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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紧了唇,以一种近乎自虐的力度,那样的力度令唇间生起火辣的痛,但是和心底的感觉比起来,微不足道。
然后她抬脚,轻盈而又毫不犹豫的迈出。
而且,比之前速度更快!
左南祁看着无双转身快步的走向城门,他一瞬间便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她想一个人承担一切!
左南祁脸色一变,接着一声大喝。
“陆无双,你给我站住——!”
他猛地跑向楼梯口,就要下城楼去,阻止陆无双的离开。不是她的错,他不需要她,一个女人为他承担什么!
赫连城急忙跑上前,堵在楼梯口,站在左南祁面前,痛苦的大声质问道:“你被美色迷昏了头!”
紧张急切的语气,好像真的是为左南祁着想。
左南祁看不不愿意看她一眼,厌恶的说道:“滚开!”
用手把赫连城推到在一旁的地上,就算摔倒手上也擦破了皮,他也全然不顾。
赫连城,先是不敢置信,而后眼睛红红的望着远去的背影,嘶吼道,“你竟然推我!你竟然为了那个贱人推我!”
此刻左南祁挤开人潮,已经快要冲到了陆无双背后。
这个时候,刚好有个女子手一挥,一块石头呼啸而来,朝着无双打去,不小心砸中了他的额头,额头上顿时出现一个血色的点,他伸出食指,抹了一下额头,手上像是开了朵红梅,抬头看了眼那个女子——原来被自己保护的人伤害,是这样的感觉。
他低头看着自己满手的血,突然明白了这一刻陆无双的心情。
这一瞬间他忽然又想起这段日子见到的陆无双,那个坚强的女子,她是不是黑夜里,也会害怕和哭泣,但是一到白天,都会让人感觉她是那么的鲜亮、勇敢和坚强呢?
扔石头的女子看到扔在了左南祁的头上,吓得跪在地上,但是此刻左南祁怔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陆无双这时已经头也不回的走到了城门口。
手一挥,示意守军开城门。
守军明明看到左南祁追在陆无双身后,但是依然沉默的开启了城门。
关闭的城门轰然开启,城外和城内像是两个世界。
无双此刻面无表情,只是深深的看了眼,旁边的一个年纪稍小的士兵,记忆中好像是自己安排他在城门口守着。
记得她当时还笑闹着说,待到下次城门开启的时候,一定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记得当时他还红了脸,被众人打趣。
如今,城门是开了,但是确是要以牺牲她为代价,真是可笑啊!
她上前一步,把他手中的长枪夺了过来,在周围士兵戒备的眼神中,冷笑一声,然后便猛地抬起腿,双手把长枪横摆,用力向膝盖撞去。
顿时,长枪变为两节。
然后讥讽的看了眼他,便头也不回的走出去,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她还轻轻毫无表情的说了句:“这样的武器,你还是不要拿着了!”
那个本该腼腆者脸红的小士兵,顿时满脸雪白,羞愧的低下头,两只手来回搓着衣角。
陆无双不再看他,掠过他身边,朝着城门走去,眼神直视着城外的宫衍大军。
左南祁看到陆无双的身影即将要离开自己的视线时,奋力一跃,踏着人潮,用上了轻功,跃到无双身边,一把把陆无双拉住,强制让她转过身来。
一转身,无双就对上了他那双黝黑深邃的眼,里面都是满满的痛苦和不知名的情感。让无双浑身一震 ,眼神也变得柔软起来。
“放手吧!你身后的人是不会支持我们的!”此刻这样的情况下,陆无双只能这样说,别无他法。
左南祁皱着眉,定定的看着无双,冷然道:“我说的话,何须让他们同意!”
说完拉着无双转身环顾周围的百姓。
大声说道:“你们这帮愚蠢的人!今日,只要陆无双踏出城门一步,那么,昔日我襄国不战而败的耻辱,就会又一次被世人提起,人们会说,我左南祁,竟然连一个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羞于做人!”
众人有些愧疚,脸色有些不自然,仿佛又想到了那些屈辱的日子。
“今日,只要陆无双踏出城门一步,那么,这个城里的所有人,都将成为懦夫,而作为守城的那些牺牲的忠勇烈士,将会在死后,被人冠上懦夫的罪名!你们可担当的起?!”
