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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六章 相见不若记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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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相府的那位车夫进了门,沫瑾才知,原来并非是落下了什么紧要东西,而是大哥特意派了人来接她去相府喝喜酒的。

只是听了此话,沫瑾却犹豫了。

方才她自个儿还同田福说,今日大哥同赵言的婚事由李旭主婚,他定然也会去相府,而自个儿去与不去,都是两难。

她的犹豫,怜儿她们不明白,素若却看在眼中,不由叹息了一声,上前道:“小姐,相爷大婚这等喜事,你怎么可以不去呢,换身衣服,咱们去吧。”

素若的意思,她都明白,只是此时让她面对李旭,却还是有些为难,昔日她不顾不管不辞而别,如今再见面,也不知会是个什么情形。

长叹了口气,她还是顺意回身,由她搀扶着去了后院,应景的换了身喜气的衣裙,这才上了相府的马车。

到相府的时候,已是宾客如芸,沫瑾也算是个半个相府的人了,府里的下人都识得她,此时见她而来,便直接将人引到了后头她昔日住过的院子,让其稍事休息,等行礼之时再来唤她。

素若陪着她,又命人准备了些糕点给她垫肚子,只是沫瑾却有些食不知味,甚至在素若看来,已到了坐立不安的境地。

沫瑾确实心思复杂,纠结于该如何面对李旭,然到了最后,她却发现自个儿执拗的事儿,竟是白担心一场,因为传闻中要亲自来主婚的李旭并未出现,众人等到吉时都快过了,还是未见到他的身影,最后只等来小亭子一人。

梁仲脸上始终挂着浅笑,与小亭子耳语之后脸色只是稍稍一僵,转瞬又恢复如常,待小亭子离去,他便吩咐了礼官开始行礼。

沫瑾见到小亭子只身出现,便想到李旭是不会现身了,现下又见梁仲不再等人开始行礼,越发如此认定,莫名的松了口气。

她噙着浅笑,看着大哥同赵言热热闹闹的行了礼,而后被拨得团团乱转的赵言由人搀扶着送去了后院,众宾客这才四散着去了一旁的偏厅用喜宴。

沫瑾随着人流而去,本想寻个偏静的角落处坐着安安稳稳地吃顿饭的,却没想到才走了两三步,就被梁仲给拽住了。

“走吧。”

看他的样子,沫瑾也知自个儿今夜是别想求什么安静了。

一路被梁仲拉着,她到了主桌旁坐下,抬头便看到斜侧面正静静望着自个儿的梁晴,一对上她的目光,露出浅浅的微笑。

沫瑾心中一惊,忙浅笑回应。

实则,自她刚入相府大门时,她便兴过去寻梁晴的念头,今日她兄长大婚,自然是在府里的,她有心,两人定能相见。

只是,她却不敢去寻她,每每想到梁晴二个字,她眼前浮现的便是如漫天的白帆,梁晴的泪眼,以及声声的凄泣,那印象太深刻,以至于她有些无法走出那个场景。

“来,快吃吧,别饿着肚子里的孩子。”

一句温旭的话,引回了沫瑾的思绪,抬眼,便看到梁仲正细心的替梁晴布着菜,看得她心头一暖,不由浅笑盈盈。

因梁晴坐在桌旁,沫瑾只能看到她的上半身,想来她应是很显怀了,若不是有大哥和她腹中的骨血,她怕是没这么快走出那日的伤情。

“来,也有你的份,几日不见,你又清减了,定是为了我与赵言的婚事操劳了吧,快吃吧。”

心里正想着,梁仲转身又替沫瑾夹起菜来,左右开弓,将两人都细心的顾全了。

而这满堂的宾客之中,也有不少人身为朝中重臣,对沫瑾这张脸并不陌生,也深知这位皇后娘娘身份多重,不只是高光国的公主,还是梁仲的义妹,出现在此并不奇怪,唯一有异的,便是她今日穿得太过低调,直到此时才被众人发觉罢了。

“谢谢大哥,我自个儿来。”沫瑾看着被堆得满满当当的小碗,笑道。

“好,你自个儿来。”梁仲扫了她一眼,这才收了势,转手端起酒杯饮了口,好似略一沉思,这才开口:“陛下病了,所以未来。”

沫瑾心一沉,呼吸略紧,然却又怕被身旁之人发现异样,勾唇笑了笑。

“大哥说这个做什么,大喜之日,顾好自个儿别让他们把你灌醉了才好,要不然,我怕赵言会发脾气。”沫瑾笑眯眯地说道,到让梁仲无奈的轻叹了一声,缓缓点头。

沫瑾面上虽表现的淡淡地,只是心思却早已不在这满桌的佳肴上了,想着李旭到底是真病了,还是做假的,许是他也同自己一般,知两人相见会有尴尬,故而刻意不来的吧。

自然,也有可能是真的病了,也不知病得有多重,以至于都不能出宫来相府,约莫不重吧,否则早便有消息传出宫来了,应是无碍的。

沫瑾不停的胡思乱想,一顿饭吃得也不是滋味,待有宾客开始离席时,她也起身告辞。

回去还是坐了梁仲派的马车,田福坐在车架上,素若陪着她坐在车厢内,两人一路无话,直到了苏宅的门口。

下了马车,田福打发了车夫,便同众人进了门,帮着林婶关好了门房。

素若扶着沫瑾走在前头,而田福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无人出声,只余风声过耳。

到是沫瑾先受不住这压抑的静谧,开了口。

“田福。”收住步子,她唤了一声。

“娘娘有何吩咐?”

