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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章 废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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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儿......瑾儿......”

司马景心痛难忍,慕容瑾的样子那么无助,脸色那么苍白,他心中的自责更甚。这一刻,他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以减轻她的痛苦。

可慕容瑾却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司马景的声音,她依旧双目茫然地目视着前方。华贵的木床上,她显得那么娇小柔弱。

她正回想着一些事情,正在猜测着那些事情,是在梦中发生,还是已经确有其事。猛然,她回过头来,大叫道:“满儿!”

满儿听到唤声,急忙跑了进来。门外,萧晨和花仟阎皆满脸担忧地看着她,却又没有得到命令,不敢擅进。这一刻,他们恨不得杀了司马景,将慕容瑾带走,带离这个阴森诡异的地方。

“小姐......”

满儿的嗓音有些沙哑,已经哭了一天的她,此刻与慕容瑾相差无几,亦是显得格外的苍凉悲伤。那种透彻骨髓的伤痛,只一眼,就让人心生无限怜惜和心疼。

“满儿,我刚刚做了个梦。你赶紧回家看看,我有点儿恐慌,快去快回!”

慕容瑾完全忽略了司马景的存在,她现在只想求证一件事情。她只想确认她的爹娘,那两个疼她如至宝的人,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正等着她这个女儿回家尽孝。

“小姐......”

泪水再次浸润满儿的眼眶,满儿双颊苍白,看着慕容瑾的样子,更是无法抑制地大声哭了起来。

她看着慕容瑾,慕容瑾眼中的复杂情绪,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知道,小姐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将军和夫人一直那么疼爱小姐,自小便将小姐捧在手心里,倾尽所有的疼惜着。在这样一个女人地位极低的年代,小姐却俨然已经占据了男子的位置,成为了慕容府所有人的宝。

可是现在,将军和夫人已经去世了,慕容府里如今还能剩下些什么人呢?她们两人在宫里,没有圣旨,甚至连将军夫人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哭什么哭?!叫你回家去看看,你在这里哭个什么劲儿?!满儿,你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快回家去看看爹娘,快点儿啊!”

虽然责备着满儿,慕容瑾却心痛如绞。她紧紧地捂着胸口,眼泪扑簌簌地从眼眶中滑落。

“回家?哪里还有家啊?小姐!”

满儿哭着,匍匐在慕容瑾的膝盖上,哭声震天。而慕容瑾却十分安静,只是静静地流着泪,嘴中喃喃自语:

“家......有爹娘的地方才是家......没有了爹娘,哪里还是我的家啊?”

干裂的嘴唇,苍白的面颊,慕容瑾只是静静地落泪。痛楚已经入了骨髓,这样深的痛,她以无处可诉,已无法发泄。所有的悲痛都郁结在心里,堵着喉咙,继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她却只是淡淡地将嘴角擦拭干净,依旧呆呆地坐着。

司马景看着她的样子,更加后悔怜惜。他急急地冲门外大叫:“太医!”

从慕容瑾昏迷之后,他就已经召集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来到这里,一刻也不准离开,直到慕容瑾完全痊愈为止。

太医听得号令,赶紧鱼贯而入。门外,萧晨和花仟阎也趁势向前挪动了两步,努力踮着脚尖,观察着慕容瑾的动态。

司马景让开位置,让太医给慕容瑾把脉。手指还未触及慕容瑾的手臂,便听慕容瑾极其轻微地一个字出口:“滚!”

那么平淡,平淡地好似依旧在喃喃自语。可这仅仅一个字的威力,却让太医顿住了手脚,不敢再有所动作。

司马景离得稍远,没有听到慕容瑾的话,只一个劲儿地催促着:“愣着干什么?没看见皇后又吐血了吗?皇后的身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个个都逃脱不掉!”

这样充满怒火的威胁,显然一下子就发挥了作用。为首的太医赶紧又继续着自己的动作,刚刚拉过慕容瑾的手臂,却被慕容瑾又抽了回去。

她转过头来,一双冰冷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却让人心里一阵凛然。太医齐齐向后退了一步,只见慕容瑾又将视线移到了司马景的身上。

冰冷的语气,毫不留情面:“滚!”

这次的声音已经足够整个寝室的人听到,司马景的身体一僵,看着慕容瑾的眸光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她在说什么?她在让他......滚?她不过是个小小的皇后,自己宠爱她,她应当感到无限殊荣才是,就算这件事情有自己的不是,可难道他们慕容家就没有错吗?若是慕容霸天没有同逆党勾结,按察使又怎么可能去抓他?若不是他拼死抵抗,按察使又怎么可能先斩后奏?

现在,他都没有置她的罪,她居然胆敢跟他说,滚?看来是最近太宠着她,才让她这么失了分寸,居然敢对他如此不敬!

