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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南山登高的人是那么多,熙熙攘攘吵吵闹闹里,梁又梦还是能感觉到何音望着她的眼神带了刺骨的冰冷。
她知道何音以衷瑢为条件要挟云长天的事情,虽然自己这么做的确会给他带来困扰,但是她总觉得以云长天的个性实在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放弃九娘家如此坚实的后台。
云家给的茱萸还在手里,何音朝她走来,她忽觉这杆朴素的花像是着了火,太烫太沉重。
“何老板。。。”她主动上前几步欲解释,何音拽过她的手往山下走。
梁又梦不知道他这算不算生气,一路被拖着跑着,回头向慕亦望去,却不见她的身影。
“德爷呢?”她问道。
何音低沉着声音,头也不回地说道:“去会云长天了。”
原是后来云长天追着衷瑢下山,德慕亦赶紧从另一边的陡坡冒险下去拦截了。
与其说那是陡坡,不如直接讲是悬崖来得真切。山壁上斜长出许多树木,慕亦攀着上一棵的树干,晃荡几回飞身到另一棵,交替着安全下了悬崖,动作敏捷不拖沓不犹豫,还在山下的游人们见着头顶上突然落下一位娘子,若不是先前抬头就看到她在山壁上的举动,有些看客还以为是天上掉了仙女。
她脚刚触地,人已经飞也似的重新往山上跑去。
一路跑下山的衷瑢看到在人群里行色匆匆的慕亦,大声唤道:“德爷!”
刚好云长天也追到了这里,他探手试图拉住月娘,没成想一把短剑精确地穿过人群间隙,笔直地破风袭来,令他不得已旋身往后退避,与月娘拉开了距离。
察觉到动静的人群被这惊险的一幕吓到脸色苍白,山路立刻拥堵,喧哗四起。
云长天看到深嵌入地上的武器,抬头见德慕亦冲开众人,两下飞步,靠着出色的身手几瞬间就拦到了他面前。
“你疯了!”他呵斥道,差一点点她的剑就可能误伤无辜的人。
四周围聚过来看热闹的游人越来越多,云长天不想引起风波,想绕过她离开,但是慕亦像疯狗一样盯住他,用剑把他逼到了山路边。
衷瑢在人堆里看不清楚上面出了何种乱子,拼命往回挤出一条路,但刚好何老板拉着梁又梦到了,他看起来心情不好,语气也是很强硬,要她们赶紧一道回去,不许再逗留了。
她看看梁又梦的神情,这娘子也黑着脸,不愿看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乖乖地跟着下山,乘上车回去了。
见慕亦不在车上,衷瑢刚开口想问何音,身旁的梁又梦悄悄地用手肘抵了她一下。
她联想到刚才山上的动静,又是现在这车里的阴沉氛围,心绪乱得一塌糊涂。
云长天与慕亦揪斗着从路边摔了下去,两人均是一等一的高手,靠着眼力与临危不乱的魄力,抓着枝条藤蔓一路坠到山沟底部,安全着陆。
眼前的女人身上脸上都是荆棘枯枝划下的细密伤痕,他往自己手上检查了一下,同是几处擦伤的血痕触目惊心。
德慕亦持着短剑,眼睛里都是兽性的光芒,早先就听说过这女人嗜杀成性,但一直找不到她作孽的证据,本来他还不信会有人能厉害到来去无踪的境界,现在敲对峙上,看这身手身段,能做到单凭一人之力悄无声息地突破重重守卫直捣黄龙看来也不是不可能。
云长天没带剑,与她大起来必定吃亏,议和道:“应该称呼德爷是吗?今日想取云某之命?是不是还太早了点?”
德慕亦听罢收回了武器,冷言道:“是有点早,我只想给你个警告,你不肯答应何司乐的条件又这样追着月娘,有些耍无赖。”
“月娘若是知道了你们拿她做交易,不知道还会不会觉得何老板温柔体贴了?”他讽刺道。
慕亦见他仍没有合作之意,转身时说道:“不会有让她知道的那一天。”
云长天听得出此话中的危险,预感到不妙,厉声让她站住,但慕亦只管走自己的,并不理会,惹得云长天出手就朝她攻击,两人交了两回手,谁也没能伤到谁。
他估量着这女人实力跟自己差不多上下,现在不好真的跟她打起来,憋着一口气也只能跟着她一起从山沟里出去。
德慕亦在前面砍着乱枝乱草开路,她察觉到云长天跟在后面,忍不住问道:“我听说你对九娘感情很深,为什么还要去招惹月娘?”
