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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灯映照下,黛色眉笔轻轻扫着精致的柳眉,铜镜妆成似换了一副模样,或是许久没有施妆的缘故,映着华灯静看这张脸竟可以这样明艳的不可方物。
她的美貌本就应该绽放在夜幕中,映着华灯流烛,方才倾国倾城。
好似凝脂的玉颜上绘着或深或浅梅花妆,凤眸尾挑美若蝶翼,原本稚嫩的面庞上褪怯了那层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勾魂慑魄的雾眸,亦静亦笑,秋水凝波,脉脉含情。
似误入人间捻扯了一丝怨念的妖灵,带着精致无双蛊心摄魄的面孔,来找回她未经世事时失去的无忧,南宫沐雪的美并不明媚,从她微笑时便可以看出,拥有那样一双妖美的眸子,她注定会勾住了太多人的目光。
而这些目光终是贪恋她的美色,当韶华渐逝、容颜衰老,她身边究竟还能留下多少萦萦绕绕的身影呢?
她越来越不似她的少时,即便是伴她到大的从寒也莞尔觉得陌生,她从小就是一个美人坯子,只不过美与美倒有些不同,她母后端瑞云锦是端庄大方的美,皇后千氏是英姿干练的美,舞姬曲裳是清雅如莲的美,而南宫沐雪的美倒是与夕暮有些相像。
夕暮,就像是开在废墟上的一株蓝色妖姬,美艳而又妖娆,华丽却带着可悲,而南宫沐雪或许便是那一株曼陀罗花,虽有纯白如雪的颜色却有命数作祟让她有了不该有的妖娆妩媚。
南宫沐雪身着湘妃色连珠团花锦纹拖地长裙,内罩浅玉色银丝绣纹锦衣,衬着月白微粉色睡莲短腰襦,腰间是晶玉帘纹云烟束腰,华光溢彩、与月同辉。
几个月身着简粗的宫服倒也没有觉得,今夜身着束腰华服更能看住身体的变化,匀称的身材变得更加的玲珑有致,精致优雅的锁骨配上段玉璎珞串更是显得皮肤细白。
头绾风流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从寒又从精绘细雕的首饰盒中拿出一个缝制精美的香袋挂到南宫沐雪腰间。
空气中幽幽回荡着唇脂的香味,算好了时间南宫沐雪估测着司明彻快要到了,过去请驾的太监已经回禀了司明彻在承元殿批折子,应了今晚会来,不知为何南宫沐雪手心中竟冰凉的吓人。
从寒为南宫沐雪端了一盏茉莉花茶,刚抿一口便听见殿外传来一声嘹亮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南宫沐雪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杯子,提裙出了主殿,司明彻身着明黄色金丝线盘龙长袍,后面跟着安庆元与几个掌灯的宫女,南宫沐雪忙见了礼道,“沐雪恭迎圣上”
司明彻刚刚批完了折子,近来南境反乱越来越张狂他正为此事头疼,加之去年冬雪频繁今年暖春回温极快,岳北发成了洪流更加的令他烦心。
酸痛的眼睛微合了合,道,“起身吧”
南宫沐雪依声起身,翠玉珠钗发出清亮圆润的声音,司明彻借着殿中的灯光瞧见精妆的南宫沐雪,微怔了一下,深不可测的目光中宛如露出几分欣赏的目光。
威仪的面容上浮出一丝淡笑,道,“你今日的妆容……”司明彻微微顿了顿,他忽而忆起那个让她牵挂数年惦念一生的女人,毫无疑问那个女人是他心中一生的遗憾与痛处。
良久,颇有深意道,“很别致”
南宫沐雪看着司明彻的眸子,他的目光幽静而深沉,远非她这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能读懂的,南宫沐雪从没有这样直视过司明彻,而这种对视竟让她觉得有些后怕。
正如夕暮所说,司明彻并非一个好色之徒,虽然她不清楚司明彻的往事,但司明国能在他的手上崛起强大必定有一番缘由。
“胆子不小,敢这样看着朕”司明彻面上佯作嗔怒,但并不生气
身为九五之尊的他确实没有哪一个人敢这样直白而又带有揣测意味的看着他,南宫沐雪经他这么一说才恍然缓过身来,忙收回目光微微低下头。
司明彻跨步进了殿,提袍在圆桌前坐下,看着满桌子的酒菜略有疲乏道,“批了一天的折子,朕还真是有些饿了”
南宫沐雪随着进了殿,抬手为司明彻斟了一杯酒,只听见司明彻道,“你也坐下吧”
南宫沐雪依言坐下显得有些拘束,她并不了解司明彻,可也觉察到了司明彻与她想象中的不同,理理思绪道,“今夜小宴便是因前两日巫蛊之事,沐雪感念皇上的信任,也多亏了贵妃娘娘辛苦追查,算是还了沐雪清白,本想着今日一同相邀贵妃娘娘,但贵妃娘娘手上有些事情不便前来,倒是让皇上辛苦了一趟”
司明彻夹了一筷子菜,道,“巫蛊之术是皇后误会了你,白白让你受了几日牢狱之苦,说来还是皇后对不住你”
