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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尘封的往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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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踏空,她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意识即将消失的瞬间,她好像听到正行的声音:“靳月!”

是他么?是他追来了么?她强行睁开眼睛,想要看看他为自己紧张的模样。

却是对上湛泉焦急的眼睛,他明亮的眼睛里是痛苦的色彩。

湛泉……湛泉,你那么好,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醒过来的时候,是湛泉陪在床边,他的唇边生出了细细的青色胡渣,看起来沧桑了许多,不想先前一直是个孩子的模样,现在看来,就像个受了挫的憔悴男人。

湛泉,对不起。

她抚上他的面颊,手上冰凉的温度激醒了他。

他慢慢睁开眼睛,见她看着自己,习惯性的一笑:“你醒啦?”

他笑起来还是像个孩子,仿佛这世上所有的阳光都聚在他的身上,只是照不到她的心,她的手,是这样的冷。

“湛泉……”对不起那三个字,在心里说了一万遍,却还是出不了口。

她太坏了,她在心里骂了不知道多少遍,靳月你这个坏女人!湛泉这样好,你怎么能辜负了他的真心,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

江湛泉却还是笑着,宠溺地揉了揉她细软的长发:“乖,没事了。”

大概是听到房里的响动,江锦山开了门进来,只是盯着靳月,什么也不说。

“妈妈……”小江川也来凑热闹,他不过刚刚学会走路,还走不稳,只好扶着墙壁扭着头往她这里过来。

她眼中又涌了热泪,她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偏偏要为了那个人毁了自己的生活。

湛泉眼底的伤痛,让她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他是如此快乐的一个人,是她将痛苦强加给他。

孩子好不容易挪到床边,她伸手要去抱,小江川却在半路被江锦山抱起。

“靳月,你把事情说说清楚,为什么要在正行的婚礼上那样闹?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我管不着,你们也不让我管。可是你知不知道,你那个样子,让多少人看了笑话!”

她知道迟早要面对,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刚刚想要口,却被江湛泉抢了先。

“爸,这事情不怪靳月。”

“你这孩子,护老婆不是这样护的。该懂得规矩还是要教。”江锦山叹一口气:“算了,我不说什么了。你们自己好好说说吧。”关了门出去。

“湛泉……”

“靳月,你不用说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对正行……”太过残忍的事实,让他的声音都显得有些沙哑。

“你曾经告诉过我,爱一个人,连眼神都会不一样。而你从第一次见他,就不一样。让你去法国治疗,是我跟自己打了一个赌。我想,或许是我看错了,想多了,你平日对我那样好,还为我生了孩子,怎么会不爱我?有一回我打电话去,你不在,贝利太太跟我聊了起来,我才知道,原来她一直以为我是你的哥哥,而正行,才是你的丈夫。我很生气,我气自己明明知道没有胜算,还要去赌。那段时间,我与你怄气,一个电话也没打给你。天晓得我有多想你。直到后来你来了电话,告诉我你要回国。我简直欣喜若狂,你选择了我,选择回到我身边,那么其他我都可以不计较。”

他的声音越来越苦涩,连带着她的心也一起抽痛起来:“我看着你一心一意带孩子,告诉自己,你是真的做好决定了。正行,也即将有自己的新生活。那晚,我告诉你他要结婚,第二天,你的枕头半边全湿了。我就想了,或许我还是输了。”

“正行的婚礼,是我的最后赌局,结果,呵呵,”他干涩地笑了笑,抬手为她将散落的发夹到耳后:“这次,我输得一败涂地。”

“湛泉……”

还是没有忍住,泪水滑下,顺了脸颊一路流入她的口中,苦涩,无尽的苦涩。

原来他都是知道,他竟然都知道!为什么心会这样痛!即便是没有爱情,可她也已经将湛泉当做是亲人,生命的一个不可或缺的部分了。

她在法国的那段日子,他又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度过的?这个看起来乐观开朗的男人,他的心究竟受了多少伤?!

湛泉却将她揽入怀中,连身上都是好闻的阳光气息:“靳月,我都听你的。”

一句话说的她泣不成声,她究竟何德何能,能够获得他的爱?

她恨自己,尽然伤他这样深,于是更加没有颜面面对他,面对他的家人。

从楼梯上摔下来,她的脚再一次骨折,医生说,这次再高端的技术也不能恢复得如同从前了。只要她再跳舞,脚踝处就会习惯性骨折。

她却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绝望,心早已经空了,还能激得起什么样的波澜?

她整日强颜欢笑,闭口不谈其他。

她开始害怕,害怕自己的无心之失会再一次地伤到湛泉,他看似粗线条,却气势比谁都明白。

胃口一差再差,一个月不到,靳月又瘦了十来斤。

连江锦山也看不过去,找她谈了好几回,甚至请了军中的心理医生来与她聊天。

靳月却是笑了,将她当做精神病了么?看着镜中的自己,两眼无神,空洞无力,倒真是和那些疗养院里的病人无异。

终于,湛泉再也看不下去:“靳月,我们离婚吧。”

他了解她,她是那种会把所有的罪过都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人,他已经看出,她有些撑不住了。

纵然心再痛,这也是唯一的解决方法,放各自自由,这是他们唯一能走的路。

“为什么!我不同意!江家的人怎么能随随便便离婚!?”江锦山一个耳刮子扇在湛泉脸上,没有人敢说话,江司令发起怒来,整个军区都要晃一晃。

湛泉悄悄带了她去了民政局,离婚手续办起来倒是很简单,不过一个钟头不到的时间,他们已经是没有关系的他人了。

只是,看着湛泉疲惫的背影,她多么想安慰他,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可她这个罪魁祸首,在这样的时候,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无力地放下手,她痛恨的眼泪再一次落下来,她忿恨地抹掉,这烦人的泪水,是什么时候开始频繁出现的?!