那些汉子脸色发红,怒气冲冲,是啊,怎么能不发怒,他们绝不认为自己是懦夫,而那些逝去丈夫的妇孺,则是眼神盯着左南祁,仿佛他说的话侮辱了自己的丈夫!
“今日,只要陆无双踏出城门一步,那么,我们襄国,就成为了天下间的一个笑话,在于敌人兵力相当,竟然让一个女人去结束这场战争,而这个女人,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你们知道吗?”
众人恍然看向陆无双,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她真的是救了他们吗?
“你们肯定不知道,在面对这么多敌人的时候,是谁说要保护你们,与你们共进退?是谁夜夜不眠,只为了想那些征敌对策!又是谁,在被你们污蔑的时候,还能单身站出来,独身抵挡你们的恶语相加!就是她——陆无双!你们莫不是以为,只是一个无双公主,就能让我们的敌国真的放弃攻打我们?”
左南祁讥讽的说道:“真真可笑!你们可知她也是被齐国所害的人,她只要走出去,面临她的,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吗?还是你们就是一群懦夫,只配女人去救你们!”
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百姓不敢置信的看着陆无双。
陆无双早已泪流满面。
这就像,人一遇到了委屈,往往会自己吞下苦水,但是只要一有人问起,就会决堤而下,泪流满面。
左南祁轻叹一声,他低下头,轻轻的把陆无双靠在他的肩膀上,让她的眼泪,可以有留的地方。
那些之前打她最狠的妇孺,羞愧的抬不起头。
那些沉默退开的士兵,低着头看着脚尖,眼神不敢直视无双。
那些老人伸出枯瘦得毫无血色的手,颤巍巍的在人群中想要揪住城门口的无双,老泪纵横的抖手望着她,“王妃——”
这个时候,众人心里愧疚的难以言明。
之前那个被无双夺下兵器的小士兵,第一个捡起之前被无双扔掉的武器,然后面对着城门,想要把这高大深厚的城门合住。
他使劲的在推着,仿佛这样可以化解他之前的屈辱。
慢慢的更多的人,更多的士兵,融入了这里。
“你们干什么,住手!她是敌国的公主!是我们的敌人!”城楼上激动的赫连城,着急的大声叫道。
她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会儿事态的发展,竟然已经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但是此刻,她的声音淹没在人潮中。
只见百姓们合力把城门一点点推着,就见那城门,由宽可容纳一队人进出的距离,慢慢的合到了三人、一人、一尺、一条缝隙——直到完全合住。
众人心里戚戚,像是保住了自己最后的尊严。
城外的宫衍,本来已经看到陆无双马上要出城来,他不管是她是被百姓逼出来还是推出来,反正之后他总是要帮她报仇的,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
就在马上要出城门的那一刻,竟然却被生生的打断。他从欣喜的调动的心,随着城门的关闭,渐渐失去了温度。
他双手握紧缰绳,手上青筋泛起,脸色阴郁难名。众人只感觉到,他身边冷气、杀气,只要靠近,就可以绞杀一切东西。
众人都齐齐退后,就怕迁怒与他们。
此刻身后还真有那不长眼的。
从大军后,一对人马,牺牲了半数性命,才带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
国母重病,国有反逆,齐国军队势如破竹。
这一个个消息,无疑一个比一个要重。压在众人的心里。
看着沉默不说话的陛下,眼神还望着远处的关闭的城门,那个士兵心里咯噔一下,眼神变得更加坚定。用手狠狠的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泪,不管是否都和在了一起。
然后把旁边士兵的长剑猛地抽出来,铁器碰撞在刀鞘上的声音,刺耳、高亮,惊得众人都转头望去。
只见他把长剑一横,放在脖子上,压出一道白印。
仰着头,望着马上的宫衍说道:“我知道陛下不愿意止步于城下,但是陛下啊!
我们的妻儿,我们的父母,可都是在齐国啊!求陛下回国!”
说完后一咬牙,手里的长剑往前一送,鲜血喷涌而出。
沉重的身体倒在地上,众人才反应过来。
宫衍看着地上的士兵,眼角的眉,皱的更深了。
旁边的士兵,激动地脸色发红,一个个都跪了下来,朝着宫衍请求道:“求陛下回国!”
只有属于宫衍的黑甲军,还在那里安静的立着。
宫衍眯着双眼,眼里杀意凛然。
看宫衍沉默,跪着的士兵互相看了眼,然后毅然举起自己的长剑都横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起大声说道:
“求陛下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