司马景心中怨怨,狠狠地瞪了慕容瑾一眼,拂袖而去。太医们见陛下都离开了,皇后又让他们走,自然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求保命要紧了。

萧晨和花仟阎纷纷走到床边,慕容瑾的冷眼却已经不见。她猛地一下子扑到萧晨的怀里,哭声呜咽,大哭不止。

花仟阎愣了愣,眸光中闪过一抹担忧,又夹杂着一抹忧伤。他拉了拉满儿,便同满儿二人悄悄离开了寝室,将空间留给慕容瑾和萧晨。

哭声透过层层宫墙,传到花仟阎和满儿的耳中。那样不可遏制的疼痛,那样击破天宇的悲伤,真正是见者伤心,闻着落泪。

司马景刚出了景阳宫,一道旨意便传遍了宫廷内外。

才刚刚被放出来不到两个月的皇后,这一次真的被废了。一纸敕召在慕容瑾哭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传了来。其中理由,竟是慕容霸天与逆党勾结,念及慕容瑾常处宫中,并不知情,酌褫夺其皇后封号,收回赤宝金印,降为嫔,着明日之前迁居。

慕容瑾从不在意所谓皇后的虚名。她只是没有想到,司马景,那个当初还有着醇厚笑容的男子,如今却已经可以如此冷心冷面,不近人情。

皇宫,果然是一个是非之地。洛阳宫,果然是一个可以将人性泯灭殆尽的熔炉。这里,真的不适她。

慕容瑾暗暗思忖着,她哭了整整一个下午。心绪也渐渐地平定了下来。当晚,慕容瑾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有那双原本澄澈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坚定和悲伤,更多了几分让人为之胆寒的仇恨。

以前,她做那些事情,不过是为了父亲而已。她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忠君报国的心思,因为对大梁没有任何的接触,更加无法谈及要复国的坚定。可是如今,她突然有些明白了父亲为什么那么坚定。

这样一个昏聩的朝廷,就算千秋万代,也不过是徒留骂名罢了!而当初的大梁,在百姓心里,却一直是一个让百姓为之向往的朝堂。

当晚,慕容瑾又去了一趟竹林。竹林里的司马恬,早已经获知了慕容瑾的事情。她正暗自神伤,想着怎么样来安慰慕容瑾。不想,慕容瑾却夤夜来到竹林,说出那么一番让她震惊的话来。

第二日清晨,所有的一切,似乎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变故来得如此突然,却又走得如此安宁,倒让司马景有些无法适应。

在他看来,慕容瑾遭此巨变,接二连三的打击,她至少应该向他哭诉一番,求他不要废了她,求他再次宠幸她。可是,那个女人却一言不发,只是安安静静地搬到了洛阳宫中最为偏僻的宫殿。

那所宫殿,当初是作为冷宫使用的。不过后来,他将所有的冷宫人员都大发去了硫磷塔,之后这里便空了下来。

他本来还打算,只要慕容瑾说两句软化,求求他,他自然就会不忍心,将她留在景阳宫里。只要她服两句软,他也照样会依旧宠着她,不会让她受太多的苦。

可她偏偏是慕容瑾,又偏偏那么倔强。那么安静的离开,没有一句怨言,却反而让他觉得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娇兰苑因为先前是用作冷宫的,所以四周的墙壁建的非常结实。走进院落,遍地花草,似乎还隐隐可见一些已经干涸了的血迹。墙上,似乎还残留着女子挣扎时留下的道道指印。

慕容瑾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不热衷,却也并不嫌弃。她从来随遇而安,无论住在哪里,于她而言,都没有什么所谓。

满儿不禁心中为慕容瑾感到不平和悲哀。她闷闷不乐地搀扶着慕容瑾走过已经被杂草掩埋的青石板路。花仟阎跟在她们身后,眼中也只是流露出一种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哀。

突然,慕容瑾在青石板路中间立定,转过头来看着花仟阎,淡淡一笑:“楔子,烦劳你一件事情......”

凑近花仟阎的耳旁一阵耳语,花仟阎一阵震惊后,却见慕容瑾脸上满是坦然。眼底的坚定让他微微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转身,一晃,便不见了人影。

慕容瑾拍了拍手,挽起袖子,朝满儿笑了笑,说道:“好了,满儿,咱们俩来收拾收拾这里吧?虽然住不了太久,可也至少是我们生活的地方。哦,对了,两边的杂草就算了,只要把路腾出来就可以了。这么多野菜,够咱们俩吃好一阵子了!”

慕容瑾的语气里有些兴奋,满儿却不由满脸黑线。

天哪!她怎么跟了这么个抠门儿的主子啊?!平日里住在景阳宫里,也没有享受过一天好日子,如今又搬到这种破破烂烂的地方。可她家小姐在说什么?她居然表示兴奋,只因为这里的杂草足够多,她们不必再挨饿!

唉!叹息一声,虽然心中不甘。满儿却还是弯下了腰,认认真真地锄起了草,甚至小心翼翼地挪动着,生怕不小心踩烂一颗,害得她们无法吃顿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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