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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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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郡王府内院一座小小的偏院内依旧灯火点点。

“毅儿,你还是很疼吗?别动,别动,你可千万别乱动,小心你的伤。”林清看着脸色惨白的趴在床上,身上的白色里衣,都被冷汗打湿,紧紧贴在身上,一道道暗红的伤痕隐隐露出来,颤动无力的身子,完全是一副受过严厉刑罚,而且显得格外的凄惨的小儿子,让她真是心疼不已。

“娘……毅儿好疼,好疼……啊,疼死了……毅儿好疼啊……娘……”林书毅眉头紧紧的皱着,背上不断传来的剧痛,让他恨不得马上就这样昏过去,真的是太疼了……听着身边疼爱自己的娘亲不断的安慰之语,越发觉得委屈,发出*中带着明显的哭腔。

为什么?父亲为什么对他这般狠心,只不过出府一趟而已,居然对他动用最严厉的家法,那样粗的板子打下来,简直疼死了!

“毅儿乖,不疼,啊,娘再让付奴为你上一次药可好,你千万不要乱动,小心碰到身上的伤。付奴!付奴!”林清心急火燎的朝外喊道。

“小的在,夫人。”付奴听到叫喊,推门进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水盆和布巾,急步走了过来,看着坐立不安的夫人。

“付奴,你还是再给毅儿上次药吧,他一直在喊疼呢。”林清站在床边指着儿子,心焦的开口道。

看着儿子那般受尽折磨的模样,她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恨自己不会医,只能干看着,真是憋死人了!早知道就不放那个大夫回去了。

“不行,少爷才刚上过药,还未过两刻钟,哪能再次抹?而且大夫说疼是正常的,熬过去就好了。夫人,您别瞎着急了。”付奴有些无奈,为难的开口道。

林清闻言更是心疼,扒在床沿看着不断喊疼的儿子,心疼的开口道,“熬过去?怎么能这样?就没什么能让他好受点的办法吗?你看他都疼成什么样子了?对了,府里不是有那么多从宫里赐下来的珍贵御药吗,里面就没有一种能让毅儿不疼的药吗?”

付奴看着夫人心疼的模样,叹了口气道,“夫人,郡王不许任何人给少爷拿药,更不许看大夫,我们这般偷偷请了大夫进府已经大大违背了郡王的意思,不能再节外生枝了,而且我们还得赶紧把少爷送回他自己的院子里,时辰不早了,这冬宴想必也该结束了,郡王也快回府了啊。”

林清一惊,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夜色,然后又转回头看着床上的儿子,紧紧咬牙道,“不行,毅儿这幅模样怎么还能随意搬动?这样严重的伤势,他怎么受得了呢?”

付奴担心的看着面色一派坚定的夫人,“可是万一郡王怪罪下来……?”要是被发现了,她们估计都得受罚,以郡王大人的脾气,这般的忤逆定会引来大怒。

说起来,郡王大人的性子可是真真的不好相与呢,再加上这个时候本就在气头上,若是知道夫人出手相助少爷,不知会不会更加的生气,会不会也罚夫人啊?若真是如此估计他也逃不过,真是……

他皮糙肉厚受点罚没什么,可是夫人如今上了年纪,哪经得起这般的刑罚?只希望到时郡王念着多年的夫妻情分,不会真的下手才好。

不过舒郡王也是,少爷不过偷跑出府而已就下这么重的手,会不会太过了?万一留下疤痕岂不是会害了少爷一生?哎,舒郡王的心肠也太狠了些。不过这也难怪,那般高贵的出身……

付奴静待了片刻,见夫人不出声,于是再次开口劝道,“夫人,还是把少爷送回去吧?郡王的脾气您不是不知道,万一他对您……”夫人也真是不容易啊,所以娶亲还是娶贤啊!

话未尽,但是话中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林清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却愈发的难受,都是她太没用了,锦江舒怎么对她都没关系,可是对他自己所出的孩子怎么也这般的狠心?对书毅如此,书月的亲事就更是如此,他明明知道书月与陈家公子两情相悦,却还是为了拉拢世家让书月牺牲自己,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锦江舒前半生贵为皇子,后半生贵为郡王,这一生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难道这还不够吗?他还想怎么样啊?那些釜的权势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这些年对她和儿女俱是冷眼相待,不假辞色吗?真的值得吗?她始终是不懂他。

既然如此,若他真是那般的看重权势,那他当初为何要嫁给她这个出身一般,资质平凡的瑾成院生呢?嫁给一个出众的嫡出世家女不就好了?那样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吗?以他的身份定能配一个才貌兼备的女子,嫁给她既无名,也无利,这到底是何苦来哉呢?

