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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朱弦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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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西照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就这样出卖高齐,背叛北翎?”慕容谦忽然笑了,声音却略微中气不足,“西照在荒山野岭,地薄人稀,成不了大事。你现在悬崖勒马,本王从轻发落。”

“哈,慕容谦,你以为我上官维是什么人?岂是西照的几箱金银就能收买的!我是出卖了高齐,现在还要取你性命,不过我可从没要背叛北翎。北翎本就是我们草原人的,你一个汉人的野种,有什么资格端坐高台呼来喝去。”上官维也笑了,那笑中,却透出恨恨的残忍,“放心,王爷战亡后,北翎自当南征北讨,一统天下,昌盛复比当年太祖在世。”说着,左手握得更紧,片刻后再缓缓放开时,那颗毒牙已化为*,随风而逝,飘荡在山崖各处,似乎唱响最后的挽歌。

“原来是端和王收买,怪不得这样阴险狡诈,不讲廉耻了。”慕容谦的嘴角已含了血迹,却仍旧笑傲凌风。

“阴险狡诈?慕容谦,你最没有资格跟我提这四个字。要说阴险狡诈,也是拜你母后,那个汉人妖女所赐。当初家父明明镇守洛阳,她为了让慕容谨登上皇位,排除异己,不惜陷害家父,致使家父被流放,客死他乡。那个歹毒的妖女,如果不是她已经死了,今天一定让她亲自给你收尸。”上官维的言语里,满满还带着当年的怒火,焚燃不尽。

原来是宿怨,多少年累积,没有善始,哪来善终。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听着对方一口一个妖女侮辱自己的母后,慕容谦再不能容忍。“啊——”他一声长啸,不顾蛇毒,左手强聚真力,猛力拔戟。“唰”,长戟离肩,带着奔涌的鲜血,余威四震,上官维也被他的内力击退了好几步。接着,慕容谦左手执剑,剑气如虹,长风似电,向着上官维连劈下三剑。上官维一时惊异,躲闪不及,铠甲上多了几道剑痕,鲜红隐见。

只是,强提内力,三剑连劈,慕容谦早已感到心血翻腾,五脏居裂,他身形不稳,以剑撑地,勉强维持,微微俯身,一口鲜血再也抑制不住,奔涌出来,洒在剑上,地上,触目惊心。上官维在不远处,嘴角露出阴险的笑容。剑上的血珠还未滴落,寒光耀眼的长戟转眼又快到身前。

慕容谦正要勉力出剑,两人之间,几步之遥,三根飞针突然闪过,直打在地上。窜入地皮,后轰然爆开。顿时,几步的距离上,土崩石裂,硝烟弥漫。

唐门针,竟然又是唐门针,而且这次,来势更快,力道更浑。

男儿重义气,可生死关头,也不是乱逞英雄的时候。

感到这是有人在暗中阻止上官维,慕容谦当即奔向高齐的那匹马,跳上马背,捶马就走。

身后,迷烟散去后,上官维看着慕容谦策马远去的背影,正要急追,却被身后一人按住了肩膀。那人的中指和食指上套着护甲,只这轻灵的两根指头,就按得上官维无法飞身出去。上官维无法,“什么人!”他怒喝着回身,看见一个老者,不高的身材,花发须眉,眉眼间既是仁慈,也是刚绝,尽显出时间洗礼后的精道。

“你干什么!”上官维有些愠怒,却明显在压制怒气。

“别忘了圣尊的目的。”老人的言语是平静的,淡淡提醒着他。

“哼,该怎么做,我自己知道,不敢叨扰军师。”上官维很不满意,一把挡开老人的手,离开了。

伤口还在流血,体内毒素上涌,慕容谦的神智也开始渐渐模糊,只紧紧拽住缰绳,任由那匹白驹自由驰骋。

白马向高巅,英雄震万年。离时悲歌起,碧天血染蓝。

随着曲折的山脉蜿蜒,那匹白马带着慕容谦,来到了西照的最高处,云海之巅——水族的总坛所在。

“什么人?”几个看守的水族士兵上前挡住慕容谦的去路。

慕容谦的神智已在迷蒙之际,强睁着眼目看了看那几个士兵,一身的水族蓝裳,他的嘴角依旧扬着笑,混沌不清,又带着些怒气,“问我是谁?那本王就告诉你们。”当下,剑出鞘,横扫,那几个士兵齐刷刷地倒地,颈上一道红痕。

拦路的人倒下了,马继续前行。风驰电掣,疾行无阻。前方,是一座山洞。洞口,漆漆黑幕中透出冥冥火光。马儿一路奔驰,穿入山洞。

山洞阔大,却并不深邃。洞内,正中央是一池幽蓝色的湖水,莲叶形的围岸,几百丈宽,一眼望去,深不见底,幽幽无边。无数的水族士兵围湖而站,魏然挺立,神情肃穆。每人执一明火,温淡的火光照明整个山洞内部,亮如白昼。最深处,几级台阶,踏上去是一个圣坛。不小的圣坛上,只有一女子,明蓝色的莲衣水裳,头挽水晶白冠,两缕束起的黑发搭在左右的肩上。一眼望去,清尘脱俗,明丽动人,却又带着令人不敢小觑的魄气。

慕容谦疾驰而来的白马打破了这一切宁静*,马蹄过处,有些士兵已被踏伤,那些未有受伤的士兵,纷纷举起了长刀,似是要将这无礼的入侵者斩于刃下。长刀横过,马蹄更快。慕容谦在马上,挥剑又挡了几人,转瞬间,已到圣坛。马蹄踏着台阶,一跃而上。

慕容谦的马逼到身前,那女子全无惧意,反而严声喝道,“何等妖人,胆敢闯我圣坛9不束手就擒!”

