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轩辕幽蕊

对于一个心理学专业的学生而言，例如梦梵，精神病院是一个重要的实践课堂，在这里书本上描述的那些行为表现，将活生生地表现在所有人面前；然而，看了整整一个晚上课本的梦梵，还是没有什么把握能应对据说患有多重人格障碍的轩辕幽蕊。.相比之下，凯文表现出了什么心都不操的不以为意，根据之前的经验，很有可能这个被关在精神病院的轩辕幽蕊也是子虚乌有。

然而，最后还是凯文想错了。事实上，当他们在精神病院翻看患者名单的时候，还真有一个叫轩辕幽蕊的患者；倘若说这有可能是出现了重名情况的话，那么其后家属栏里轩辕冷焰的签名以及其登记住址同画廊的吻合，都能说明其真假与否的问题。

凯文二人随后找到了负责照顾轩辕幽蕊的护士，拿到了一份她住院病历的影印件。作为一个能在大一就有幸接触到经典案例的梦梵，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实践机会，大包大揽地一把抢过病历，随即在自己的本子上做起笔记来，完全无视凯文的存在。

轩辕幽蕊起病于一次极其严重的创伤经历，被救出来的时候病情便已非常严重了。据后来的调查显示，她曾被一个在逃的、丧心病狂的家伙侵犯，并关在地下室里长达半年之久，因而其主人格是一个受伤而隐忍的角色，已出现的子人格有胆小怕事的小洁、冷漠刻薄的凉月和强悍霸道的K。其中最后一个子人格出现的频率非常高，当主人格感到自己受到极大的侵犯时，K便会出来力挽狂澜，保护饱受伤害的轩辕幽蕊；相比之下，小洁和凉月出来的并不多，即便是在精神病院的数年之内，其出现的频率也是屈指可数。

了解这些先前的材料，将有助于梦梵之后同轩辕幽蕊进一步的周旋。事实上，虽然她深知这可能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毕竟对庞大的心理学体系她所掌握的只是一个粗浅的皮毛，但梦梵还是主动向凯文请求先让自己上，实在不行了他再出手也不迟。

由护士领路，依旧在研究病历的梦梵被凯文牵着走在冗长而寂静的走廊上，两边一扇扇白色的铁门背后时不时地会突然传出不安震动的声音，在过分寂静的环境中更显恐怖，让人备感不安，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某个门里冲出个恐怖的怪物来。

轩辕幽蕊的房间位于走廊的最尽头，她一年到头事实上并没有什么访客，似乎当初把她带来的亲属除了每年过来按时交钱，便什么都不管，甚至从未问过她的任何情况。由于药物的作用，在大多数时间里轩辕幽蕊都保持着以主人格为主导的状态，她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在房间里看书，即便每天安排得有户外活动，她也很少出去。另外，对每天来送饭和清洁的护士也都很和善，看上去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然而，对于希望能获得更多信息的梦梵而言，对方人格因药物作用而趋于稳定，并不是什么好事。一个有多重人格障碍的患者，其主人格对于自己其它子人格知之甚少，甚至从未意识到“他们”的存在；但是，子人格不仅对主人格的想法和事情了如指掌，他们甚至还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恍若一群熟知一切的观察者。

所以，于梦梵而言，她恰恰希望强势的子人格K能出现，最简单的办法便是暂时停药以便能通过激怒对方使之将K这个子人格释放出来；但凯文却觉得没有丝毫停药的必要，实际上梦梵的要求很容易就能满足，只要凯文适当地运用一些催眠的手段，别说是强势人格K，就算是小洁与凉月，估计也没什么问题。

面无表情的护士麻利地打开了病房的铁门，轩辕幽蕊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一本厚重的世界名着，见突然有人到访，不由得好奇地抬起头，梦梵则露出友善的笑容挥手打招呼。可梦梵的心里，却着实一惊，眼前这个恬静的女孩，同他们之前在学校拿到的幽蕊照片可谓分毫不差，就恍若上帝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创造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或者说她们原本就是一个人。

