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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既然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本将成全你。”下定决心,那人一挥手,清心被架到一旁。原本想令眼前桀骜的少年跪地求饶,不过看情形,恐怕只有将其毙于掌下。话音刚落,掌如铁石,身似疾风,再度向雪瑶袭来。
睁眼是人间,闭眼是黑暗,耳边风沙过,还有清心的呼喊。那一双凤眸,勇往直前,映着天之清,地之阔,还有,人之欲。
以为会一命呜呼,以为将痛得失了感官,她合眸,亦挂着顽劣浅笑。等了好久,只觉得拂面轻风更为强烈,肩头,有宽阔的手掌扶着她的身子。
开眸,见到那邪逸风雅的面容,好像一切,都安然落地。“就算这儿妓院不多,也不至于纵然属下强抢良家妇女吧。”有些促狭地说了这句,雪瑶再支撑不住,靠在他肩上,似睡不醒。
的确,替雪瑶接下那最后一掌的,是慕容谦。对方将领本也只用了五成力道,加之慕容谦怒火满腔,真力骤凝。双掌一对,对方立时被震住数米开外,捂着心口,微微咳血。
不到半个时辰前,若兮去客栈寻唐桀和罗阳。因为来者是北翎骑兵,又数量不少,稳妥起见,若兮和罗阳决定告知慕容谦。
镇上客栈只此一家,很容易便到了慕容谦的房门外。那时,慕容谦正和几重要将领商讨作战计划。房门反锁,扣叫不应。
“王爷,雪瑶她年纪小不懂事,就算得罪了您,现在她生死攸关,也请您高抬贵手,救她一命。”隔着门板窗棂,若兮声声急切。
房内正座上的慕容谦顿了片刻,目光仍聚在西照地形图上,圈圈点点,继续与众将商议诸事。
“一日夫妻百日恩,雪瑶她和你夫妻一场,你怎么就能见死不救!”原本轻柔的声音喊得敞亮,亦带了责难之意。
“若兮,不要说了,和这种无情无义之人浪费时间,不如我们早点去救瑶妹。”拉着若兮,唐桀欲走。
“嗙”地一声,门开了,慕容谦立在门口,身形高大颀长,既给人压迫之感,又将所有情绪隐在微蓝眸光之后。“本王与她两不相干,这是她自己说的。现在有难,想到本王了吗?”语调明明轻闲散漫,却说不出的沉重。那一日,她的话,字字句句,锥心透髓,时时刻刻都能回响于耳畔……
“如果你不救她,就永远不可能再见到她。”一直缄默的罗阳开口,清透的男声直击人心。
“如风,备马,再带两个人跟上。”刚毅的眉骨更阴沉了,回身吩咐肖如风一句,然后同若兮等人一道赶来金塔村。
赶到之时,正看见摇摇欲坠的雪瑶准备挨那一掌。看到她单弱身形的瞬间,慕容谦震动了,也自责着。她是这般心比天高的女子,即算性命之忧,也不会求人分毫。明知她如此,自己竟还和她赌气。若早来一时半刻,她,也许不会是如此鲜血淋漓吧。
救下雪瑶,慕容谦将她交给尾随而来的若兮,再去解决那剩下的十几个骑兵。慕容谦扫一眼那些人的装束,的确是北翎军服无疑,但看他们面相生疏,几乎从未见过。尤其为首那人,少将军装,见到他也毫无反应。
在朝之时,他虽时常留恋花街柳巷,可在军中,他绝对是与将士们同甘共苦的一军之帅。普通士兵不认得他尚可理解,若连少将都对他视若无睹,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些人,根本不是北翎士兵。至于是何方神圣,或许是打着北翎名号掠劫村庄的山中盗匪,更或许,是有人蓄意安排,激发西照与北翎的矛盾,以坐收渔翁之利。想到后一种情况,慕容谦不觉隐忧。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个躲在暗处的“渔翁”会是什么人。难道和三年一样,是土族要夺权吗?
