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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热的空气翻滚着层层气浪,风中夹杂的黄沙让人颇有些睁不开眼睛,触目所及,皆是一片荒芜之色。
远远的几个零星的黑点慢慢出现,寂静了许久的赤水之地终于,又有了人迹。
为首的女子一身素衣,精致的面容上一派清冷的神色,眼眸中的空洞让人有些不敢靠近。
紧跟着她的一个绯衣男子正朝着她笑,神仙般的脸上竟是带了几分傻气。男子身后跟着一青一绿两道身影,绿衣裳的正叽叽喳喳地冲青衣裳的说着什么,青衣姑娘是不是嗔她一眼,倒是颇为赏心悦目。
再往后,竟还有一个黑衣男子,若是不仔细看只怕就要错过了。这个人看不清表情,也没见着说话,整个人的存在感几乎都要被周遭阴暗的气息吞没了去。
“再吵就把你给丢回去!”孟孟黑着脸冲身后始终叽叽喳喳的明绿低吼了一声,所以这些人非得跟着来就是为了考验她的忍耐力么!
赤水之地,白日酷热,夜间苦寒,所居着多为曾得道的妖魔或稚仙。且赤水之地有上古留下的封印,所入之人若非一方帝尊,皆不能驾云或捏诀而飞,只能靠双足行走。
自从冥豆豆跟她说丹魂引保不住那小妖的魂魄三个月之后,她就决定闯一趟赤水。可是,她是打算来没错,可没打算带这么多拖油瓶,而且其中还有个整日里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拖油瓶!
“大人,你答应了要带着我们同行的。您一言九鼎,可不能说话不算数。”明绿不顾明青的阻拦,吐了吐舌头,“天帝嘱咐了,我们要好好照顾上神,若是有了闪失,可不是我们这等小仙等担待得起的。”
孟孟冷着脸哼了一声,所以说啊,难怪她会讨厌神仙,果然都是一群不讨喜的家伙们。
“大人,寻得夔龙要紧。明绿仙子虽说活泼了些,但冥越上神也确实需要人照顾。”
明绿被突然开口的刘子楚吓了一跳,回首对他笑了笑,低声跟身边的明青嘀咕道,“呀,他会说话呢!我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呢~”
孟孟瞪了刘子楚一眼,“你也闭嘴!”
所以他以为自己是好到哪里去了么!一届凡人身怀禁咒之力,一般凡间的小妖即便觊觎也不能拿他如何,可如今身在赤水,哪一个活着的妖魔不是身经百战,妖法无边!把这家伙带着简直就是活活捧了一盘烧熟的红烧肉好么!
若不是他一路跪着跟到了九幽绝地,她才不会搭错筋把他给带上呢!
刘子楚被她骂的一愣,随即笑了笑,沙哑的笑声倒是应极了当前的景,“大人近日似乎暴躁了许多,不似从前的云淡风轻了。”
孟孟闻言皱眉,看了身边只知道傻笑的冥越一眼,不知在想什么。
冥越跟了一路她都没有搭理过他,这会儿见她竟是看向自己,笑得更欢了些,“孟孟!”
孟孟孟孟孟孟!孟孟揉了揉眉心,真想把他的脑袋掰开来看看,是不是满脑子就只刻了“孟孟”两个字!所以自己当初就不应该听冥豆豆那个娃娃脸的叫什么孟孟吧!她这会儿若是叫阿猫阿狗的话,绝对不会暴躁,一丝一毫都不会!
孟孟揉着眉心刚还未回过神,便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她抬头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眸子时还在诧异,这家伙怎么突然长胆子竟是敢抱着自己了。
还未等发作就听得明绿一声尖叫地扑了过来,“上神!”
孟孟心知有异,扶着冥越便于他对调了一个方向,对上一双赤色的眸子之后心中一紧,沉声道,“明绿,住手!”