林清看着儿子疼痛难忍的模样,多年藏在心里的苦涩也顺势蔓延开来。

这么多年虽然名义上她是所谓的妻主,所谓的郡王妃,可是京城里谁不知道她的身份有多么的尴尬?在郡王府这么多年她始终抬不起头来,住在这个小小的偏院,她就如同身份低下的小爷一般,任锦江舒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毫无尊严可言。她甚至都无颜回林府……

书月和书毅随着年纪的增长,看她的眼神带着心疼和怜悯,让她觉得更为的难受,后来干脆避着这两个孩子。书月大约是懂她的尴尬,慢慢就不再常来了,但是每隔十天半月总会给她送些东西,而书毅则不管,依旧每日来见她,排解了不少她的相思之苦。两个孩子都这么懂事,让她觉得真是惭愧……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让锦江舒放弃拉拢世家的打算,她这辈子已经注定如此了,但是不能让两个孩子也与她一样,重蹈她的覆辙,她深深的知道,在这世间,能遇上一个同心相悦之人是多么的难得啊,遇上了就该好好地珍惜,既然书月和陈家公子两情相悦,那与杨家的这门婚事她一定要想办法搅黄了它!

夜色渐沉,高高的宫墙内,那场暗潮翻涌的冬宴却还在继续着。

“月儿,你明日回到书院,想办法煽动你们书院的院生们,写些打油诗妥善的散播出去,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是吗?”顿了下,又再次开口道,“若是办好了,那么这次书毅偷跑出府的事就揭过了。”舒郡王冷眼扫了一眼周围,然后朝着女儿冷淡的开口道。

林书月闻言心里一沉,父君……要她用这般的手段也要阻止那位七公主上位吗?她忍不住看向殿上的皇上和正与安侍君寒暄的七公主,父亲这般反对是为了世家吗?为什么?父君不是陛下的兄长吗?皇室内真的没有丝毫的亲情吗?而且这太女之争与他又何干?想起那日陛下的姿态,林书月心里的寒意就冒了出来,她不懂,与陛下这般作对真的好吗?陛下若真是下了决心,决意让那位公主登位,她们这么做,定会引来陛下的厌恶,对她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当今陛下可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温和,陛下的威势她可是已经充分的领教过了。

看似热络,却暗机四伏对话同样仍在继续着。

“所为何事?安侍君难道猜不出来吗?”锦灵夏优雅的执起执起桌上小巧精致的酒壶,一个抬眸,身侧的宫侍会意,连忙恭敬的呈上一个精致的酒杯,摆在她的面前。

安侍君看着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身上丝毫没有符合她这个年龄该有的笨拙,心口越发的发紧,“七公主此言真是莫名其妙,一个本君根本不相识之人,而且还是一个已经故去的人所说的话,与本君又有何干?”

“五皇姐可饮过酒?”锦灵夏没有继续应安侍君的话,而是看向锦灵秀,浅笑的开口问道,清灵的声音,仿佛珠玉落地,语调问的格外的随意。

锦灵秀一愣,双眸微动,柔唇轻启,“饮过。”

安侍君眼底带着丝丝紧张之意,看着那个明明小小的,却带给她无限压力的孩子!她到底是要做什么?又是什么意思?

锦灵夏微微一笑,执起自己刚才斟满的酒杯,直直的送到锦灵秀面前,“皇姐该是个聪明人,不知是否肯受本宫这杯清酿?”

安侍君皱眉,“御医嘱咐过,她这个身子不能饮这些杯中之物。而且七公主你尚年幼,不如换成茶水把。”话落却未得到相应的回答,安侍君心里有些不舒服,七公主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赞同的看着女儿的方向,希望由女儿来开口回绝。

锦灵秀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酒杯,眼中微光一闪,随即微微一笑,抬手接过,“只是一杯酒而已,我的身子还受得住,父君不用担心。”说罢不待安侍君再开口就一口饮尽。

锦灵夏定定的看着锦灵秀饮下她递过去的清酿,垂眸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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