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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这就是你想要的,那么,我便助你毁天灭地屠尽众生!”决绝而不悔的声音,长长久久地在回荡着,敲打着每一个人的心房,带给人难以想象的冲击。
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的顿住,就连神洛也是缓缓收起白绫,静静地站在那里,一瞬不瞬的望着云千寒…
云千寒同样凝视着她,苍白灰败的脸庞上忽然扬起一抹浅笑,温柔而缱绻,又似乎蕴溢着无数的悲伤与荒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这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她静静站在原地,而他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一切似是回到了最初…
只可惜,他们都清楚,时光荏苒,沧海桑田,他们…早已经回不去了…
人依旧是那个人,可是心境却已不复当初!
“你到底…想做什么?”神洛拧着眉,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的人。
“放心,我…只是想为你做些事情而已…”见神洛一脸的防备与怀疑,云千寒摇摇头苦笑,“如此,你可相信?”
“这是…”神洛心中一震,抬起头定定地看他,“你确定?”
还未等云千寒说话,周围就已经炸开了锅,一个个神色骤变,冷汗直流,纷纷出言阻止,企图改变云千寒的心意。
此时,他们早已经顾不得云千寒刚才的惊天之言,因为,此刻,这云千寒竟是要将这天地之间,唯一可以杀死神洛的武器:屠神,亲自交到神洛手中!!
“自然!”枉顾周围众人的意愿,云千寒郑重的将手中的屠神,放在神洛的掌中,“收好。”
“神洛,不管你相信与否,我都想要告诉你,这一世,我云千寒再也不会伤害你一丝一毫,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成为你手中的刀剑,从今往后,任你差遣,供你驱使…”早已冲破神洛结界的云千寒,不顾神洛的挣扎,如诀别般牢牢拥着她,“我永不后悔,我心甘情愿…对了,我一直欠你一句话…神洛,对不起,从前的一切,是我做错了…”
这一刻,云千寒隐隐哽咽的声音,落在神洛的耳畔中,竟是分外的陌生,明明是那样熟悉的人呀…
不知为何,神洛烦躁的心,在此时,竟是觉得有些宁静,不知不觉之间,她竟是慢慢停止了挣扎,任由云千寒紧紧拥着她,任由云千寒在她耳畔声声低语。
感觉到怀中的人,慢慢停止了挣扎,云千寒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红,心中涌起难言的喜悦,可是同时,却又有着不可言喻的酸涩。
“其实,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自己错了,只可惜,当时的我,终究是悔悟的太晚,等我想要挽回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当年,我拼尽全力,想要弥补一切,试图留住你我之间的缘分,可是今生,阴差阳错间,你我之间却是渐行渐远,竟是走到了生死不容的地步!
神洛…神洛…神洛…”
明明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到了最后,云千寒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一遍又一遍唤着她,好像这样,她就会原谅他,好像这样,她就不会离开他…
一滴又一滴的眼泪,从他的眼眶里不停的落下,浸湿了她的发丝,灼烧着她的肌肤,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上仙云千寒,在这一刻,竟是像一个孩子似的脆弱不堪。
莫说是神洛,就连周围本来还在喧哗的众人,也因为这诡异的一幕,而情不自禁的噤声,一个个瞪圆了眼睛,震惊的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下一刻,他们的眼睛不禁瞪得更圆了,简直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
“嗤…”利器刺进身体的声音,在这嘈杂的焚仙池里,却是异常清晰。
屠神牢牢的钉在他的心口,殷红的血液顺着屠神的匕身,似急似缓地滴落在一只纤细青葱的玉手上,似玉似雪的肌肤,衬得缓缓流动的血液,越发娇艳如火!
殷红色的血花,从他的心口间,一朵接一朵的盛开,一朵连一朵的绽放,真美呀,美得恍如彼岸花,甚是妖娆,却也致命!
不知何时,神洛竟闭上了眼睛,也伸出了一条手臂,环住了云千寒的背,像是热恋之中的恋人一样,紧紧依偎在云千寒的怀里。
此刻,她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平静到诡异,平静到令人毛骨悚然!