在敬业的护士例行公事地讲解完在病房内一系列要求，并交代清楚了正常离开与紧急呼救的情况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将房门带上，麻利地将之反锁后离开了。好了，这回梦梵也可以回去吹嘘，说自己曾被关进过精神病院。

轩辕幽蕊礼节地将坐着的椅子让给了梦梵，自己则坐在了整洁的床上；相比她俩的和谐景象，凯文自觉地靠门站着，静候梦梵发号施令，如同恭敬的仆从。梦梵同幽蕊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随即翻开笔记本，为了这次访问她可是做了好一番精心的准备，“幽蕊学姐，我们此次冒昧前来拜访您，主要是想同你了解下轩辕冷焰的事情……”

“我不认识这个人，即便他与我同姓。”轩辕幽蕊猛然打断梦梵，一脸坦诚地说道。

梦梵虽然觉得对方说的应该不是气话，但还是决定再次确认一下：“我希望你能同我们合作，轩辕冷焰现在涉及到数起少女谋杀案，所以有关他的任何信息于我而言都很重要。我再次恳请您能同我们合作，这对谁都是有好处的。”

“可是，这个人我真的不认识，”轩辕幽蕊无奈地耸耸肩，无比地真诚，“如果我知道什么，肯定会告诉你们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本就没有什么人好牵挂的了，所以没有必要为任何人掩盖什么。倘若他是我的什么远方亲戚，那我只能说声抱歉，因为自从我病了以后就很少再同他们来往了。”

“那之前，是谁带你来到这里的？”觉得着实有些蹊跷的凯文，灵机一动地插话问道。

仿佛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轩辕幽蕊突然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思：“带我来这里的那个人……那个人……”她的身体随之微微颤抖，似乎想起来什么随即害怕起来，身体渐渐卷缩成一团，恍若这样就能保护自己，然而更多的却是自欺欺人。

突然间，她仿佛缓过劲来，猛然地直起身子，右腿随即划出一道弧线跷在了另一只腿上，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轻笑，瞬间变得神采飞扬。她无视梦梵一脸的惊讶，苍白的手微微抬起，指向对方身后的某处：“你想知道的任何事情，幽蕊虽难以启齿，我却能给你答案；不过，作为交换条件，你必须先帮我把监视用的摄像头给关了。”

轩辕幽蕊的态度同之前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地大转变，梦梵立刻意识到她可能已经切换到了其它子人格，虽然之前有过心里准备，然而突如其来的变化还是让她觉得惊讶和不适。

然而拆监视器这件事，梦梵既作不了主，也没本事干。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扭头向身后的凯文望去请求援助。凯文托着下巴思考了数秒，决定还是接受对方的条件，随即向上猛地一跃，毫不留情地将监视器的摄像头直接扯了下来。

然而，正当梦梵准备继续他们的话题的时候，尚未开口，轩辕幽蕊已再次提出了要求，带着不屑地轻笑望向凯文：“金发帅哥，带烟了吗？给一只如何？”

凯文有些犹豫，然而最后他还是不快地从衣服里面的口袋中翻出一包香烟，连同火机一起丢给了对方，始终保持着严肃的神色。倘若她再想提什么奇怪的要求，他不放弃使用武力使之老实下来。

熟练地磕出一只香烟叼在嘴里，打火的瞬间突然意识到了梦梵的存在，于是客套地讯问了一句介不介意；后者见凯文已答应满足她的要求，便也不再好反对什么，只得许诺地点了点头。

香烟瞬间被点燃，轩辕幽蕊随即极其享受地猛吸一口，随即吐出一片缭缭的云雾来，但她绝非得寸进尺之辈：“你小子的烟挺不错的，我很喜欢，不介意的话我还想再抽一根。你们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了。”

梦梵终于等到提问的机会了，整得她像是参加某大明星新闻发布会的无名记者，定了定神，她首先得确定对方的真实身份：“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K吧？”

