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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血脉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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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得世俗礼法,亦无视雪瑶尚在旁侧,几步迎上去,若兮紧紧抱住唐桀,下颌微抬,抵在他的肩头。触及他刚朗线条的一瞬,清晰,温暖,真切。他是真的,如假包换。

若兮笑得温馨,唐桀却隐有一丝痛色,以笑容遮掩,仍有一丝不自然。

若兮心细如尘,敏锐捕捉入眼。两人分开,各自站好,“怎么,你受伤了吗?”没有质问,没有诘难,亦没有半分不解,她问得轻柔如水,只因为关切。

“没有,好好的,我怎么会受伤。”而他,也不想她为之忧心。

只是,话未说完,雪瑶已走到他旁侧,在他肩上一拍,看似轻如鸿毛,实则暗含力道,“是吗,十九哥。刚才打架的时候,你好像不是这么想的吧?”娇语如铃,她的心思,雾里看花。

“嘶”,唐桀吃痛,暗自忍耐。

“真的受伤了,你还和人打架了?什么人啊,出手这么重?”诧异也心疼,在若兮眼里,唐桀一直是稳重害羞的人,到底什么事,能让他大打出手,竟还受了伤。

“没什么人,一个徐混而已。”看着他们柔情蜜意,雪瑶再次抢话,“人家出手是重。不过,打人不打脸,十九哥那一拳也不轻,顶多算是扯平了。”那样精致如刀刻的邪逸容颜,添上唇角的血色淤青,只令人扼腕叹息。

“瑶妹——”唐桀低声提醒她,又连连递眼色。

无奈雪瑶只调皮地眨眨眼,置若罔闻,“十九哥,你瞪我干什么呀。没成婚就在外面打架斗殴,将来成婚,你还不事事瞒着嫂子。”待到一切说完,才垂眸轻抚着手上那件玄衣外衫。

“雪瑶,你实话告诉我,和唐桀打架的人到底是谁?还有这件衣服,应该也不是你的吧。”若兮忽然转移目标,问询探究的目光向雪瑶投来。

“我不是说了吗?就是一个徐混。”面不改色,雪瑶笑得自然亲和,“至于这件衣服,本公子玉树临风,又怯弱不胜,有几个路人甲解衣相赠,再正常不过。”

“唐门武功自称一家,虽不能独步江湖,也绝不是人人可欺。再说你手上的衣服,普通一个路人甲,穿得起云锦镶金的外衫吗。”一语道破,若兮呈谆谆教导之势,“雪瑶,我知道你早过了嫁娶之年,若遇有缘人,自可托付终身。可你身上流淌的,是南楚皇室之血统。不求诗礼簪缨之族,但愿白头共老之人。一个闺中小姐,怎可轻受他人之物。”

说到底,是她看不惯雪瑶的随意,昨日和清心笑谈,今日冒出个富家子弟,明天,说不定还要和唐桀叙青梅竹马之情。这样的不符礼教,若是旁的女子,至多叹一句红颜祸水作罢。可雪瑶,是她的亲人,她的妹妹,她只能拉住,劝住,截住。

“若兮,”无奈又顽劣地扯过若兮衣角,“你不仅兰心蕙性,而且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不当教书先生实在可惜。将来啊,不如你们开个学堂,专给那些胡作非为的野丫头讲女则女训。至于我嘛,天色不早了,要休息了。”薄唇开合,伶牙俐齿,转瞬,雪瑶已将焦点拉到九霄云外。

她唐雪瑶,二十几年任性妄为,国法家规亦奈她不得,区区几语,当然如石沉海,不见音讯。况且,和慕容谦,纠缠不清的,又岂止一件外衫。

“我不过是希望你谨慎持重,不然,吃亏的总是我们女子。”若兮锲而不舍,又淡淡补上一句。

月华银辉曙天,耿耿星河不寐,篱笆栏畔,若兮和唐桀对望而视。

“还疼吗?”温柔玉手拂过他的肩胛,若兮轻言,飘然若云。

含笑摇头,还有些羞涩,唐桀悄悄握住她的手,触及的一瞬,两人面上都是一红。她如此轻渺,他如此真实,她是花,他是藤,花为藤添一抹柔,藤为花遮一处风。依偎一处,相携无悔。

“我回来迟了,还逃婚失信于清心,你可怪我?”唐桀低了头,似乎不敢直视面前的如仙女子。

“我相信你会处理好一切。”婉眉清目,若兮浅笑,带着小小一抹好奇,“不过,雪瑶的路人甲是谁啊?”

