

我的手,干燥得很,甚至带着些许的苍白。而她的,果真是保养得很好,红润柔软。

将手从她的掌心抽出,低声而语:“娘娘如今还在找嫔妾作何?您还有皇子呢,嫔妾手里,可什么都没有。”

我还有什么值得让她如此的么?

她却是笑了:“瞧你说的。本宫不过是出来散步,恰巧见你站着,过来打声招呼。”

我抿着唇,不想说话。

她自觉没趣,转了身,往前走了几步,忽而道了句:“说实话,本宫,同情你。你曾是本宫最嫉妒的人,呵,现在本宫知道了,再得宠的人也会失宠,皇上爱你,不过还是为了孩子。”

因为我没了孩子,所以失宠。因为她还有孩子,所以可以坐稳皇贵妃的位子。

看着她离去,阿蛮到底忍不住了:“娘娘,您别听她胡说。”

我不会的。

元承灏,没有对我不好,他只是……

又站了会儿,瞧见姐姐远远地跑来,有些吃惊,听她道:“方才初兮回北苑的时候说瞧见你站在内湖边上,我便急急来了。这里这么冷,站在这里作何?”

姐姐的手真暖,紧紧地拉着我的,恨不得将我的手塞入她的怀中。

忽而,很想哭。

抱住她的身子:“对不起,他不愿让你们走。”

明显感觉到她的身子微微一震,随即听她笑着:“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没关系。我已经是苏衍的妻子,应也无求了。在哪里,又有什么要紧的?”

她说不要紧,可我却觉得要紧啊。

他们虽已经是夫妻,可却要装作彼此不相干地过日子,这……怎么可能是我想看到的姐姐和姐夫?

天空之中,不知何时,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

雨点不大,却很密。

“下雨了,娘娘、表小姐,快回去吧。”阿蛮在一侧劝着。

“姐姐不必送我了。”她过了馨禾宫还得再回北苑,一会儿,都得湿了。

“表小姐快回吧,有奴婢在呢。”

听阿蛮如此说了,她才点头。

宫女伸手挡在我的头顶,二人穿过御花园,才要进长廊的时候,听得男子的声音传来:“妡儿。”

怔了下,瞧见男子已经朝我走来,常公公在他的身旁高举着伞。

“如何在这里?”他皱眉看着我,将我拉过去,大掌轻拂去我发丝上的雨水,沉了声道,“不知道怎么伺候主子么?”

阿蛮忙跪下了:“皇上恕罪!”

我亦是吓了一跳,忙道:“皇上,不管阿蛮的事。”

“怎么不管她的事?朕看是你把她惯坏了,若是病了,她就是死罪!”

阿蛮深深地低下头去。

“哭过?”他的眉头皱得越发地深了,大掌拂过我的脸颊,话语柔软,“朕在这里,朕陪你回馨禾宫。”

他送我回了馨禾宫,便要宣太医,我执意不要,他才作罢。

在我房里坐着,我忽然觉得有些尴尬。我和他之间,因为好多的事,似乎冥冥之中有些东西变了。

想起隋太医的话,也许,不是变了吧?

可是,那些感觉,又让我觉得真实。真实的,让我分不清真假。

“怎么不说话?”他轻声问着,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很暖,和在湖边站了好久的我来比,真的暖了太多。

抬起眸华看着他,终是摇着头问:“皇上的身子好了么?”

他似是长长地松了口气,点了头,道:“还以为你不会再关心朕。”

有泪泛起来,只要他还是元承灏,我怎么会不关心他?当初,他为了报复,将姐姐调去关雎宫做皇后的婢女,他也明明知道皇后折磨她,却依旧选择那样做。即便是那个时候,我心里虽然恨着,怨着,却依然会关心他。又何况,是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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