“哈,”慕容谦一笑,还是那样的随性不羁,俯身一掠,将那女子劫上马背,同时剑柄抵着她的喉咙,“西照神女果然是绝代佳人,本王不喜欢和女人为难,把花玄蛇的解药拿来。”侧在她的耳畔,他的声音,轻轻淡淡,是魅惑,也是威胁。

“你做梦!”那女子的性情,却极为刚烈,当即回斥了他。

周围的士兵冲了上来,可神女被劫,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那看来,你是想和本王走了?”慕容谦的声音已经有些轻飘飘的。身中剧毒,失血过多,强提内力,他很清楚,自己支持不了多久了。

“你!”神女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又羞又愤。

白驹从圣坛跃下,从湖的另一岸向洞口冲去。“都后退!否则就不用再见到神女了!”慕容谦挺着最后一口气,不让自己无力喘息太过明显。

这个人,扰乱圣坛,劫持神女,多少士兵的长刀想直接将其乱刀砍死。可是为了神女,西照水族尊贵的象征,他们还是都让出了一条路。

踏过拥满人群的湖岸,就已经到了出口。马蹄前奔,身后追兵不舍。

终于,马,停下了。前方,已是万丈悬崖,无路可通,后方,那些追来的士兵,比起最初洞里那些人,又多了几倍不止,手里拿着的,不再是火把,而是弯弓。

慕容谦下马,倚着马背,左手扣住西照神女的手腕,右手勉强执剑。

双方并没有僵持,水族那边,突然地,一些士兵大喊,“这个女子今日初登神女之位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根本就不算是神女,不必管她,兄弟们放箭,直接杀了那个闯神坛的人!”“对,杀!”“杀!”一个人呼喊就会激起一群人的响应,水族那边,有人主张放箭,有人坚决不允,争执不下中,局势有些混乱了。

其实,如果是平日里,慕容谦可以等,等到他们自乱阵脚,那时再脱身,不成问题。可是今日,内伤外忧,冲到这里,他已是强弩之末,再无力回转。余光扫向那些士兵,许多羽箭搭在了弦上,似乎蓄势而发。

又看了看劫持的佳人,纤纤盈骨的腕,清丽出尘的颜,还有那一份刚犟不屈,她还真有几分像她。

今日,自己本是命中劫数,又何苦牵连伊人如她。

突然间,脚下的山石竟有几分摇动,愈演愈烈。只转瞬的功夫,飞沙走石,平崖寸裂。这是山崩的迹象,慕容谦最后的神智意识到了这点,他向前一推,那西照神女便暂时跨过了绝崖险境,向着水族众人那厢而去。

见神女归来,水族的战士们更不再有任何顾虑,纵使天崩地裂,岩崖坍塌,也绝不放过这个亵渎神明的人。一瞬间,弯弓齐弩,万箭离弦。

身畔飞过的,是速速玄箭;耳边轰鸣的,只滚滚硕石。碧海青天,最后缠绕心扉的,又是谁的佳音倩影。

那微蓝幽深的的眼眸,那浩瀚如海,又广阔如天的眼眸,最后看一眼举世尘寰。只身负剑,昂首扬天。

有些人,注定落而不倒,垂而不败。

浩浩高巅,朔风削骨。

茫茫云海,飞沙血茹。

潇潇易水,英雄末路。

冥冥悲歌,咏唱离楚。

神女摆脱了慕容谦的威胁,回过神来,正要平息族中的混乱,却望见不远处,更多的士兵不畏山崩之险,奔涌登峰。来者,皆是黑衣如墨,金带束腰,头上的围冠,也是金色的。

是土族的人。

看来今日,是一场精心策谋的纷争了。

云海狂巅,地崩山摧。长裂的轰鸣,云石的绝响,还有喊杀声震天,笼罩了原本怡然如仙的佳境。此时的渺渺云寰,如传说中的地狱修罗,杀伐屠戮,血光漫天。

是谁中了谁的阴谋暗算,谁得以逃出升天,而谁,又只身陨此人寰。

数千里外,峥嵘繁秀的北翎宫殿,月色昏暗,华光隐没在云际。锦舢窗下,伊人正抚琴。“铮”,那蚕丝铰下的白弦,突然断了。

雪瑶抚着那根断弦,本就绷紧的心弦,似乎也被抽断。望着那琴那弦,忆着当年当时,恍惚了心神,迷茫了罔情。

朱弦断,明镜缺,相思曲,分别意,今生离,何缘聚,人寰几时复相携,更漏长鸣忘惊情,锦水鸾宫,泣歌不诉。

(ps 本卷推荐百度音乐人 唐古的《镶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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