这是戳到了他的伤痛处,但是德慕亦的口气听起来并不像有心打听隐私的市井之徒,云长天沉默一会还是回答道:“我跟九娘很多年前就分道扬镳,早已没了夫妻之实,她为了云家的利益守着空房却不愿见我一眼。我只好跟着父亲戍边,没想到在边城遇见了月娘。”
“你后来娶了月娘为什么又跟她解了婚约?”她回头瞥他一眼,停了脚步。
云长天叹息道:“德爷大概与月娘一样的想法,其实这事我已经跟她解释过。”他随后将那些阴差阳错的可惜讲与慕亦听,表明自己心灰意冷多年,邂逅了月娘心里才重新燃起一片赤诚的爱意。
听他这么一讲,本来重新起步的慕亦又停了下来,思索几许问他:“爱是什么?”
他不知道这话在问什么,是她嘲讽自己对月娘的追求太轻腹是。。。
“我就想知道,爱是一种什么感觉?”慕亦抬头迎向清朗的日光,夏暮秋初的风不冷不热,不愠不火,就跟眼前这个女人很像,
云长天以为她在感怀自己与何音的感情,可能两人并没有外界盛传的那般恩爱。
他试探问道:“何司乐对你不就是爱吗?难道。。”
慕亦打断他:“何音对我怎么样我心里清楚,只不过像你这样的痴情种怎么会知道这个世上还有像我这样的人?”她闭上眼,好好享受着与阳光的短暂亲密。“你们常说的男女之情,我真的没办法体会到。”
云长天是真没想到德慕亦会跟他提起这些,他看着秀丽的慕亦甚至还是无法相信这女人冷酷血性的一面。
“你说你。。没有任何感情?”他问。
慕亦在前边点点头,又补充道:“所以我的剑可以刺向任何一个人。”
“何音他知道吗?”云长天有些好奇和瞬间显现的诡异感,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就像行尸走肉,不应该还在这里跟他探讨着人之奥妙。
“知道,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包容我,因此值得我替他卖命。”慕亦回答得很坚定,又继续往前行,一边还说起来:“看得出月娘其实很在乎你,虽然她还不能释怀你解婚约的事。这种感情我德慕亦实在是很羡慕。所以你若辜负她,真是要挨天打雷劈的。”
“现在你们横在我和月娘之间,我哪里还有机会这么做?”他有点责备她的意思。
但是慕亦还是那般不起波澜的态度,说道:“你还不明白,与月娘拉开距离的是你自己。何音只不过借势想从中得点好处,如果月娘在心里不曾与你有隔阂,今天就算是大公主要我来棒打鸳鸯,月娘都会奋不顾身地朝你奔来。”
云长天再次沉默,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如果他和董嘉言清清白白没有纠缠,月娘怎么还会如此抗拒自己。
他心里开始感怀德慕亦到底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冷血的女人,好像坚冰之下突然触到一阵心跳。“你跟我说这么多,何司乐的算盘岂不是要被你打碎了?”
慕亦忍不走笑一声道:“就算你清楚了为什么和她之间有距离,你觉得自己凭什么就能轻易让月娘回头?”
他们在一片未被开垦过的原始林地开出了路,从另一边的山脚下绕到了上山的路口前,洛忠敲和嘉言并肩走在后面,看到云长天向他吆喝一声,上前打招呼道:“原来你和德爷一道走的,我还以为你怎么把嘉言丢下了。”
慕亦和云长天均向后看去,董嘉言淡然微笑着远远行了个礼,不复上前。
洛忠拱手向慕亦作揖,讲道:“几月前洛忠邀约何司乐与德爷,也因前段时间家中事忙洛忠一直抽不出时间来,不如就趁着这几日,何司乐与德爷赏个脸上寒舍吃顿饭?”
慕亦谢过洛忠回道:“这事得我家老爷做主,慕亦回去就跟他提,时间也不早了,两位少爷还是赶紧回去的好。”
马车载着云家两位少爷和董家娘子颠簸返城,云长天低头思索着德慕亦说的那番话,想来也是,月娘性格刚强,怕是把界线划得很清楚,不能完全属于自己的坚决抛弃不回头。
洛忠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今天德慕亦和他一起登高的时候说了什么,试探问道:“德慕亦是不是要挟你了?”
云长天有些不明白,回问道:“之前她确实以月娘来做交换,你怎么知道的?”
本来默语的嘉言干脆抢了洛忠来回答:“他们何家就一种伎俩,六七月份那会儿还来山庄里同样对付过洛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