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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镇以桃花闻名,青色浮苗草地上散落一地粉红,穿行在草地中间一条溪流水面也是粉嫩浅红如一笔带过的丹青绘色,淋漓细雨飘洒而下,来往行人都打着花花绿绿油纸伞漫步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听雨商落花,图个悠闲自在。
竹排之上,遍身浅绿的姑娘打着竹枝伞站立船头,目光迷离看着两岸游人。
“小姐,今天宁安镇赏花会,要去看看吗?”贴身服侍的小丫鬟把一件锦绣披风披在姑娘肩上,瑟缩着搓搓手,哈一口热气飘散一阵烟雾,春雨总是寒冷刺骨,尤其是宁安镇的春雨寒冷中带着冷风,总能让人不生严寒。
云姑娘看不清景物,自然没那兴趣赏花,但想起只要雨停就要再次上路往天澜寺赶,她沉思片刻还是同意去看看,她也好奇这小镇上的赏花会和京城花舞有何不同。
撑船的老大爷笑呵呵道:“一听就知道两位姑娘是外地人。也是两位姑娘带着好运呢,就今年桃花开得好,听说南山边儿上还有一支绿桃花乡亲百姓们争着去看呢。”
读过不少奇人异事书籍的云姑娘也没听过什么绿桃花,即便看不见了她也想去见识见识,好奇心上来的云姑娘难得温和了几日冰冷着的脸:“绿色桃花真是媳物,咱们也去瞧瞧,涨涨知识也好。”
云降雪肯去逛逛也算合了小丫鬟心意,当即开心叫道:“好呀好呀,老大爷,那就麻烦您把船撑过去吧。”
“好嘞。”老大爷笑得白胡子乱颤,直接调转了方向。
空气中的湿润打湿了云姑娘浅薄衣衫,淡薄的身形显露出来竟然有些憔悴虚弱的感觉。
“小姐,你看你看那里有个书生在看你。”小丫鬟抱住云姑娘的手臂激动的乱晃,竹排都被她晃得摇曳,老大爷也不阻止,乐呵呵的看着她们年轻人腻歪。
岸上一个白衣书生一直随着竹筏滑动而拨开岸边游人一路跟随,眼巴巴看着竹筏上一抹嫩绿,就像思慕某家小姐的急迫样子。
云姑娘看不清人影,也就一笑而过。
“今日可是诉请的好日子,有情人终成眷属在这一天的可多了去,郎有情妾有意,你来我往便能成就一段人间佳话。”老大爷摇着长蒿,掩盖在白色眉毛里的小眼睛笑眯眯弯着,和蔼的样子倍感亲切。
云姑娘听了老大爷的话,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再怎么有良缘也抵不住她心有所属,想到伯虞还在东涯手里她就开始急躁,她不知道怎么去救,甚至不知道她应该做些什么,东涯和罗刹宫针锋相对这么多年,到了她这一辈儿估计还要继续斗下去。
伯虞被抓岂能有好日子过,就算伯虞身手了得也架不住对方那么*番折腾。
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忐忑。
“小姐,你怎么了?”小丫鬟看着原本还好好的姑娘突然脸色发白,她以为是旧伤又犯,顿时心提到嗓子眼儿。
娘娘可是吩咐过的,出来要照顾好小姐,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绝对要她的命啊。
云降雪死死抓着小丫鬟的肩,就像一个吸食罂粟粉成瘾的行尸走肉,一双花俏的眸子阴森森看着小丫鬟,没有焦距的眸子看上去一些可怕,浅白色油纸伞掉落在粉色花瓣覆盖的绿色清澈小溪水面,飘飘悠悠。
“我没事,继续走。”
“姑娘,身子不舒服也要及时去看大夫,讳疾忌医可不好。”老大爷看到船头云姑娘冷汗满头的脸吓了一跳。
云姑娘努力扬起一抹微笑:“放心吧老大爷,为身体无碍,只是刚刚想起一件不好的事儿,给大爷添麻烦了。”
“不妨事不妨事。”老大爷笑着空出一只手摆摆。
靠岸的时候一只素白修长的手伸在云姑娘面前,手上一把浅青色描绘着绿萝的油纸伞,云姑娘看不清,只能看大大概轮廓,她迷茫的眯着眼抬头看,对上一双清澈诚恳的丹凤眸。
“你是……”云姑娘看不清对方脸,但是那双眸子像一股温泉淌过她的心房,留下温和暖意。
她已经有多久没有看到这眼干净的眼睛了。
“小姐,他就是岸上一直追你的那个书生。”小丫鬟笑嘻嘻凑在云姑娘耳边嘀咕。
云姑娘恍然大悟。
“小生不才,见姑娘伞丢了就去给小姐买了新伞,不知道小姐是否赏脸收下。”一句话说完面容俊俏的书生竟然红了脸,羞涩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年,透着年轻单纯的书生意气。
“不用……”
“收下吧,宁安镇赏花会的规矩,男方送给女子的礼物必须收下,若是姑娘不喜欢,收下丢掉就行。”准备撑蒿离开的老大爷看了一眼书生送的伞乐呵:“这可是菁意坊的伞,结实耐用,是宁安镇数一数二的好伞,酗子挺舍得。”
