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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苒坐在书桌前,手执毛笔沾满墨汁,面前铺设着一章宣纸。
她皱着眉头,想要落笔写些什么,手腕动了动。
忽而叹口气，又放下毛笔。
心头的阴郁久久不散。
思绪又不禁飘到方大夫人的话上。
……
“苒姐儿,如今方府水涨船高,那林洋却是不大好了。”方大夫人严肃道:“此事近来我会与你父亲再商议。只是你已十五,却是不好再拖了。”
说到这,方大夫人脸色染了一丝笑意:“你可知晓大理寺卿姚府?”
闻此,方苒点点头,“知晓的,父亲由大理寺卿退下后,便由姚大人接手。”
方大夫人见此,笑意更深了两分。见此，方苒心中一震,顿时隐感不妙。
只听方大夫人道:“这姚府姚夫人可是与我说到你了。”
方苒笑笑,心里已是猜出两分用意。
“姚府正儿八经书香世家,姚夫人与我摆明要你做正室夫人了。”话间,方大夫人满脸的笑意。
闻此,方苒垂下眼眸。沉默起来。
方大夫人目光灼灼的瞧着她。
方苒衣袖下的手指渐渐紧握,片刻后，她淡淡笑道:“全屏母亲做主。”
方大夫人方才露出满面的笑意,显得十分满意。
……
从椅上起身,方苒走至桌旁,从铜镜边拿过一木雕花匣子。打开木匣,从里头深处拾出一精致玉坠。
放在手心,细细摩挲片刻。方苒垂首盯着那玉坠细细瞧着。
半晌。
却忽而将玉坠攥在手心,走至书桌边,坐下。
将那玉佩放在书桌一边。
提起毛笔,沾满墨汁。下定决心一般,迅速落笔。
“林公子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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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夫人趁着方大爷晚间回府用膳,筷子夹了熏鱼肉到方大爷碗中,缓缓道:“大爷,妾身瞧着……如今方府位居三品,却是不好委屈了苒姐儿嫁与林洋了罢。”
方大爷拿起小杯,浅酌一口。
闻言锁着眉,思考片刻,道:“夫人所说不是没有道理。”
闻此,方大夫人笑意更深,“方大爷可知晓姚大人?”
方大爷点点头:“可是新任的大理寺卿?”
“正是。”
“姚夫人前个与妾身说想要娶苒姐儿为正室。”
方大爷闻此点点头:“若是如此,倒确实比那林洋好上许多。”
方大夫人连忙道:“若老爷同意,妾身可就应了这姚夫人了。”
方大爷皱着眉:“出尔反尔,不大好。”
方大夫人连忙笑起来,又为方大爷斟满酒：“大爷多虑了,苒姐儿一不曾交换更贴,二不曾合生辰八字。只是口头约定,做不得数。”
方大爷闻言，心觉有些道理,可左右想想，却又觉得哪里隐隐不对,可又说不上来个一二,便不曾出言。
方大夫人见方大爷沉默,全当是答应了，心情更好上一两分。
……
第二日,方大夫人让林妈妈磨了纸墨,坐在桌前提笔写着什么。
姚府是很重要的一环。
如今方府地位日益渐高,身后若没有一人支持难免独树一帜。日后昇哥儿官场上也是要有人支持的。
且——
姚夫人曾应过她。
若是两府结成亲家,便会为杨府之事尽一臂之力。
杨父年纪大了,做女儿的也看不得父亲日日在朝上受言官参本。一人之力虽不能扭转什么,但终究能帮衬一把。也省的她日日为杨府担忧,可安下一丝心来。
若为了方府、杨府未来与昇哥儿着想。方苒这一嫁,一,可巩固姚府与方府的关系,二,可增强方府势力,三,可缓和家里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
方大夫人的信匆匆被送与国子监。
……
“我是方昇 。”方昇侧首应是，伸手接过快马加鞭而来的书信。
回了寝房，左右此刻闲来无事，他便坐在书桌旁，拆开书信,细细读起方大夫人送来的家书。
看着看着，方昇却不禁皱起了眉头，“姚府……”看到此,他皱起眉,嘴里念念有词。
心中存有疑虑,方昇看完书信便放入一匣子。
随即便快步出了寝房。
姚府?