“皇后娘娘执掌六宫事事都要操劳,沐雪一事乃是巧合怨不得皇后娘娘误会”南宫沐雪虽心中记恨皇后但嘴上也不能直述
司明彻点了点头,看着南宫沐雪道,“你如此善解人意让朕舒心,过去之事便过去罢”
瞅了瞅南宫沐雪头上的紫水晶缺月木兰簪想想道,“朕想起前两日察域进贡了一对成色上好的翠玉镯子,朕瞧着你肤色白皙正是相宜便赐予你吧”
察域盛产质地品优的翡翠玉石,用来进宫的物件必定是物中精品,彼时在南宫国时便不可多得,南宫沐雪还记得曾有两个妃子因在父皇的面前争这地进宫的镯子而受了责骂。
南宫沐雪不喜佩戴镯子,不单因为佩戴镯子不太方便,还因小时候不懂事磕碎了一支紫水晶灵纹玉镯而受了她母后的责骂,便道,“如此贵重的东西,沐雪即便受了也舍不得带,皇上还是物尽其用将它赐给别人罢”
“你们女人家的喜好朕也不懂,镯子赐给你,你若看着谁合适便转送给她,正好还落得人情,全当朕补偿你受的牢狱之苦”司明彻道
南宫沐雪不再推脱,道,“谢皇上”既然提到了牢狱之苦南宫沐雪便不得不提千叶之事,这也是今日邀他前来的目的,便抬手为司明彻斟了一杯酒。
白色锦巾缠在手上司明彻怎么可能看不见,疑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南宫沐雪收回手用袖子稍稍掩了掩,微微垂着头,低声道,“……没什么”
司明彻看着南宫沐雪有些隐掩的神情,便微皱这眉头问道,“把你的手伸出来朕看看”
南宫沐雪面容上略有尴尬,抿嘴违心道,“小伤而已,皇上不要因沐雪的手伤而坏了用膳的兴致”
“平白无故怎会手上?你伸出来朕看看”,司明彻看出了南宫沐雪隐隐藏藏必是有什么事情,便执意要求道
南宫沐雪慢慢伸出了手,白色锦巾上渗着暗红色的血迹宛如朵朵红梅绽于雪中,从寒轻轻的解开那带血的锦巾,其中一条红色暗痕是千叶在最疯狂时候划下的,还有数十个暗红色的小点漫布手心之中。
司明彻本想拿过南宫沐雪的手距近些看看却正好碰到了南宫沐雪手臂上的伤,南宫沐雪吃痛的想要收回手却被司明彻拦住。
轻轻撸上去一小截袖子,胳膊上同样缠着白色纱巾,这是千叶用头上的簪子刺得,从寒小心的解开手臂上的纱带,手臂上的伤比较严重伤口处已经肿的挺高,白色药粉干在上面更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司明彻看着南宫沐雪,微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南宫沐雪轻轻将胳膊遮上低着头不言语,只见司明彻眯了眯眸子怒道,“是不是皇后?”
南宫沐雪摇了摇头,眸中酝出一层水雾,司明彻忍着怒气道,“除了她谁还能这样大胆!你且跟朕说,朕倒想知道谁敢这样难为你”
南宫沐雪微微抬起头,欲言又止良久道,“沐雪初入宫不知宫中礼制,那次初见千叶小姐她要沐雪向她行礼,沐雪想着依照礼制这个礼不当行便没有照做,从而得罪了千叶小姐,加之二皇子出面为我澄清事实,千叶小姐多半有了误会才会如此”
“千叶?”司明彻紧皱着眉头,眸中含着一丝寒气,道,“千叶向来仗着皇后在宫中胡作非为,朕的公主她也时常不放在眼中,如今看来是越发刁蛮了”
从司明彻的话语中便知千氏一族在朝中的势力,司明彻如此一个刚硬果断的人都能容下强势无比的皇后千氏,可见千叶能在宫中兴风作浪的资本。
“皇上也无需因为沐雪的事情生气,沐雪深知自己的位置,以后自当不去惹千叶小姐”,听着司明彻的意思南宫沐雪心中有些不确定,若说千氏一族的势力真是如此大,那么司明彻会因为自己而惩罚千叶么?
司明彻不解怒气,道,“千叶身为景奕的准王妃,如此刁蛮任性朕自然不能这样放纵她,不收收性子如何能做好一个妻子,即便是皇后也不敢这样无所顾忌”
听司明彻这样说,南宫沐雪心中稍稍放下了些,如此今天的事情才不白做,道,“只不过为了沐雪的一点点小事,倒是给皇上添麻烦了……”
司明彻看着南宫沐雪,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是朕亲封的尊一品南宫公主,这宫中若是谁敢轻视你,朕不会容她”
南宫沐雪起身跪谢道,“沐雪谢皇上圣恩”
司明彻伸出一只手欲要扶她起来,随着道,“朕有一件事要听听你的意思,你先起来再说吧……”
若是有什么事情要听听南宫沐雪的意思那么除了纳妃还会有什么?前些日西依公主的生辰宴上司明彻便有了这意思,之所以拖到现在一是有皇后的反对,二是南宫沐雪一直避着他,三是他政务繁忙未得出空隙。
一种强烈的不安在心中涌起,南宫沐雪看着司明彻横在面前的手正不知该如何办,便听见殿外急急忙忙过来一个小太监,道,“皇上,夕妃娘娘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