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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德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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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雪岚闲来无事,正剥着莲子,准备熬一碗清心明目的莲子羹给皇上送去。

韩印为人机灵,在宫中的人脉很广。所以自从他回来之后,为防再遭不测,便每日去打探消息。想着提前知道,也好早做准备。

晚晴不禁取笑他,当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昨日韩迂来,告诉雪岚朱见深近日处理国事,时常熬夜。

雪岚听后,才吩咐晚晴摘了些莲蓬来。

剥着剥着,忽一用力,右手食指的指甲,竟生生被折断。晚晴见状,立刻用绢为她包扎:“主子别剥这个了,还是让奴婢来吧。”

雪岚眉心微蹙,方才略微走神,是因为心中忽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时,韩迂来了,脸上似乎有喜色。

晚晴见状,也不禁笑着问道:“小印子回来了,不知今儿个又打听到什么好消息呢?”

韩印一笑,对雪岚说:“奴才今儿个听说德王回宫了。先帝驾崩,藩王陆续应召回京,德王一回来,想必皇上登基的日子也不远了。”

雪岚微微一愣,片刻后才问道:“其它藩王都回京了吗?”

韩迂答:“都回了,德王是最后一位。”

雪岚的神色忽然黯淡下来,晚晴见状,对韩印说道:“主子累了,你先下去吧。”

韩印应声而退。晚晴收拾起桌上的莲蓬,见雪岚依旧神色黯然。不禁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可以不舒服?”

雪岚自言自语的说道:“他终究还是回来了......”

“什么?”

“没什么,你先退下吧。”

晚晴皱了皱眉,却还是欠了欠身子,退了下去。

晚晴离开后,雪岚独自一人坐在屋中,愣愣出神。时隔六年,他终究还是回来了。就像那些挥之不去的记忆,任凭时间的冲刷,却依旧清晰如初。这便是所谓的命运吗?任凭如何挣扎逃离,早已注定的,终究会在冥冥之中,被一根无形的线牵连在一起。

七年前,她被父亲寄放在杭州老家,一日偷游,忽被一阵笛声吸引,从此便认识了他。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是谁。他就像天边的鸿雁,悠然翱翔于天际,自在不羁。只是她偶然间,会在他眼中,看到一丝淡淡的惆怅。

后来父亲入狱,他陪雪岚一同回京。然而到了京城后,雪岚才知道,这个在西湖边邂逅的少年,并不是普通人,而是当今皇上的次子,德王朱见潾。

父亲被诬陷谋立外藩,可调动外藩必须要兵部的信符令牌。父亲虽是兵部尚书,可信符令牌的调动,必有天子手谕,兵部也会记录在册。然而兵部重地,岂是她一个女子可以进入的。好在朱见潾愿意为她走这一趟,在三司会审时拿出证据,替她父亲洗刷冤屈。谁知朱见潾却一去不回,她在王府等候了三天,却等来了父亲被判斩首的消息。

朱见潾迟迟未归,她情急之下出了王府,却被官府的人抓了去。

天牢中,她始终未放弃等待。她不相信他会骗她,直到父亲刑场上,人头落地。她才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他终究还是未能出现,终究还是将她弃之不顾。

从那一刻开始,她的心也随着父亲的死而绝望。

若不是认识了朱见深,她也无法在天牢中见父亲最后一面,也不会有机会,为父亲平反。

雪岚时常会想,倘若不是那时的执着,将一颗心全都系于朱见潾身上,并坚信他一定会出现,一定会救自己于危难。倘若那时,她能将希望转移到朱见深身上,又会是怎样一个全然不同的结局呢?或许父亲会得救,自己的亲人也不用流放边疆。

只是一切都是终成定居,已无从改变,只是每每想起时,她心中总会有些隐隐作痛。

后来朱见深将她从流放的队伍中救了出来,并让人顶替了她的身份。从此她便留在了东宫,隐姓埋名,成了他的雪岚夫人。而她最后一次听到朱见潾的消息,是在他启程去封地德州的时候。那时她站在紫禁城的高楼上,眺望愿望,只见一片云雾缭绕。她终究没能看到他的影子,就像彼此生命中,这场短暂的交集,终究相形渐远,各奔一方,自此后便相隔千里,再见已经是遥遥无期。

想到这里,雪岚不禁叹了口气,即便他回京又如何,偌大的皇宫,再见也是难事。

这时,晚晴推门而入,瞬间打断了她的思索。只见她端着一个瓷盘,里面放着新鲜白嫩的莲子:“奴婢擅自做主,替主子将莲子剥完了。”

雪岚点点头:“也罢,倒是替我省去了些功夫。”

晚晴又道:“主子看样子是累了,不如熬煮这莲子羹的事,也一并交由奴婢吧。”

雪岚又点了点头,晚晴向来心思细密,交给她做自己也能放心。何况自己如今也有些心神不宁,亲自做难保不会出什么岔子。

见雪岚应允,晚晴便要离开,却听雪岚问道:“皇上今晚宿在何处?”

晚晴思回答:“暂时还没听到安排,恐怕也是和前几日一样,宿在乾清宫了。”晚晴停顿了一下,又补充说道,“皇上已很久没有来后宫,想必是前朝事务繁多。”

雪岚点点头:“这莲子羹熬好了,晚些时候便派人给皇上送去吧。

晚晴问道:“主子不亲自送去吗?”

雪岚道:“皇上国事繁忙,我这么去,恐怕会让他分心。记住,切不可张扬。”

晚晴点点头:“奴婢明白,到时奴婢会亲自送过去。”

“行了,你先下去吧。”

晚晴欠了欠身,便要离开,走到门前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转身说道:“瞧奴婢这记性,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今日宸妃娘娘宫中的银心来过,说宸妃娘娘邀主子明日巳时过宫一叙。”

雪岚沉默了片刻,点点头:“我知道了。”她的语气虽平淡,但心中已是波澜万千。因为宸妃不是别人,正是德王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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