“靳月,你不要哭,我喜欢你笑。”他递给她手帕,让她擦掉眼泪:“你现在自由了,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别再锁着自己了,将心放宽吧。只是正行,你还是放手吧。听说他的妻子已经有孩子了,明年年头就能生了。”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接受,因为一次次的伤害,却惊讶地发现心口处疼得厉害。

原来失望之后的绝望,最后带来的不是放空,而是……更深的痛楚,那种感觉,仿佛一把钝刀,一点一点慢慢吞吞地要将她整个劈开。

她一个人去了法国,有住进了贝利太太的房子里,她知道自己放不下,也明白不能够再去纠缠。

贝利太太很惊讶,问她先生去了哪里,怎么会一个人来。

她只是笑着说,她离婚了。

对上贝利太太震惊的脸,她仍然只是苦笑,并没有辩解,巴黎这个地方,总是让她想要自我催眠。何必说得那么清楚呢?即便是在他人的误会中,她也想与他有一些关联。

巴黎,世界的时尚之都,她本不过是最最普通的外国人,却因为一次机缘巧合,被世界首席设计师看中,力邀她成为品牌的亚洲人形象代言。曾经的舞蹈少女,成了享誉世界的超级名模,她也甘之如饴,一桩一桩通告接下来,她很忙,忙得可以忘记了自己是谁,忙得想不起那个人。

因为工作,她回了一趟中国,抽空来了幼儿园,看到小江川已经长成一个顽皮的小子,不过长得十分可爱,大大的眼睛像黑宝石镶嵌在眼眶里,理得顺溜溜的小公子发型,后头跟着一群可爱的丫头,一看就知道十分受欢迎。

她在心中道:川川,妈妈对不起你。

放学的时候,是湛泉和另外一个女子一起来接的孩子,那个女人她记得,那时候在军区总医院治疗时,并没有少受到她的照顾,好像叫季慧敏,是一个很温柔很善良的女人。

她笑笑,很好,湛泉,你能够开心地生活,那便是我最盼望的了。

在离开的机场,她如何也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苍正行。

正行的妻子竟然还记得她,不过这也算是正常,在他们的婚礼上那样大吵大闹,怎么能忘得了。

他们笑着打招呼,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国际出发点的人并不多,他们就那么不痛不痒地聊了有一会,基本上都是苍夫人在说话,她的性格很开朗,是个活泼的人。

苍正行却侧过身让助手临时换一班飞机,靳月也没有多说什么,曾经发生过那些事,她也没有自己能够表现的天衣无缝,他一定是不希望在飞机上她们能有更多的聊天时间,不想让妻子有其他的想法。

靳月笑着与他们道别,由助理陪同着接受安检。墨镜后她的眼睛干涸,没有任何湿润,时间果然是最好的良药,她的心并没有那么痛了。

不过是失去了乘坐同一班飞机的机会,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却没想到这便成为了诀别。

新闻上播音员是典型的法国美人,靳月来法国不过五年,可她天生就有很好的语言天赋,法语也已经掌握得相当好。

可她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正行死了?!飞机遇到强烈的气流,加上飞行人员处理不及时,竟然坠机。

遇难者名单上,苍正行与妻子的名字,让她几乎想抠瞎自己的眼睛。

她几乎砸掉了家里能砸的所有东西,她不相信!不相信!他有那么好的前程,为什么会死?!

是她!是她害死了他!她出现的太不是时候,如果她不和他们同班飞机,他也不会改签,他就不会死。

她在心中将自己认定为杀人凶手,锋利的瓷片划过手腕。

醒来是在一家私人医院里,她此时已经是享誉世界的名模,自然不能因为这事引来任何猜忌。

“月!你疯了么!”克莱斯在床边恶狠狠地对她说,手中拿着五年前签订的合约:“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结束自己的生命!你实在是太没有责任感!”

她并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床脚。

“你想想你的儿子!在这个世界上,你还有一个儿子,别人你可以不在乎,可是你的儿子,你就这么舍得他么?!”克莱斯的情绪也很激动,将合约拍在床上,对她大发脾气之后,狠狠地摔门离开。

川川……她发现眼眶竟然热了起来,五年了,她已经五年没有哭过,甚至她以为泪水早已流干,原来不是。

想起孩子刚出生时皱皱巴巴的模样,想起他嫩嫩地叫第一声妈妈,想起他在幼儿园满眼星光地奔跑,她的心仿佛被放在热哄哄的温室里,开始长出了希望的花。

是啊,她的离开已经是最没有责任心的行为,她不能再给自己添加罪孽。

即便是远远地看着,她也希望能够陪伴川川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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