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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若笙乔装改扮成一名男子,收了十两银子应征入伍,随着北晏讨伐天元的大军缓缓西行。又是一个和风送暖的春日,虽然地处西北边陲,却也随处可见原上如同利剑一般钻出的小草。
楚珩死了,整个前朝势力都在追杀她,她无处可藏,只好化作男子应征入伍,前往天元边境去找宇文宸旭,希望在有生之年,还可以见他一面。
是的,有生之年!
她已经做了决定,见到他以后就了却此生,因为她自感罪孽深重,深陷权利斗争的深渊无法自拔,最后,自己的双手也染满了鲜血!
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的原因,杨婉月、岳承欢以及楚珩的死都与她相关,而自己那未出生的孩子,也是因自己而死。
在死之前,她要见到宇文宸旭,将楚阁主的阴谋与野心向他全盘托出,而他一直征战在前线,朝中的消息又被封锁个严实,直到现在他还以为自己将会是中原的一代霸主。
殊不知在宇文宸旭出征天元这一年中,楚阁主已经纠结了各方力量霸占着北晏朝堂,虽然他的儿子楚珩死了,但是他自认为自己还年轻,并且坚信自己还会生出儿子来。
人的执念就是这样可怕,非要将一切的权利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可以心安,殊不知最后是越陷越深,那颗动荡不已的心,却是越来越动荡,越来越惶恐。
历经百般隐忍与千难万阻,她随着征讨的队伍来到了天元的边境,与驻扎在此处的军队汇合在一处。
在北晏与天元的边境,有一座天然的屏障,那就是一座连绵起伏的山脉-鄂川山。
天元的军队驻扎在深山之中,驻守着一道连绵数十里的峡口-石破口。
这道峡口逶迤狭长,两侧群山险峰林立,易守难攻,向来都是各国兵家必争之地,只要攻破了石破口,进入天元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的容易了。
明日将会是一场恶战!
几年的时光,如同白驹过隙,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不知道你是否放下了我与玉庭先生的过往了?还是你依旧憎恨着他,也怨恨着我,以为是他将我隐藏了这么多年。
郑若笙抬起头,望了一眼那近在咫尺的主帅营帐,满腹的离愁苦痛如同泉涌,真想化做一只小鸟,振翅飞过他的窗,去看一眼那令她朝思暮想的男子。
如今的他贵为天子,天子御驾亲征,那是何等的阵势浩大,如今虽然只有咫尺之距,可她与他却远得像隔着一层天。
他与她,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儿从远方奔来,郑若笙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义兄容超凡。一股喜悦油心而生,郑若笙疾走两步正要上前与容超凡相认,却见那主帅大帐帐帘儿一挑,走出来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领着一个尊贵逼人的男孩儿。
“卑职参见皇后娘娘。”容超凡立身向着那美艳的女子行了个军礼。
“容将军快进去吧,皇上正等着将军呢!”女子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自带着一股子威仪。
听到这二人的对话,郑若笙心头抑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皇后?原来是宇文宸旭的皇后,她也来了!
说话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虽然并未看清她的脸,郑若笙已经知道了,她就是宇文宸旭的小师妹,那个德妃的侄女儿,冯昭儿。
而那个男孩儿,衣着精美考究,虽然看不出身份,却是不可言喻的尊贵,抬头朝着郑若笙这边望了一眼后,向着那冯昭儿说道:“母后,儿臣想找九叔打把子去。”
九叔便是宇文宸旭最小的弟弟宇文鸿榷,如今已经十四岁了,一直跟着宇文世言在军中历练。
母后?原来这个孩子是宇文宸旭的儿子,如今已经这么大了!
又回想起自己胎死腹中的孩子,却不知是男是女,就那样悄无声息的没了,郑若笙的一颗心如同被置入热油中似的凄苦煎熬。
抬眸,只见冯昭儿与容超凡已经入了营帐,而那个孩子却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郑若笙连忙转身,以袖掩面拭去了脸上的泪滴!
“站住。”只有五六岁的孩子,年纪不大,一开口却是命令的口吻。
郑若笙心头‘砰砰砰’的疾跳着,垂着头减慢了速度,却并未停歇,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的孩子。
心头亦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滋味儿掺杂在一起,形成一团理不清的烦闷。
“我叫你站住听到没有?再走就打断你的腿!”见面前这个无名小卒并不将他的话当作一回事儿,宇文殇璃憋了一肚子怒火,朝着前头那个鬼鬼祟祟的小卒大声威胁起来。
郑若笙一听这小子年纪不大,口气可真不小,张口闭口还真有点儿宇文宸旭的味道。不停下来,怕是会惹来事端,如果让冯昭儿知道自己来到这里,怕是要不得安宁了。
缓缓地转过身来,颔首垂眸,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面前这个小大人儿,只得道了句:“不知殿下有何事?”
