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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落花时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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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落花时节(1)

瑛姐姐照旧在曦园等我,她从小喜欢独孤昊,但碍于两大世家的家族压力,她从没把这份爱慕向任何人启齿,没有哪一个渊源深厚的世家承担得起这种丑闻,秦家和两大世家的制衡关系不可能因她的这份感情让步,何况她尚不知独孤昊对此事的态度,只得把心思藏得深深的。

因我身份特殊,她才敢告诉我,刚知道这件事时,我将之视为这世上最匪夷所思的事,我讨厌得不行的独孤昊,巴不得几年见不到的独孤昊,居然摇身一变成了瑛姐姐的心上人,瑛姐姐这么温婉美好的女子,喜欢谁不好,偏偏要是独孤昊。

有一段时间我遇见独孤昊,眼神巴巴瞧了他看,拼命想看出他有哪点好配得上瑛姐姐的一颗真心,看了近一个月我也没找出来,索性放弃,改为游说瑛姐姐,我变着花样在她面前暗示孤独昊的不好,弄巧成拙,瑛姐姐反而更喜欢独孤昊了。

我们几人一起长大的十几年里,我用尽各种办法阻止瑛姐姐沦陷,到头来她的心遗落得更深,倔强如我也不得不放弃。

那个时候哪里会明白,喜欢一个人不是说开始就开始,也不是说结束便结束,喜欢一个人是最难以控制的事。

倒是那一个月里独孤昊难得不和我斗嘴,一反常态彬彬有礼,时时摆出一副世家公子教养甚好的派头,弄得我莫名其妙,很不习惯,以为他不是生了病不正常就是决定洗心革面不再招惹我。

有次准备出府去玩恰巧碰到他,他照例挡住我的去路,自认风流摊开他那柄从不离手的折扇,我懒得搭理他,绕开他顾自往前走,他气定神闲说了句我想起来就起鸡皮疙瘩的话:“秦曦你终于也认为本公子玉树临风不可方物了?”

我闻言,忍不住翻了个天大的白眼,转过身轻哧一声,这厮一天比一天自恋,明知瑛姐姐对他有意,还到处招蜂引蝶,伪君子一个:“独孤昊你给本小姐听好了,这世上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看上你,你死了这条心别臭美了。”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堂堂秦大小姐要嫁就嫁世间真正的英雄,他独孤昊一个世家子弟算哪根葱哪颗蒜?

那一瞬他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颜色多到简直可以开一个染坊,瞧他这幅吃瘪的模样我心里很是痛快,叫他恶心本小姐,我扭头便走,他终是气急败坏,在我身后咬牙切齿道:“秦曦,总有一天,我定叫你开口求我。”

这是独孤昊下的战书,本小姐爽快接了:“那我们就走着瞧,看谁先拉下脸求谁。”

回过神来,瑛姐姐面容羞赧问我:“独孤世伯对他寄予厚望,他如今在独孤世家要风得风,什么都不缺,你倒给我出个主意,该送他什么好呢?”

我手托脑袋斜看她:“姐姐说的也是,独孤昊心高气傲,那独孤家怎么说也是两大世家,他要什么得不到,金银财宝古董玉器他看得多了,自然不放在心上,你送这些给他,的确很难打动他。”独孤昊是谁,过尽千帆游戏人间,哪里会那么轻易为一个人安定下来?

我原本是随口调侃瑛姐姐,她素净的脸上绯红更深,嗔怪起我来:“谁说过要打动他了,我们从小玩在一起,只念在交情上送他一份生辰之礼罢了,从你嘴里说来,倒刻意的不行。”

这就是小女儿家的口是心非了,我顺着她的话道:“不知道是谁刻意,本来随随便便花几个银子买个名贵物什应付过去就成,非要苦恼半天,拉上我一块纠结。”

瑛姐姐面带笑容,摇了摇我的手臂,讨好道:“我的好妹妹,你快别笑我了,赶快帮我想想,准备什么礼物才能不落俗套呢?”

我眼珠灵活转了一圈,收起不正经的笑:“姐姐可听说过独孤昊的生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略微点头,似有不忍,轻叹一口气:“说起夫人,我幼时去独孤府上做客,拜见过她一次。她姿容姣好,礼仪得体,是个温婉良善之人,彼时她有孕在身,很得孤独世伯宠爱,只是不知为何,诞下孩儿后她就受了冷落,迁到了独孤家一处城郊的别院中,前几年郁郁寡欢病逝了。”

瑛姐姐说的这些我全部知道,而且比她知道的更多更细,独孤昊的娘生的小家碧玉,乃一介商贾之女,因性情温良被独孤世伯娶进府做了妾,前几年也是府中备受宠爱的夫人,正如瑛姐姐听到的,她是在生下独孤昊之后失宠被冷落,甚至被赶出了独孤府,个中原因却没几个人说得清。

与夫人一同迁出府的,还有年幼的独孤昊,纵然他现在是身家背景无人能敌的世家子弟,可当年落难却是不争的事实。世家族内之事,是连我爹都不能*插*手的。独孤昊重回家族后,爹在很多事情上态度一直都偏袒他,大概因为看他是可造之材,感念他曾受过的苦,有心助他。

我接下去问道:“那独孤昊与夫人之间的关系如何?”