书生羞涩地挠挠后脑勺,嘴笨说不了什么好听的,只能一旁傻笑。
宁安镇赏花都有打伞的习俗,花瓣飘落在各式各样的伞面上也是一道亮丽风景,最开始仅仅因为赏花时有太多花瓣飘落,落在衣服上容易沾上花汁很难清洗,自从多年前有一个面容美丽一身白衣的女子打伞从赏花小径走过被人看到之后,那副人间美景被世人念叨,于是赏花打伞成了时兴。
宁安镇坐落在大陆偏东南方,四季寒冷潮湿,多降雨,每当花雨降临,镇子上的人争相外出观赏,文人雅客作词写诗以此抒发对花雨喜爱,据说有王公贵族也会前来观摩以表个人格调。
伞上题诗作词也成了文人证明自己学问的方式。
制伞行业也随之在这个富裕的小镇子时兴起来。
而菁意坊在所有店铺中脱颖而出,菁意坊所造的伞细致耐用外形优美,出第一把伞的时候就被镇上的人追捧,争相购买,一天之内便扫清,随着这些年月的发展,菁意坊已经成为镇子上制作商龙头,一把伞能卖出五十两银子的高价。
穷酸书生拿着一把看上去今年新出的绿萝花纹油纸伞,老大爷也觉得不可思议,这死脑筋的书生该不会是把自己家全部家当拿出来买伞了吧?若真是这样那可算是真爱。
云姑娘这个外地人不懂这些,全当是书生好心,所以云姑娘接过油纸审便转身准备离开,小丫鬟紧紧跟在身后招呼着她,唯恐云降雪这个半瞎撞到树或人。
被冷落在身后的书生木讷的看着离去的姑娘,直到撑船的老大爷喊了一声:“还愣什么,去追啊。”才缓过神来呆愣愣的朝着云姑娘离开的方向走。
“姑娘,姑娘,小生能否邀请姑娘到南山庙堂赏花?”书生凑到云姑娘身旁大着胆子把一个垂着流苏的折子递向云姑娘,浅粉色折子上烫金大字写着:南山庙堂。
小丫鬟看了一眼便笑开了花:“南山庙堂可是赏花最好的地方,站在南山庙堂可以看到整个镇子的花,远远望去就像被粉红色覆盖了一层,那里不是熟人可去不了,小书生你真是厉害,我家娘……夫人都弄不来呢。”
书生被说的害羞,一张白净俊俏的脸一直红着,看着可有意思。
“我看不到,平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还是算了吧。”云姑娘没心情和别人去赏花,她现在脑子里只剩下怎么才是救伯虞的最好办法,她已经忍不了伯虞生死未卜的状态。
书生顿时失望的晦暗着脸,他尴尬的收回折子,不死心的跟在云姑娘身后,也不再说话。
“公子,你认得我?”不然干嘛一直跟着?云姑娘走了一段路感觉总无视身后的人总觉的不舒服,她停下脚步努力看清对方的长相,但却依旧没办法,她放弃的别开目光。
这个从一开始追着她的书生究竟是什么意思?
书生挠挠头,腼腆的笑笑:“我……我觉得你好看,我喜欢你。”
被莫名其妙表明心意的云姑娘顿时不知道怎么回他,她勾勾唇角:“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应该第一次见,而且我是个瞎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书生一听这话,马上摇头:“不是不是,我没有认错,不对,我是说,我第一次见你,但是我喜欢你是真的,从刚刚看见你到现在我觉得我是喜欢你,姑娘,我知道我说话太唐突,但是看姑娘应该是外地人,我……”
也就是说他对她一见钟情,怕她跑了于是就冒昧前来表明心意,无论成功不成功都要试一试。
云姑娘突然静默了,她伸出手去摸对方的脸。
粉红花树之下花瓣翩然,一身浅绿的女子轻抚白衣男人的脸,这样的景象在外人眼里也是郎才女貌相当般配了,可是……
“姑姑……娘……”书生惊呆了。
“小姐!!!”小丫鬟惊呆了。
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云降雪会突然出手抚摸一个陌生男人的脸,书生却被云降雪下手之重吓得不敢动弹。
这个动作也就顷刻之间,但在几个人中间总觉得过了很久。
云姑娘收手之后表情立刻变得温柔和善,宛若当年那个在降雪楼里饮茶的楼主:“我现在觉得去南山庙堂看看花也好,书生,你叫什么名字?”
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惊讶口齿不清的书生欢喜道:“小生,小生姓萧名古,字子衫。”
“恩。”
云姑娘朝萧子衫身后,书生呆呆看着那只白皙的手不知所措,云姑娘觉得没办法和他好好沟通了,于是主动伸手牵住书生的手:“我看不清路,你带我。”
书生惊喜:“好,好。”
小丫鬟看着渐行渐远的一对儿璧人,顿时感觉心中一凉,她急忙跟上。
就在人群外,一身白色布衣的男人戴着兜帽,隐约下的红色嘴唇紧紧抿着,宽袖下的拳头发出可怕的‘咔嚓咔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