田福上前一步,站于她的身侧欠了身子。

“方才梁相说,陛下病了,我看你还是回宫去照顾陛下吧,他身旁没个知根知底的贴心人,怕是不顺心,你且先回去吧。”

田福怔忪了片刻,勾着唇角俯首淡言道:“回娘娘,老奴出宫之时,陛下便嘱咐,事事皆以娘娘为重,旁事不必多虑,再者,宫中还有小亭子在,他跟着老奴已有些时日了,素日里行事又谨慎小心,定会细心照料陛下的。”

沫瑾扫了他一眼,本想着借此机会将田福打发回宫里去,却不想,他到是沉得住气,看来,昔日他出宫之时,李旭定然是下了死令让他看着自己吧。

罢了,反正这此时日来看,他也没碍着自个儿什么,反而多个人使唤也好,毕竟林婶年纪大了,眼花耳聋的,有人来敲门一时半刻的也听不到,田福不一样,宫里的日子虽也不轻松,但他的身份比其他的奴才总要高上许多,身子也调养的不错,耳聪目明的很。

于是,沫瑾复又提步往前而行,穿过前院,径自往自个儿的院子走去。

“娘娘!”

临到门口时,一直跟在身后的田福却突然开口轻唤,沫瑾不由停步回头,看着他微垂的模样:“怎样?若要回宫,你尽管走便是。”

她以为是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仆终是不忍自个儿相伴多年的主子在病时,自己不在身边伺候而心有不安时,却听到田福轻声道:“娘娘可要回宫看看陛下?”

闻言,沫瑾一怔,眼神不由黯了黯,须臾,讪笑了一声:“回宫做什么?又何必互相找不痛快呢。”

事到如今,她已不觉得再回宫中有何意义,她昔日说的,都已做到,至于他所说得能否做到,那便是他的事了,她才不回去自讨没趣呢。

田福默然,不再言语,沫瑾复又扫了她一眼,提步进了房内。

此后,无人再提及陛下的病情,更无人提及让她回宫的事儿,连田福这个在李旭身边多年的旧人,也绝不言及。

蓝意同素若整日里折腾着院落,天气晴好的时候,沫瑾也会穿得厚厚的,站于和暖的日头之下,看着她们嬉闹,而那个时候,田福自然是伺候于一旁,微笑地望着她们,看到好笑处,忍不住笑出声来。

沫瑾听到他隐忍的笑声,不由撇头看向他。

“田福,你说我这儿的景致与宫中相比,如何?”

田福微弯了身子,笑了笑道:“老奴自六岁进宫,晃眼已近四十载,宫中一年四季风景多变,自是不言而喻,然不瞒娘娘说,老奴却觉得宫中的景致总是千篇一律,如人一般,故而,终是不如外头来得鲜活。”

沫瑾闻言,只是怔怔地出神了片刻,良久,才浅浅一笑。

心细缜密如他,又怎会不知她的想法,此话虽不知是否为他的真心话,然至少听在沫瑾耳中,却是极为受用的,她此时无非是想寻个人,来印证自己所做的决定是正确的罢了,说来说去,不过是想求个心安而已。

“我虽在宫中所居不久,但也深知那些秽涩,寻常女子也是万万受不来的,田福,你阅人无数,该深知后宫那种吃人的地方,又岂是我能应付的,你说陛下他是不是昏头了,将我这么个无用之人摆在那个位置上,这岂不是招人忌恨么。”

沫瑾自嘲而笑,看着素若与蓝意的身影在假山石间若隐若现,神思不由缓缓远去。

“娘娘,有此事,不处其位咱们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陛下怎么做,自有陛下的考量,身为帝者,总是比寻常人看得多,想得多,自是也要承受的多。”

田福说着,又上前了一步:“娘娘,恕老奴多嘴,老奴知晓娘娘的心思,陛下也定然知晓,不过老奴只想说,陛下有陛下的无奈,还请娘娘体恤。”

沫瑾不由回头扫了他一眼,讪笑道:“是啊,他确有许多无奈,只是,我为何要去迁就他的无奈,如今要我迁就他一人,日后难道还要我迁就他的那些后宫三千不成?”

她的话,让田福无言以对,诚如他所言,自个儿在宫中多年,见多了后宫女子争宠的场景,夫君是她们的天,但陛下却只有一个,为了独宠,被逼至极致的人,何事做不出来。

而眼前的女子,也许只是不想自个儿 变成那样的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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