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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餐露宿漂泊在外时,知昧最大的心愿就是睡觉睡到自然醒,食不知味地度过那段艰难的日子,如今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他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软了,懒洋洋的不想起来,奈何肚子真的饿了,咕噜噜的叫声也实在响亮,摸着瘪瘪的肚皮,他回想着那些糖炒栗子、臭豆腐、水晶汤包、焖锅鸡翅、烤羊肉串……越想越觉得悲从中来,磨磨蹭蹭地爬起来准备去找吃的。
外间,连珏和闻人行云正在汇报濮阳城里的情况。
闻人既明被俘的事,目前还只有他们三人知道,这些天虽知道希望渺茫,也在设法救人,加强对濮阳城内部情况的探查,只可惜顾澹宁的防守滴水不漏,他们即使探明他就在城主府,但也没办法救人,反而已损失不少人手。
闻人行云已急得唇角起水泡,匆匆忙忙联系潜伏的下属探听情报,考虑企图挖地道潜进濮阳城救人,他们考虑过最佳地形,正和闻人岚峥打报告,想直接动用军队来挖地道。
闻人岚峥微微苦笑。
顾澹宁打的就是以逸待劳请君入瓮的主意。只要掌握住闻人既明,不怕营救他的人不会飞蛾扑火一样拼命地扑。如此,大祭司便可以坐等那些平时很擅长隐藏的密探们一个个自己蹦出来,再轻描淡写地来多少杀多少。
的确是万无一失怎么做都不会吃亏的好办法。
要破解这样的困局很简单,只要他狠心不管儿子的死活放任他自生自灭就行。
可问题是他能吗?
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但他明知是套却不得不往下跳。
“你们看着办。记得这件事务必要保密。”他意味深长地瞟一眼连珏,后者会意点头。
闻人岚峥沉思片刻,想到儿子可能会有的举动,心里突然生出冷意,那种冷让他更加心急如焚,觉得连呼吸都发冷。
“必须得尽快!”他深吸气,拼命告诫自己要冷静,但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嗓音仍带着细微的颤抖。
“不惜一切代价,救回太子!”
“是!”闻人行云心里一松的同时也一紧,松是因他不肯放弃闻人既明,紧也是因他不肯放弃闻人既明。这样的两难局面,换做谁都会焚心为难……他目光一冷,突然伸手从帘子后捞出一个小小的人影,“听得很痛快?还是这里风景很好?”
偷听的知昧被他突然拽出来,吓了一跳,对上他敌意甚浓的目光,心里暗暗叫声苦。都怪自己刚才太过震惊忘记隐藏行踪,这下被人家抓出来该不会当成居心叵测的奸细处理掉吧!怎么办?
脑子里控制不住思绪发飘,又转回到刚才听到的消息上。他们刚才说要救回谁来着的?太子?太子……那不就是闻人既明吗?他在濮阳城?被俘?在顾澹宁手里?哦,天哪,这样的消息如果传开,肯定会有很多人因此发疯的。
想象一下那可能发生的场景,他不由打个哆嗦,心里发凉。
闻人行云见他这样,还以为他是做贼心虚,眼底杀机一闪,已打算下手。
闻人岚峥漠然不动,看似毫不关心,其实一直在关注知昧的动静,此刻见他瑟缩,心里不知何故生出几分失望。
他转过头,暗暗奇怪自己怎么会生出这种感觉,暗暗又安慰自己他还是个孩子,乱糟糟的奇特情绪充斥在心里,他又转回头看那孩子,见他毫无惧色地瞪大明亮如星的大眼睛对上行云带着杀气的目光,心里暗暗赞叹一声好定力。
如今的行云已不是当初的少年,在军营里历练至今,不怒自威的气度早已练就出来,身经百战的士兵们都很少敢和他带着杀气的目光对视,这孩子小小年纪倒是有胆量。
看这孩子面不改色,他倒不忙着解围,想看看他会怎么应付了。
知昧看闻人行云眼神阴冷,心里暗暗叫苦,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如果就这么死了也未免太冤枉,他艰难转头看向闻人岚峥,无限委屈深情地求助:“爹……”
闻人岚峥低头,咳嗽。
连珏震惊地瞪大眼睛。
闻人行云石化,拎着娃娃后衣领的手不由一松。
砰!知昧摔了个屁股墩。
……
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爬起来,知昧在腾腾的灰尘中转头哀怨地看闻人行云:我又不是叫你爹!你这么大反应干嘛?你也太过分了吧!你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吗?你犯得着为一声爹把我往最脏的那处扔吗?你比皇帝还金贵?皇帝都没和我计较好不好?
