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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破皮很痛，但结痂之后，那块皮肤就会变成全身上下最坚韧的地方，再也不会轻易受伤。】
“萌檬，你怎么来了？”苏意唯眉飞色舞。
而张萌檬却像被人戳破秘密般，小声嗫嚅着：“我，我跟家里人一起来吃顿饭。”
苏意唯暗暗心惊，同事一年多，自问两人私交还不错，但她从不知张萌檬背景如此显赫。
悄悄环视四周，在座几位神情都极随意，一看就知道关系亲近。
萧逸还压低声音跟她开玩笑：“呦，有日子没见，小丫头精神不少啊，果然谈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
大家都笑，唯独小胖把脸别到一旁，一言不发。
今天说是寿宴，其实不过是规模大一点的家宴，请的除了至亲好友，只有几个司法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正如萧逸所言，这摆明了是要为他日后归国从政铺路。
毕竟是行军打仗出身，萧老爷子也是个极爽利的人，三两句结束了开场白，便把萧逸直接引上台。
起身时，萧逸意味深长看了傅司南一眼，后者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快上去。
萧逸发言也颇有乃祖之风，言辞简短，落落大方，不外乎是请各位叔叔伯伯多照顾之类的场面话。
而苏意唯尚未从张萌檬的显赫身世中回过神，服务员已经开始陆续上菜了。
怀阳轩做的是地道官府菜，有别于一般官府菜规格上不能超过内廷菜的标准，这家原来的掌厨曾是御膳小厨房出身，专门负责官家内眷的日常膳食。所以严格说来，他家应该算是宫府内厨菜的典型。
除了菜色丰富不让宫廷菜之外，份量拿捏亦是十分精准。每桌菜量和道数都是按人头划分，控制在八分饱，但又不致浪费。
不过今日菜单是萧老爷子提前拟好的，每桌足足30道，基本样样都是招牌，林林总总各色碗碟不一会儿就摆满一桌子。
与其说吃的是菜，倒不如说一半摆的是谱。
奶汁鱼片、红烧鹿筋、葱爆羊肉、酥皮虾……一路望过去，手边的菜都是荤腥，倒有些不知从何下口，苏意唯拿着筷子呆呆出神。
傅司南仿佛知道她心思般，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八宝茄丁、翡翠豆腐、杂烩蔬菜这些口味清淡的依次夹了些放到她面前的小碟中。
只听得一直闷不做声的周岩开口道：“萧逸今儿怎么跟打了鸡血似的，那么亢奋？”
他口中略显市井气的京片子跟斯文气质可是半点不相符。
小胖也跟着接口：“别说，小子捯饬捯饬还挺是那么回事儿。”
顺着两人目光看去，只见西装笔挺的萧家少爷顾盼神飞，正举着酒杯跟几位高官模样的人敬酒，那左右逢源进退得宜的态度，倒仿佛天生就为这个诚而生的。
一旁的傅司南没说话，又夹了一块晶莹油亮的琥珀桃仁放在她碟子里。
苏意唯悄悄拿手肘捅捅他，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我觉得他跟你比差远了。”
为了凸显诚意，她刻意强调了“我”这个主语，最后还不忘用力点点头增加说服力。
傅司南看着她，也小小声回答：“我知道。”
两人心照不宣交换一个眼神，又继续埋头苦吃。
不知不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上的都已尝了一遍，还是觉得肚子不甚有底。
张萌檬接了个电话，拍了拍苏意唯，示意自己要先走。
后者了然地问了句：“你男朋友又来了？”
张萌檬点头：“他坐晚班火车刚到，我得去接他。”
苏意唯叹了口气，心想你俩就好了，还能去再找地儿吃顿饱饭，我就不知道要熬到几点了。
张萌檬还没起身，小胖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一个大男人，还要人接，惯的什么臭毛病。”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对张萌檬发难，苏意唯印象中的小胖，宽厚幽默，大大咧咧，绝不是这种随意挑刺儿的人。
更令人意外的是，平时向来言辞犀利得理不饶人的张萌檬，居然只是淡淡回了句：“毛病都是人惯的，有人愿意就得了呗。”
小胖被噎住了，反应过来之后狠狠灌了一杯酒，把杯子重重砸在桌上。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苏意唯想打破僵局，于是冲着傅司南：“我要说我没吃饱，你会不会出手揍我？”