来不及仔细思量,慕容谦飞身拔剑,腾空越岭般直冲到那头领面前,剑光横扫,直向肩背削去。那头领见势不妙,长刀虚挡,作势欲逃。慕容谦当然不容他逃脱,湛剑飞旋,封住对方去路。那人只得回过身来,挥舞长刀,呼呼生风。两人皆以内力加注于兵刃,一击一碰,金戈作响。斗了约有二三十招,慕容谦一招“横扫千军”,势如长虹,力灌云霄,剑锋直抵住对方脖颈。
看着这一招一式,看着慕容谦的身材相貌,再看那接踵而至,混战作一团的一色北翎军装。那头领似是错愕,又恍然大悟,屏气高喊一句,“我等至死不辱北翎威严——”猛然踏出一步,血灌咽喉。
头领殉国,士兵也不甘示弱,纷纷引刀自刎。片刻,十几个铁甲骑兵转为倒地浮尸。
如此诡秘怪异的一幕呈现在眼前,众人皆是一怔。
不过眼下,慕容谦没有太多时间考虑对方的目的企图,因为不远处的雪瑶在若兮和清心的同时搀扶下,依是柔弱无力,几乎站立不得。
若兮擦拭着雪瑶面上的血污,露出原本的俊俏容颜,只是擦拭的同时,更多鲜血不断从唇边流溢。
“她怎么样?”慕容谦走到雪瑶身边,低沉的男声也凝滞几分。
“已经伤及六脉。”风般俊眉皱起波澜,正尝试用左手诊脉的罗阳不觉沉重叹息,“心脉肺腑恐也震裂。”
“我去取梦莲。”清灵透亮,清心急切道。
“不行的,梦莲主要用来以毒攻毒,现在她经脉俱损,冒用梦莲只会加速身体衰竭。为今之计,只有带她去山中找吴善人,以金针续脉。”衣袖下的手指微微握拳,罗阳解释着,也暗叹无力。如果不是守气节,如果不是看重所谓信诺,如果不是断右臂而不接,那么现在自然可以救她于水火。
大概,这便是天定之命。她被仇恨迷住明眸,牵连无辜。罗阳的臂因她而断,爱恨轮回,因果有报,她要因此备受煎熬,性命不保。
“等找到医生,她早就没命了。”不愠不火,所有焦急迫切隐在最深的心底,慕容谦说了句,“我来吧。”之后,便从清心与若兮之间横抱起微闭双眸的雪瑶,转身向房舍走去。
“慕容谦,要不是你纵容下属在先,推三阻四在后,瑶妹她怎么会这样!”身后,唐桀厉声呵责,“放下瑶妹!”
“唐桀,最没资格指责本王的就是你!”急躁焦虑的时候容易愤怒,慕容谦顿住脚步,同样回以厉声,“第一,那些不是本王的人;第二,那天在山坡上信誓旦旦要保护她的是你,也不是本王。”
“哼。如果那些骑兵不是你的人,他们为什么穿着北翎的军服,为什么见到你就要仓惶自尽,又为什么至死也要维护北翎!”冷哼一声,唐桀咄咄逼人。
“够了!都少说一句不行吗!”一向温婉的若兮也陡然高了音量,“我妹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有谁能安安心心过后半生!”
此言一出,众人皆静默。
那个妖女啊,亦是祸水。被人谩骂,亦被人责难。
那个单弱无依的男装身影,那个淡施眉彩的倾国红颜,亦或是光芒万丈的一国公主,她若真的这样无影无踪了,谁的心里,都留下一道活着的伤疤,时刻想来,入髓透骨。
慕容谦抱着雪瑶进了房舍。榻上,他从身后拥着她,两根手指并拢,真力凝聚,搭在她的右手腕脉上,缓缓向上推移。他的指尖处渐渐泛出青白云烟,一寸寸划过纤凌肌骨。所过之处,是暖,是凉,仿佛相拥于高山之巅,在云海里迷茫。
“他真的能救瑶妹吗?”门外,唐桀仍有顾虑。
“武学达到一定境界可以与医理相通,护心续脉不是问题。只不过,”罗阳顿了顿,继续道,“极为耗损内力,若有闪失,一损俱损。”
几人再度陷入寂静。
风声过,水声鸣,还有谁的心声,待聆听。
“唐桀哥哥,刚才,你们叫韩郎什么?”灵动的声音响起,似碧泉流泻高山。清心看着面前三人,虽然隐隐猜到,虽然宁可不闻,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瑶妹啊,瑶妹她经常女扮男装的,难道她没告诉你她是女儿身?”不经意间,唐桀揭开了雪瑶的掩饰,“清心,你不会还以为她是个俊俏公子吧?”
即使猜到,即使想到,亲耳听到的瞬间,仍觉得内心轰鸣。清心的目光落在若兮面上,似是委屈,又好像隐愤,“你也知道的,是吧?”
第一次,她愿托付一生,是唐桀,本以为锦瑟相逢,可红妆执手。不想,那人千里迢迢来找她,不过为了一朵能救心爱之人的梦莲,而后便悔婚离弃,逃之夭夭。
第二次,芳心隐隐欲动,是韩郎,那个单弱的年轻公子。在嬉闹中相熟,在困境中相知。对方终以性命相付,不想,却是女儿身。
她生在碧虚朗月之地,长于高山流水之畔,从未曾想,一句落花逐流水,道出多少心酸无奈。
还是这世上最多的,本就是欺骗,带着欲望骗走想要的,再消失不见。
“是。”若兮无可辩驳,想要为雪瑶说上几句,终究不是能言善辩之人,不知从何开口。
“呵,”轻笑一声,似有痴狂,清心摇头,“好啊,原来你们唐门的人,个个都是骗子。请告诉她,我清心不是任人愚弄的,救命之恩牢记心底,欺骗之事,有朝必报。还有,也告诉慕容谦,今日之事,我早晚会找他算账的。”说罢,转身去向山巅,扬尘一缕。
不约而同地,三人轻叹一声。
罪过啊,令一个清纯女子毫无防备重伤于谎言,不论什么缘由,都是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