明绿堪堪收回了法力,和明青一起护在一旁,回头不解地看着她。
面前的小兽似是警醒地看着她们一众人,全身通红还带着一条赤长的火焰,整个尾巴都被明晃晃的火苗包裹着。它低着头,龇着牙,不断地自喉间溢出低吼,似是威慑似是警告。
而它的四足却是不住地来回变换着,似是在忌惮着什么。
“古人语‘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仇必报,报则不免腥杀’,这小东西绝不会是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若是附近还有它其他同伴那就不妙了。我们刚入赤水,不便招惹这等纠缠不休的古兽。”
孟孟一边解释着一边思考如何才能将它轰走,却不想手间竟是一片黏腻之感。回头看向被自己揽在身后的人,眸色一黯。
他侧腹的衣服已然被利爪划开,大片的鲜血正从伤口中溢出,而他却仍旧对着她傻笑,似是被她的眼神吓到了,原本脆脆的一声叫唤也显得有些无力,“孟孟…”
孟孟听得这一声弱弱的叫唤,眸色更暗。
手心一道紫芒化作利刃直直刺向了那只还在徘徊的睚眦兽,光影末,血光闪。
“找死。”孟孟之所以先前放它一马,一来是不想惹麻烦,一来也是觉得神兽修行不易,不想它一开始竟就存了杀她的心思。
如若不然,冥越也不会伤的这么重。这等恶兽,自然是留不得了。就算接下来会有无尽的麻烦,她也不会手软了。
一旁护着的明绿不解地看向明青,似乎不明白为何方才还拦着自己的人为何突然又吓了狠手。
明青笑了笑,明绿成仙的时间短,自然见识的也少了些。她却是知道的,方才那只像极了豺狼的野兽其实是神兽睚眦,睚眦残忍凶狠,多为群聚。一旦有同伴受伤,周遭的其他睚眦兽必是不死不休的纠缠。
可笑着笑着又有些感慨,旁人或许是要忌讳些睚眦兽的,可眼前动手的这位…呵呵,当初睚眦的老祖宗都被她追得满天庭的乱跑求饶,更别说这些小喽啰们了…只可惜,这位竟是全然不记得当年的事情了。
当初他们二人在那九重天之上,当真是一对人人欣羡的神仙眷侣,只可惜后来…但她一定是没有忘了上神的吧,否则,也不会一见着上神受伤就这般暴躁地下了杀手…
“快走吧。”孟孟扶起冥越向前走去,语意淡淡,“找个地方落脚,杀了它只怕会有些小麻烦。”
明青动了动唇,终究没有说什么便跟了上去。即便不会有麻烦,上神的伤,也需要休息吧…
明绿见孟孟似是动了真怒,也不敢再吵,只亦步亦趋地跟着明青,时不时偷看一眼默默跟在身后的刘子楚,甚是乖巧。
几人走了许久终于在天色将暗之前找到了一处较为隐秘的山洞,点起火休整下来的时候,冥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只余下几条长长的口子,看上去颇有些触目惊心。
“麻烦。”孟孟皱着眉头看着他腹上的伤口,“睚眦的爪子竟是带了毒,看来道行也不浅了,真是孽畜。”
“不痛。”
“嗯?”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眉心,抬眸便瞧见一个温暖的笑,她眸光一闪。
“不痛的~”冥越揉着她的眉心,又蹭了蹭她的手,“不痛,孟孟不要担心。”
“谁担心你了。”冷冷拍下他的手便向外走去,也不顾他的伤了。担心?真是笑话,他堂堂天界月老,哪里轮的到她这个地府的孟婆来担心了。
还真是,孟婆汤喝坏了脑子…
孟孟走着走着便发觉有人跟着自己,冷冷回头看了一眼,竟是刘子楚。
“你来做什么?”她有些语意不善。
“大人。”刘子楚也不在意她明显的排斥,只低声问道,“找夔龙的事,不知大人有没有把握。”
孟孟神色清冷,有些心不在焉,“本来不过五成把握,不过你跟来了之后,增至八成。”
“哦?”
“你身上的丹魂引是夔龙之角,一进入赤水地界自然会被夔龙感应到。自己的东西在自己的地盘上,怎么能落在别人的手里。”
“大人看的透彻。”刘子楚看向她,唇角微勾。
“你这副表情是个什么意思。”孟孟皱眉,“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是了。”
刘子楚沙哑的笑了笑,“我笑大人看别的事情皆透彻明亮,独独情之一字,却甚为糊涂。”
孟孟冷笑了一声,“怎么,你也有资格说我么?是谁让两个女子情伤一世,如今一死一残魂?”
刘子楚敛了笑意,却也不恼,转身看着远方,低声问道,“大人觉得,情为何物?”
“情?”孟孟扯了扯嘴角,“凡人命魂由三魂七魄构成。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是了,虽然我不知三魂为何,七魄为何,但大人说的必然是对的。”
她也不在意他的戏谑,只淡淡说道,“三魂七魄,无一主情。且情事多虚幻,轮回一遭,再生一情,本就不是什么珍贵之物。”
“那大人您呢?”
“我如何?”
刘子楚走近了几步,看着她,“若大人当真觉得情爱不过虚妄,又何必守着奈何桥只为让世人望断前情。执着于情是执着,执着于忘情,难道就不是执着了么?”
“自然不是,忘情不过是放下,放下了又如何执着?”
“大人觉得,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动情么?”
“我么…”孟孟低声笑道,“冥豆豆说,我是拔了情根入的地府,情根都不在了,又如何会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