没想到后者马上挥手示意，不远处候着的服务员立刻上前来。
“傅少，您有什么需要？”
傅司南转过头问：“想吃什么，点吧。不用菜单，只要你想的出来，他家都有。”
“别逗了，我要说想吃个新鲜熊掌，这一时半会上哪儿弄去？”
“听见了么，这位小姐要熊掌，抓紧给上吧。”傅司南语气轻描淡写，却有不容置疑的味道。
那服务员满脸为难：“傅少，今儿的俩熊掌都定出去了，您看，要不咱换一样儿？”
傅司南笑了笑。
“我难得开回口，你还把我面子驳回来了。”话未说完，伸手冲另外一位服务员招手，“去把你们陆经理叫来。”
苏意唯连忙扯住他袖子：“我开玩笑的，你这是干嘛啊？”
在座的小胖和另外一位男生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片刻，别着“经理”牌子的人匆匆跑来，还未站稳就连忙赔不是。
“傅少，新来的，不懂事儿，您要的熊掌已经叫厨房给蒸上了，保证让这位小姐吃最新鲜的。”
傅司南把手中筷子往桌上一丢，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老陆，我就点个熊掌，你的人还推三阻四。我要是把‘山八珍’全点了，你们是不是得关门啊？都知道怀阳轩是能做满汉全席的地儿，这是要自砸招牌？”
经理边擦汗边点头哈腰：“看您说的，今儿这事儿，实在对不住了，傅少。这菜算送的，当给您赔不是。”
萧逸从旁边那桌走过来，闻言接茬儿道：“甭，跟总账一块结，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们兄弟吃白食？”
傅司南显然不领情，他看也没看两人，从皮夹里翻出一张卡扔在桌上。
“我带来的人，凭什么你结账？”
经理愣在当场，那卡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小胖似是觉察到气氛不太对劲，忙捡起那张卡往傅司南怀里一塞。
“这是干嘛，是抢着花钱还是要打架？你俩今儿谁也甭掏钱，这熊掌算胖爷的。我就不信了，凭什么轮不上我请一回苏大夫？”
苏意唯也配合地接过话茬儿：“那我可不客气啦。”
“客气个毛线球！老陆，去把菜单拿来，让苏大夫再点几个。”
经理知道这是小胖给他找台阶下，忙唯唯连声，如释重负般离去。
萧逸从旁边桌上拎了一瓶酒，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冲着傅司南。
“咱哥俩好久没一块坐下喝酒，怎么样，今天来点儿？”
这一桌人都看得出，萧逸是带了些火气的，眼神中显而易见的挑衅已经说明了一切。
周岩拿过酒瓶，也倒了一杯，凉凉开口。
“我说，打小到大咱几个人，你酒量好像是最差的，怎么还有胆量招欠呢？”
“此一时彼一时。”萧逸微眯了眼，冲着傅司南，“怎么样，敢不敢？”
还没等傅司南接话，苏意唯已经抢先凑到他耳畔小声道：“别担心，我带了驾照，等会我送你回家。”
这话不假，苏意唯早在大学就考了驾照，但其过程跌跌撞撞惨不忍睹。
若不是最后教练心软，恐怕考场无往不利的苏大小姐人生就要经历第一次被当了。就因为得来不易，所以她把一直驾照当护身符似的随身携带，只可惜学成之后从来没有在马路实战的机会。
今天可逮着一次机会，苏意唯表面义正言辞，心里却早已打起了小九九。
傅司南充满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顺手捞过酒瓶倒了酒。
“那就交给你了，反正我车也上了全险。”
苏意唯闻言犹如吃了定心丸，两人对视一眼，各怀鬼胎地笑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识男生之间喝酒，但接下来的种种还是把她震慑住了。
与其说是喝，倒不如说是灌。
苏意唯从未见人喝酒喝得这么……有气质，傅司南喝下去的每一杯放佛都是没有度数的白开水，若不是周岩第一个弃械投降，她恐怕真的要怀疑那杯子里液体的成分了。
小胖一边抽空往嘴里填口菜一边感慨：“没想到萧逸这小子酒量还真是见长，我之前以为丫吹牛呢！”
周岩一边徐徐喝着宫廷奶酪解酒，一边点头表示赞同。
桌上四五瓶酒很快见了底，因是寿宴，所以只有白酒，而且看样子应该是陈酿。
萧逸脸色已经微微泛红，但动作丝毫不慢。
傅司南则波澜不惊，苏意唯心里简单估算了下，除了周岩和小胖的份，他一人起码已经喝了快两瓶。
虽说看上去面色无波，但苏意唯知道，饶是酒量再好，喝多了也会难受。
本想说我来替他，可想到攸关男生尊严，这就等于替傅司南认了输。自然也不好贸贸然开口，于是，倒有些坐立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