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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位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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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见深登基的第二日,前朝传来消息:

于谦一案件有冤,朱见深下令为其平反,并恢复了于谦之子于冕的官位。

雪岚听到这个消息是未时,那时她刚准备躺下休息,韩遇然闯入,带来了这个消息。

雪岚一早便吩咐韩印留意前朝的事,尤其是与于谦有关的,一旦有消息,便立刻通知她,无论是什么时候。

听到这个消息,雪岚的心中顿时有说不出的喜悦。六年宫墙生活,她千盼万盼的,便是这个消息。如今陡然间成真,反倒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雪岚心中忽然有说不出情愫,六年来的等待,在此刻全都化为了一股冲动。她忽然起身,抓起一旁的外衣披在的身上,朝着门外跑了出去。

晚晴也是一惊,主子一向沉稳端庄,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候。晚晴回过神来,也立刻追了上去。

没有繁琐装扮与锦衣的束缚,雪岚顿时如同一只灵巧的野鹿,敏捷的穿行在庭院中。然而她刚一出东宫的宫门,便触不及防的撞进了一个人的怀中。

雪岚嗅到一丝龙涎香的味道,眼前是一片明晃晃的金线。还不等她回过神来,便听到一个太监的声音:“大胆奴婢,竟敢冲撞圣驾。”

想起自己的装束,难怪会被人认作是奴婢。

雪岚玩心一起,顿时低下头,跪在了地上:“奴婢该死,冲撞了圣驾。”

朱见深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语气温和:“抬起头来。”

雪岚心中偷笑,他果然没有认出自己,却道:“奴婢容貌粗陋,恐污圣目。”

朱见深沉默了片刻,忽然大声笑了起来:“倘若朕的雪儿容貌粗陋,普天之下的女子,岂不尽成了东施了?”

雪岚抬头:“原来皇上一早就知道。”

朱见深指了指她身后,雪岚回头一看,发现晚晴正跪在那里,顿时明白了过来。

然而还不等她回头,朱见深却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

雪岚一惊,下意识的挣扎了几下,却听朱见深道:“别动,方才你戏弄了朕,朕还没好好处罚你,就罚你陪朕去一个地方。”朱见深说完,忽然又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其实朕一早便知道是你,雪儿身上的味道,当真是独一无二。”

雪岚脸上一红,声音顿时变得闻不可闻:“皇上要臣妾去一个地方,臣妾同皇上去便是。只是皇上可否先容臣妾回宫梳妆,不然有失体面。”

朱见深一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朕的雪儿,即便不施粉黛,也同样明艳照人。”朱见深说完,抱着她转身向乾清宫方向走去。晚晴与李仁见状,立刻紧随其后,却也不敢靠得太近。

雪岚的脸更红了,低声说道:“皇上先放臣妾下来,若是让别人看见,可如何是好?”

朱见深却不放手,反倒将她抱得更紧:“朕要带你去见一个人。说起来,朕与雪儿能相遇,还多亏了他。”

雪岚心中顿时涌起一丝异样,不禁问道:“皇上要带臣妾去见何人?”

朱见深却并不告诉她,只是说:“朕先让雪儿你猜猜,是何人一会儿便知。”

雪岚也不再追问,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只是任由他抱着自己从东宫走到了乾清宫。直到走进了西暖阁,朱见深才终于将她轻放在踏上。

然而很快,雪岚便注意到一旁还站着一个人。

乌纱冠帽,前后各缝有九道五彩玉,一根金簪横插入帽中,金簪两旁系有朱缨为饰。绛色纱袍,赤色绶带,腰上系着无云龙纹的玉佩。这一身亲王的装扮,不是朱见潾又是谁。

朱见潾的目光只在雪岚身上停留了片刻,很快便冲着朱见深行礼:“臣弟参见皇兄。”

朱见深一笑:“二弟快起来。”朱见深转而对雪岚说道:“雪儿,说起来二弟与你也算是故人了。”

雪岚心中顿时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惆怅,当初朱见深只以为德王感怜父亲的忠诚,因此才会将她留在府中,施以援手。他还并不知道,二人早在西湖相遇,不知道他们间的过去。否则今日,她也不会同他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这时她最不愿面对的可能,即便是在周贵妃面前,她也不曾有过这样的不安与窘迫。

但雪岚最终还是起身,冲着朱见潾欠了欠身:“见过德王殿下。”

朱见潾想让她免礼,只是雪岚位份尚未定夺,朱见潾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只是简单的抬了抬手。随后对朱见深说道:“不知皇兄一早召臣弟前来,究竟所谓何事?”

朱见深道:“二弟素来才识过人,父皇在世时也对你多加赞誉,不如帮朕想想,该为雪儿拟定怎样的封号。”

“皇兄面前,臣弟岂敢卖弄,封号一事,还是由皇兄定夺。”

“朕意已决,二弟切勿推辞。”

朱见潾无奈:“如此臣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走到书案旁,一旁的太监立刻上前磨墨。朱见潾注视着桌上的宣纸,沉默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等到太监磨好了墨,他便立刻提起了笔,在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一个字。

雪岚也不禁好奇,走过去一看,只见纸上写的,是一个“珍”字。

朱见深看罢,也是一笑:“果然还是二弟最明白朕的心意。雪儿,你觉得呢?”

雪岚点点头,望了朱见潾一眼,四目相对之下,心中竟不觉一颤。当日在咸福宫相遇,雪岚也只是匆匆一瞥,并不敢仔细看他。如今细看,却发现他竟没有丝毫变化。

变的不是相貌,而是心。雪岚心头一酸,别过脸不再看他。

这时,李仁忽然走了进来,跪在地上:“皇上,李大人和袁大人已经在御书房等候多时了。”

朱见深闻言,也不禁皱了皱眉:“他们来做什么?”

李仁回答:“据说有要是要禀告皇上,老奴也不敢多问。”

雪岚听罢,开口说道:“皇上,国事要紧。”

然而朱见潾却也在同时开口,说了同样的话:“皇兄,国事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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