“你猜得没错，”轩辕幽蕊掸了掸烟灰，落得满地都是，“看来你功课做的不错，我的确是K，无疑了。”

“你不是应该被压制住了吗？——当然，我并没有什么恶意。根据医院的相关记录，轩辕幽蕊一直在服用相关药物，也就是说不可能出现人格切换的状况，但是作为子人格的你还是出现了。”梦梵抛出了自己的疑惑，毕竟原本是预想凯文来做催眠工作的，如今看来已经完全不需要了。

K轻笑了一声，带着一丝不屑：“你说的的确没错，但事实绝非像书本上写的那么简单，轩辕幽蕊这个人比较多疑，尤其是在被侵犯之后，更是变得什么人都不信了；况且她也根本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病，加之药物本身的副作用也是她不愿忍受的，一开始她还吃，到后来只要护士没注意，她就悄悄地把药藏起来，等上厕所的空挡偷偷将其冲走。”

“原来如此，”梦梵确信地点点头，随即有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那么你是否认识轩辕冷焰这个人？就是当初把幽蕊送进来的那个亲戚。”

“我不认识什么轩辕冷焰，”K的回答同之前额幽蕊一样果断，情绪却变得有些激动，“而把幽蕊送进来的那个家伙，事实上就是当年侵犯她的那个混蛋；就是他把幽蕊玷污后关在地下室长达半年之久，并不断地对其施以暴力，至此我才出现，试图保护饱受身体和精神双重打击的轩辕幽蕊。直到后来事情暴露出来，见纸包不尊，他瞬间转型为什么远方的亲戚，再次通过精神病院将我们软禁起来。而我，永远也忘不了他的名字——独孤胥。”

“独孤胥？”梦梵觉得自己恍若在听一个诡异的故事般，满脸的迷惑不解，“也就是说，轩辕幽蕊所谓的哥哥轩辕冷焰，实际上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大骗子？”

K恶狠狠地把烟头丢在地上使劲地踩灭，仿佛脚下碾着的便是独孤胥本人：“轩辕幽蕊是轩辕家的独女，不曾有过什么哥哥姐姐的，独孤胥必定是想趁机霸占轩辕家的家业，才假扮成什么轩辕冷焰的，他还真是一个卑鄙可耻的家伙！”

梦梵待对方消了消气，继续问道：“有一个问题很重要，还要请你如实回答。在被独孤胥软禁的这段期间，幽蕊就从未离开过这里吗？哪怕是走出了精神病院半步？”

“半步都没有！”K有些不快地回答道，“事实上，在这里生活跟坐牢没什么两样，别说出去，就算是到室外散散步，都有人紧紧地盯着；除了厕所马桶周围一个很小的区域外，其余各处都安装的有摄像头，就像你们刚刚铲除的那个一样，24小时不间断地巡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倘若真有机会出去，那么你们二位绝没有机会在这里找到幽蕊，不是吗？”

梦梵却摇摇头，随即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照片递给K，解释道：“真正的问题却在于此。事实上，有一个无论是名字还是相貌都同你们极其相似的人，假冒了轩辕幽蕊的身份在我所就读大学的音乐学院，如今已是大三的学生；直到上个月第一起少女惨案发生，她才突然从所有人的视野中消失掉，彻底不见了踪迹。没想到，我们继续追查下去，居然在这里找到了真正的轩辕幽蕊。”

“幽蕊的确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K认真地端详着照片上的冒牌货，推测道，“但是她尚未报名就出了之前说的事情，估计是独孤胥那个家伙用了什么易容术，让他的同伙假扮幽蕊去报名上了大学，从而掩盖自己的肮脏行径。”

梦梵觉得K的推断有几分道理，不由地点头赞同；突然凯文的手机铃声大作，在寻找到真正的轩辕幽蕊之后，另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又接踵而来。

在黑暗中不断摸索着前行的两个人，如今终于看到了一丝胜利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