锥心刺骨的疼痛,从屠神没入的心口处,开始不断往周身蔓延而去,他竭力抑制着身体上的极度痛楚,却怎么也阻止不了力量的流逝。
他垂眸看了看插在自己胸口的屠神,不禁勾起一抹苦笑,他微微启唇,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到耳畔之中,传来了她的声音。
“你对我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想告诉我,你后悔了,你想让我原谅你,你想我能够继续爱你,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呀?阿寒…”
神洛松开了紧紧握着屠神柄端的手,她没有擦拭掉手上沾染的血液,就用这只染血的玉手,轻轻柔柔的抚上云千寒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庞,准确的来说,是抚上了云千寒灰白的唇。
她用沾染着血液的手指,细细的描绘着云千寒的唇形,殷红的血液,就仿佛是上好的口脂,轻轻一染,就为云千寒毫无人色的脸庞,添上了些许人气。
阿寒…
忽然听到多年未曾听到过的称呼,云千寒有一瞬间的怔愣,瞬间的怔愣之后,本来还有些恍恍惚惚的心神,开始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那些他想要忘却,却始终不敢忘,不能忘的尘封过往,那些被他刻意模糊掉的回忆,在这一刹那,竟像是开闸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变得异常清晰。
“阿寒,今天我们一起去凡间逛一逛,好不好?”
“阿寒,这是我亲手绣的荷包,你要一直带在身边,绝不可以离身,不然,我会生气的。”
“阿寒,这是我新学的一道菜,你尝一尝看,味道怎么样?”
“阿寒,今年的桃花开得真好,待会我们一起去摘些桃花,然后,我给你酿桃花酒,好不好?”
“阿寒,我学会做衣裳了,你看,这是我帮你选的料子,好看吗?”
“阿寒,这是我新炼成的丹药,送给你。”
“阿寒…”
“阿寒…”
“阿寒…”
…
久远的记忆之中,那个总是喜欢对自己笑,总是喜欢跟自己闹,总是喜欢追逐在自己身边的女子,在脑海中的形象变得鲜活起来。
那些有她相伴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而那样一心一意跟着他,任他予取予求,却不求回报的女子,像是从未消失过,仿佛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仿佛自己只要一伸手,就能够轻易的触摸到她…
也许是回想起太多刻骨铭心的过往,云千寒一时之间,竟是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神洛身上,久久也不愿移开…
他像是魔怔了一样,情不自禁的朝着神洛伸出手,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柔软触感,云千寒却是有些迷惘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真是奇怪了,明明是同一个人,明明拥有同一张脸,可是,为什么感觉却不同呢?
像是为了找出不同之处,云千寒不由打量起神洛来,只是,当云千寒的目光,不期然间撞上神洛那种似笑非笑中带着阴鸷的目光时,云千寒心中一个激灵,像是惊醒般,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微睁着眼睛,怔怔地看了神洛几秒,云千寒觉得被屠神刺中的地方,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疼,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松开了紧紧抱着神洛的手,也挣脱了神洛的拥抱,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直到这一刻,云千寒才惊恐的意识到,回忆即使再美好,若是不能继续拥有,也只能算是一场镜花水月,求不得,碰不得…
那个记忆之中,总是喜欢对自己笑,总是喜欢跟自己闹,总是喜欢追逐在自己身边的女子,早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再也寻不回一丝踪迹了。
难道,此生,他真的再也无法见到“她”?
可是,他真的很怀念过去的时光,也很想念当年的她。
当时,阴谋未显,她爱他入骨,而他演戏演得乐在其中,一切都似是和谐美好…
只是,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当年,自己真的只是在演戏吗?
想到这里,云千寒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一场精心安排的好戏,他自以为置身事外,却不知在何时,自己早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阿寒…”像是没有受到云千寒的影响,神洛执着想要一个答案,“阿寒…是不是?是不是呀?”
“云千寒,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
“阿寒,你看,我这样穿好看吗?”
“呵呵…云千寒…你会后悔,你一定会后悔…”
“阿寒,这个送给你…怎、怎么样?喜欢吗?”
“云千寒,从今往后,我与你,不死不休!”
…
“阿寒,你真的要娶我吗?”
“嗯…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呃,不是…我、我是说…我很开心,真的,阿寒,我觉得好幸福…”
“呵!你真傻!”
…
“阿寒…”
“云千寒…”
“阿寒…”
“云千寒…”
阿寒…
云千寒…
痛苦与美好的回忆,不断交织着…
这,简直就是一个魔咒…
让人一碰,就是锥心刺骨的疼痛…
云千寒再也无法自欺欺人,此时,他清清楚楚的意识到一个不可磨灭的事实。
她,那个喜欢对自己笑,喜欢对自己闹,喜欢追逐在自己身边的女子,是真的已经被自己…被自己亲手扼杀了!!
她,他再也无缘一见。
也许,从他当年设计她的那一瞬间起,他就应该明白,他与神洛两个人之间的缘分,终不过是昙花一现,即使曾经拥有过,到了最后,也终将会彻底失去!
他跟她之间…
也许,真的是…缘分已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