“夫人是独孤年少时唯一的依靠,境遇坎坷,他敬重她怜惜她,想必十分看重他们母子的连系,曦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就对了,我胸有成竹道:“独孤昊命里几番起落,一般人根本进不了他的眼,他对人看似热络实则冷淡,而夫人就是他心底最柔软的一处,相依为命却无缘福禄,他定有说不出的遗憾,姐姐若想打动他,就从和夫人有关的东西入手,必能收获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想了想:“姐姐的女红一流,穿针引线的功夫出神入化,何不将夫人的美好姿容绣在可以随身携带的绢帕之上,一则是留给独孤昊一个念想,二来他每天带着姐姐送的绢帕,日复一日成了习惯,姐姐对他慢慢就从青梅竹马变成了不可少的人,姐姐还愁入不了他的心么?”

瑛姐姐听完觉得我的一番话颇有道理,素手点了点我的鼻尖,取笑道:“我看你平日大大咧咧,粗心外放,哪里学来这些攻心之术,看来以后可不能小瞧了你去。”

我傻乐道,丢了颗果子到嘴里:“那是姐姐当局者迷,我旁观者清,姐姐你全副心神集中在独孤昊身上,哪有闲心想这些?”

击中一个人的软肋,就如蛇打七寸的道理,才能令一个人印象最深。

瑛姐姐面若桃花,仍有些迟疑:“你说的这个法子可还有别的不妥之处?”

独孤昊重回家族不易,有独孤世伯在背后支持,加上他出众的禀赋,将来他极有可能是家族的一把手,他的生辰宴好歹是秦州数一数二的场面,不能丢了脸面,而且他那人随心所欲惯了,指不定会心血来潮当场拆了礼物,若众目睽睽下瑛姐姐的绢帕就那么猝不及防被现了出来,慕容和独孤两家的长辈肯定震怒,后果可不是谁都能承担得起的。

爹要是知道人后出馊主意的是我,定不会轻饶了我。

“姐姐虽然从小就和独孤昊玩在一起,但夫人之事说来是孤独世家的秘闻,不好被放在台面上,姐姐最好想出个不那么刻意的法子,只让独孤昊一人知道此事,到时候他既欣赏姐姐的细腻,又感激姐姐的周全。”

瑛姐姐秀眉平添感伤:“你确实比我想得通透,我和他之间能留住的,或许只有这些年少时的回忆罢了,相较于家族利益,我的一己私情算得了什么呢?祖辈遗训,偏只有我们两个家族不能通婚,我连一个该怨恨的人都寻不到,只好抓住这点可怜如镜花水月的温暖放不开,他若知晓了,对我约莫只有看轻了。”

“曦儿,我有时真心羡慕你,可以如此无忧无虑自在而活,与我相比,独孤世伯是巴不得你肯嫁进独孤家的。而我,却不知我爹会用我的婚姻去向谁换取利益。可悲我生来富贵,连喜欢谁都没得选择。”

“父亲大人看似开明随和,骨子里却实打实的固执,他坚持的事断不会让步半分,何况还是这等有违祖训的丑事,明知独孤他终究会娶别的姑娘为妻,我又有何不甘心呢?”

我从来在别人面前都称呼爹为爹,而瑛姐姐却喊慕容世伯一声父亲大人,他们的疏离可见一斑,独孤昊亦如此,尽管独孤世伯如今最看重他这个儿子,事事委以重任,可他们父子之间的不亲近却连我这个外人都能感觉得到,多少因为这我即使讨厌独孤昊,也从不当着独孤世伯的面表现出来。

我一时不懂怎么安慰瑛姐姐,她向来性情乐观,淡看世事,鲜少在我面前说一些丧气的话,想来随着年岁的增长,心中的郁结渐深,才有感而发:“姐姐莫这么说,独孤他若知道你的心意,或许事情会有转机,等他成了独孤族内的当家人——”

我还想往下说,瑛姐姐面露无奈打断我的话:“才夸你聪慧,你怎么又犯糊涂了?罢了,是我苦于无人诉说,你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哪里会懂得世家内权利争斗的残酷?曦儿,姐姐但愿你永远不必长大,一直这么快乐无虞地过下去,看着你过得开心,姐姐便觉得是自己过得开心了。”

“一定要替姐姐快乐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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