方昇心里头隐约觉着奇怪。
这件事恐怕有些不简单。方昇想到。
……
林姨娘许久不曾被方大夫人召来问话。
坐在下首便有些忐忑不安。
若说这位大夫人进府前,自己在府中且有一丝地位,那夫人进府后,她才算是真正明白了什么叫手段。
进门第一日,这位夫人便以“姐姐妹妹”对她言语和蔼,笑脸相迎。
自己还以为这夫人是个好性子。
可不到半年,大夫人有了孩子,腰板子直起来后,手段作风就越发凌厉。
后来进门的白姨娘与方大夫人斗法不止一次两次。
白姨娘有年轻容颜,讨得方大爷的宠爱。
夫人身为正室,大权在握。
白姨娘怀方烨的时候,在大房之势甚至要越过大夫人。
见此,方大夫人为了分白姨娘的宠,便从府外寻了一位女子,面容姣好。
方大爷每每去这位女子房中过夜,十之六七都会被白姨娘以肚子不适唤走,方大爷重视子嗣,每每也不忍斥责。
一时间,白姨娘风头无二。
这位新进府的姨娘次次被夺宠心,心有不甘便开始耍手段与白姨娘斗法。
方大夫人坐虎观山。
两人斗的不可开交。
最终,也不知怎的,就查出这姨娘下毒残害白姨娘腹中子嗣。
被大老爷丢在后院再不见一次。竟是活着连一个丫头也不如了。
而后,白姨娘奇迹般的对方大夫人恭敬起来。
不可不说,这一仗,方大夫人可谓完胜。
只是林姨娘为人有自知之明,作为方大夫人进府前唯方大爷一一位妾室十分低调,索性也保全荣华得以度日。
“叫你来是说苒姐儿的亲事。”方大夫人道。
林姨娘闻此带上一份忧虑。
方大夫人又道:“看来看去,定了大理寺卿姚府。”
姚府?
林姨娘道:“之前不是……”方大夫人皱眉:“之前是之前,方府彼时不同往日。”
“难道你叫女儿嫁个一贫如洗之人?”方大夫人厉声道。
林姨娘慌乱的摇摇头,“不是……”
缓了丝口气，方大夫人道:“姚府是最好的选择,作为正室,还有比这更体面的?”
林姨娘被方大夫人激的说不出话,沉默下来。
方大夫人点点头,“如此便是。”说罢,站起身,走回书桌旁。
“没别的事儿了,你回去吧。”
……
林姨娘从方大夫人屋子出来,叹了口气。
带着一丝忧虑回了院子。
她依稀记得女儿对之前这门婚事还是满意的。
只是……
想着,林姨娘眸子闪了闪,方大夫人说的也算不得错,做姚府的正室要比之前那位好上很多。
虽说心仪之人难求,但再过上几年,便会发现那不过是过往云烟,握住手里头最重要的才是真正的难得。
没几日,方苒来给林姨娘请安。
说着话间,林姨娘显得有些忧思重重。
“大夫人与姨娘说了你的婚事。”
林姨娘握住方苒的手。
方苒闻言怔愣片刻。
“姨娘觉得很好。”林姨娘看着方苒,直直道。
方苒脸色顿了顿,垂下眼帘。
林姨娘叹口气,道:“姨娘知道你……可是,过几年你便会发觉这些都是虚的,所以——”
听到这,方苒抬起脸,回握住林姨娘的手:“我知晓的。”
林姨娘吁了口气,抚了抚胸口:“这便好,少女心思,莫要迷了眼便是。”
方苒笑笑,不语。
。
从林姨娘屋子出来后。
方苒脸色微沉,带着丫头回了自个小院儿。
方大夫人有自己的谋算。方苒想到。
不若,为何费尽心思要为她挑选亲事。
之前方府还未升迁,方大夫人四处为难之下,便与她嫁给新科探花林洋,了了结事。
她不是非要嫁给林洋,只是方大夫人并非亲母,为了方府利益与嫡子好处,是不会理会她的死活的。
想着,方苒叹了口气。
……
四门馆是国子监其中一书院,方昇在升入四门馆前在律学处读书。
律学,博士三人,从八品下,助教一人,从九品下。书院大约学生四五十人左右。
而四门馆却不同。
博士六人，正七品上；助教六人，从八品上；直讲四人。学生多为候伯之子,及庶人子。学生约为三百人左右。
水涨船高,随着读书地方的变更,认识之人便不同。
方昇许久不曾来律学了。
匆匆进了律学。
此时已是午休十分,到处是人在走动。
方昇在院中四处打探着。神色忽而一顿。
“刘知——”方昇突然出声喊道，且伸出手扬了扬。
只瞧人群中正几步而行的少年脚下忽而顿了顿,顷刻停了脚步，站定后，抬头四处望了望,见一白衣少年对他挥手。
怔愣一会儿。他在原地皱起眉头。
方昇无奈,道:“是我,方昇。”刘知为人木讷,若与相识之人不常见便会健忘。但如此性格之人,在国子监这是非之地,才好安心打交道。
愣在原地的少年恍然大悟,露出了然的神色，这方才朝方昇走来。
走近至方昇身侧，少年迟疑一下,面上带了一丝笑,道:“方兄,好久不见。”
方昇礼貌笑着,“许久不见。”
“许久不见,方兄找我何事?”
不待方昇回答。他便又急急道:“是来找我讨论学术么?”刘知锁着眉头,又道:“唉,难得方兄也会有疑难之时,许久不见方兄,倒是如隔三秋,方兄想必在四方馆又读了许多书罢,唉,只是……”
方昇汗颜。
尴尬笑着,方昇连忙道:“这倒不是。只是却有别的要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