宇文殇璃迈着小方步儿,四平八稳的走上前来,一双小手儿背在身后,高高扬起粉嘟嘟的下巴,目不转睛的打量着郑若笙。
郑若笙静静的观看着面前这个孩子,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居然与宇文宸旭是那样的相像,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他。
不知为何,她竟然无法厌恶这个孩子,尽管这个孩子是他与别人的孩子,她也做不到厌恶他。
因为是那样深深的爱着他,他的一切她都无法憎恨,包括他的孩子!
真像,宸旭,他与你真的好像,好像!
宇文殇璃绕着郑若笙转了好几圈儿,只觉得这个小兵看自己的眼神很是复杂,对于一个陌生人来讲,不应该会有这样的神情,他年纪虽小,却是从小阅人无数。
他是三岁以后才来到北晏的,在这之前,他被穆王赵天放与穆王妃抚养,直到自己的父皇登基后,才将他接回北晏。
并且,他也知道,他的生母天晟的天歌公主,由于参与齐王谋逆案被终身禁足。
而那个被他称作母后的人,在父皇不在的时候,对他的态度其实并不好,她之所以表现出对自己的疼爱,都是演给父皇看的。
所以,他虽然小小的年纪,却早已明白如何看人脸色了!
微蹙着小眉头,宇文殇璃板着一张小脸儿,有些不解的问道:“你是不是认识我?”
郑若笙一听这小鬼头问了话,心中暗叹道:这小子果然是个人精,小小的年纪就这样的心思通透,长大后定然比宇文宸旭还要诡计多端。
轻叹一声,稳了稳心神道了句:“小人并未见过殿下,只是觉得殿下面善得紧,与小人的一位故友颇为相像,所以才会倍感亲切。”
宇文殇璃抬了抬纤长的睫毛,小小的唇抿成一条线,思索着郑若笙话中的意思。
他已经第三次看到这个小卒出现在父皇的营帐前了,今日找个机会将他拦下,想仔细盘问盘问他。
他之所以并未下令将他拿住,也没有告知他的父皇母后,就是因为宇文殇璃发现,这个小卒每次望着父皇的营帐总是心神悲沮、黯然伤怀。
今日听到他的回答,更加印证了宇文殇璃的判断。这个小卒说他像极了他的故友,而大家都说他长得像父皇,那他的故友会不会是父皇?
宇文殇璃忽然小脸儿一抬,凌厉的一双眸子望着郑若笙问道:“你认识我父皇?”虽说是询问,可那语气中却有一半儿的肯定!
此话一出,郑若笙心头一阵的怔愣,气息也急促凌乱了。
这个孩子,好可怕的孩子,比他的父皇更加令人生畏!
“不,小人不认识。”深吸了一口气,郑若笙低下头,怕眼中流露出的伤感被这心思敏锐的孩子捕捉到。
“你撒谎,要不是见你对我父皇并无敌意,我早就禀告父皇将你拿下了,以为你鬼鬼祟祟的在我父皇营帐周围徘徊,别人都不知道吗?”
也许是因为他的声调过于高了,引来了侍卫的警觉,郑若笙连忙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恳求道:“殿下,正如您所言,小人并无恶意,请殿下不要为难小人。”
不知为何,此时的郑若笙却怕见到宇文宸旭,也许因为见到他的孩子、见到他的家人,又令她望而却步了!
也许这些年,他过得很好,而她,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了,并不想让他为自己扰乱了原本的生活。
她此次前来,只是为了提醒他潜在的危机,也许,见他一面并不重要,也许,偷偷地看他一眼就好!
思及此次,心头的疼痛翻江倒海般的涌现,牵扯着她蹙紧了一双眉。
“你究竟是谁?”此时的宇文殇璃已经十分肯定面前这个小卒,一定与父皇有着莫大的联系。
因为,她眼中纠结的伤痛,瞒不过任何人!
深吸一口气,郑若笙脸上露出一抹温婉的笑,映着天边的一抹朝阳,更显得灿烂无比,却透着缕缕淡然,使人心头暖暖的,又疼疼的。
“殿下,能否帮小人一个忙?”既然他已经确定自己为故人了,她就不必遮掩了。
宇文殇璃上前一步,无比俊秀的小脸儿高抬,紧盯着郑若笙的双眸,片刻后警觉的问道:“什么忙?”
“京韵含风楚,都门嵌寒氏,有信战来犯,变中藏诸乱。殿下,请将这四句诗,讲与皇上听!事关紧急,不可耽搁!小人告退。”
道完这几句后,在宇文殇璃沉寂的冥思中,郑若笙告退了,看到他的孩子如此的卓越,也使她的心浮起一阵的欣然!
直到郑若笙的身影儿,完全消失不见了,宇文殇璃这才回过神儿来,瞪大了双眼惊恐的喃喃自语道:“京都有变,楚氏犯乱!”
这首诗的首尾八个字中,却隐藏了这样一个惊天消息!
这个消息将他小小的心灵,霎时带入冰冷的恐惧之中。
“啊!”的一声尖叫,宇文殇璃一溜烟儿的跑回主帅大帐,他要尽快将这个惊天的消息转告给他的父皇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