摸摸自己倒霉的后衣领,他暗暗发狠:必须要立刻武装自己的后衣领,一个两个的都喜欢拎,真以为他人小就好欺负?
“他……他……”闻人行云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手指微抖地指住知昧,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盯着闻人岚峥,脸上显出因极度震惊而混乱茫然的神情。
“儿子,今天下午刚捡的。”闻人岚峥淡淡答。
闻人行云呆住,捡的?他们这种身份能随便捡个人来当儿子吗?九叔,你也不怕列祖列宗在天之灵骂你!
他眼神呆滞,对这样的冲击很有点无法接受,然而对上闻人岚峥奇异的眼神,他心里又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由偏头仔仔细细打量知昧。
这一刻他的眼神特别复杂,怀疑、不安、怜悯、警惕、厌弃、讥诮、不屑……各种情绪交织,仿佛幽幽的沉积千年的古井,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只让人感觉到透骨的凉意。
知昧在他这种深而冷的目光中不安地缩了缩身子,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也不大明白他目光中的含义,然而他已敏感地发现这种目光不带善意,眼前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罩下来,将他拢在其中再一点点收紧,勒住他的呼吸,让他觉得心里沉沉压抑,有点透不过气来。
一双手伸过来抱住他,那种透不过气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身边有淡淡的很好闻的气息,他说不出是什么样的香味,却让他瞬间想起月亮崖上的兰花,高高远远地长在月光下,却又有着近在咫尺的亲切的香气。
他愕然抬头,看见闻人岚峥平静下望的容颜,张口结舌。
不是吧?他……他竟然真把自己当成他儿子对待?自己这么容易就过关?
他心里惊奇开心之余又有些困惑和不真实,然而这样温暖舒服的怀抱里,他悬在半空的心也放下来,懒得再想那许多,反正自己什么坏事也没做,就算他们不喜欢自己,也不会草菅人命。再说……
他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一眼闻人行云,傲娇地转过头。
有什么了不起?他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不喜欢他。干嘛要把这种无关紧要的人放在心上?
连珏茫然地看着眼前这明明很普通却让他只觉得诡异的一幕幕,心里还没搞明白这是什么神转折,明明他们是在商量怎么营救太子的,怎么转变成认亲?而且这认亲的过程还这么诡异,处处都透出不对劲。
他都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谁来给他解释下?
闻人行云再仔细看一眼知昧,嘴唇动了动,有些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没出口,只拉拉连珏,低头行礼告退。
“他们怎么回事?”确定周围没人偷听,连珏就忍不住问出来。“那孩子……形迹可疑,皇上怎么……”他欲言又止。
“留在身边便于观察监视,不管这孩子想干什么,他的目的肯定都和九叔有关系。”闻人行云转头看看灯火通明的主帐,犹豫片刻,低声道:“九婶以前曾说过,顾家还有一种家族内部都没多少人知道的秘密武器……”他语气顿了顿,声音更轻,语气中有淡淡的怜悯,像一缕烟雾飘散在风中,还未传远便已消散。
“侏儒。”
那两个字轻得像一片羽毛,听入连珏耳中,震撼力却不亚于晴天霹雳。他唰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闻人行云,再艰难地回头去看主帐,似乎要透过那层牛皮帐篷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心跳声迅速而嚣张,似乎毫无顾忌地要立即跳出来,他手心微湿,已冒出细细的汗,后背也冷嗖嗖的,有激荡的情绪如怒流般冲击着内心,他下意识按住腰间的刀,想回头已被闻人行云拉住。
“别去!”
“可是……”
“九叔的意思已很明显,他不会喜欢我们轻举妄动坏他的事。”闻人行云语气淡漠而诚恳。
“他这是玩火!”连珏暗暗咬牙。
“我们该相信他。”闻人行云平静道:“而且,我总觉得那孩子有点奇怪,又想不出是哪里奇怪。”
连珏皱眉看他,深吸几口冰冷的空气,很快冷静下来,听他这么一说,仔细回想半天,突然道:“眼神!”
“嗯?”闻人行云不解地看他。
“那样的眼神,不会属于久经风雨杀戮的侏儒杀手。”连珏神情奇特,“如果是伪装,也未免装得太像。”像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闻人行云默然,半晌才道:“先留着他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