她是遵纪守礼的女子,甘愿做男儿身后的贤良。如今,心上佳郎已归,若再有放不下,便是那个惹事生非,无法无天的妹妹了。

“慕容谦。”说出这三个字,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许久,若兮轻声道,“既然是他,你又何必出手?他们之间,想来有话要说吧。”

“他欺负瑶妹。而且,那种风流无情的人,瑶妹吃的苦还不够多吗?”抬目,唐桀突然有种义愤之情。

曾经,那是他的瑶妹啊,什么时候,怎就会和慕容谦纠缠不清了……

“可雪瑶年纪也不小了,该有个人能护着她的。”眉心染上一分愁,若兮自责道,“都是我不好,你们是多么——”

话未说完,唐桀低声唤她,“若兮,不关你的事,不要胡思乱想。”思量半响,他又道,“其实,罗太医倒是不错,人品佳,医术高,最重要的,瑶妹也一直敬爱他。要是瑶妹跟了罗太医,肯定不会发生始乱终弃之类的事。”

“他们,确是般配,不过——”明眸微漾,顿了顿,若兮继续道,“罗太医恐怕镇不住她吧。”

每每想起那无力垂下的白衣右臂,若兮心头,总觉一阵绞痛。那样白衣出尘的公子,一臂,生生损在她犀利不让的语峰之下,于心何忍。

两人真的再一起,且不说雪瑶是否罪责盈心,光凭她那不管不顾的性子,说不定哪日闯下弥天大祸,罗阳手无缚鸡之力,第一个就先被仇家一命呜呼了。

“再说吧,也许,瑶妹的缘分还没到呢。”乌黑的瞳眸融在沉沉夜色里,唐桀的声音更低了,带着期许,“若兮,等一切都平定了,我们就去畅游天下,在秀丽山川中体悟一套剑法武功,将唐门发扬光大。”

“好啊,再收几个徒弟,像雪瑶说的那样,开个学堂,你授武,我教文。将唐门发扬成最自由快乐的门派。”明眸善睐,她的眼帘,只映着他的精湛身形。“或者,何必等呢,我们现在就可以去。”伸出指尖,仿佛可触碰未来的梦影,饶是大家闺秀,若兮也跃跃欲试。

“可如今西照形势紧张,我收下清心的梦莲,理应留下来共渡难关。”唐桀的神色好像黯淡了几分,星光夜幕,相衬黝黑。

“男儿当如此。”向唐桀靠拢几分,若兮坚定清幽道。

君子重信诺,小人利己身。因为爱她,爽约于人,纵然感动溢于言表,却觉得淡淡怅然,毕竟,失了君子之约。如今,危难之时弥补,正合时宜。

“时候不早了,我去镇上找罗阳,你们两个姑娘,一定小心。”恋恋不舍再看看若兮,唐桀打算去镇上客栈。

“放心吧,你那位瑶妹啊,什么时候把自己当姑娘看了。”笑语嫣然,若兮向他摆手。

时光有时如此美好,将离别的她和他,聚在一处。又是多么幸运啊,他们心无芥蒂,互诉情肠。多少年后再回忆,仍旧难忘此良宵。

一个明媚午后,山坳小屋中,若兮正准备茶点,雪瑶和清心嬉闹一处。忽然,金戈响,马蹄鸣,四周吵闹沸腾起来。

“怎么回事?”最先警醒的是雪瑶,来到门口一望,不远处,正有十几人的骑兵队向村里飞驰而来。他们一身银甲,兵器以长刀为主,头盔映日,灼灼耀华,看模样,大约是北翎骑兵。

自远而近,扬起沙尘漫天,为首那人长刀横武,转眼,已破村口而入。“所有姑娘,全部带走!”那人张狂地叫嚣。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那些人横冲直撞,奔向各家房舍。

“真是无法无天!”看着村中许多女子被拖沓上马,清心双眉颦蹙,灵动水眸也发出熊熊烈焰。

“清心,你冷静点。”握住清心的玉指,说这话的,是雪瑶。

不是无怒,不是无愤,而是现在,她们自身难保。

若只有她唐雪瑶一人,遇不平事,尤其是针对女子的不平,她可能拔刀相助,可是当下,她的身边,还有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贸然行事,遭殃的,是三人。

果然,一个骑兵正朝她们所在的篱笆桩飞驰而来。那粗犷豪野的神情,不愧是自以为骄傲的北翎男儿。

雪瑶闪身在门扉之后,三柄飞刀同时出手,刚狠异常。

随着破空留响,那人跌下马来,重重摔在地上,面门正中三刀,眼含惊诧,不闭双眸。

一左一右拉着清心和若兮,雪瑶直奔向那匹失了主人的马。修长玉指轻抚马身,算是对其失去主人的安慰。“你们两个骑着马快走!”扫视身边两个弱女子,雪瑶催促道。

“那你怎么办?”两人一口同声。

“本公子武艺超群,冠绝天下,还怕这几个小贼不成!况且我是男儿,他们不会怎么样的。”看着另几个迫近的骑兵,焦急忐忑之余,大话谎话随口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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