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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今天这么早你要上哪里去呀?”静岚不解道。
苏幕遮瞧着盒中的桃花簪,眼眸蒙着淡淡的水汽,似山泉般清澈,只是往日里明艳动人的笑容,今天蒙上了一层浓浓的凝重,让人不安。
静岚又唤了她两声,她这才反应过来,笑道:“我去欧阳公馆一趟子,如果有人找我,又或是要紧的事情,你就把电话打去欧阳公馆。”
静岚应了一声,目送着她离去。因为苏南城禁止她与欧阳家的人来往,所以她去欧阳公馆时都不叫家里的车接送,而是搭黄包车往来。
她坐在黄包车上,夏日温热的风从她耳边一闪而过,不需怎么动弹,额头便就结了一层细小的汗珠,她拿着香帕轻轻擦拭,羽睫低垂。
今日突然拜访,看门人回报欧阳小姐还未醒来。她言说此次是专程来拜访欧阳先生的,小厮替她通报了一声,不出多时,便请了她进去。
绕过水榭长廊,路过花圃池汤,这便入了书房中去。
欧阳华与欧阳夫人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事情,见着她来了,欧阳夫人这才微微抬眸,苏幕遮打量起她来,虽说不上是倾国倾城,却由骨子里透着一抹温婉柔静,倒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
欧阳夫人笑了笑,道:“这位就是苏三小姐吧?经常听豫儿提起你来,今日一见,果然是与其他小姐不同的。”
她盈盈一笑,见欧阳夫人落落大方,心里也就宽慰了几分。母亲日日思念的欧阳华,能得上这样一位贤惠大方的夫人,实在是好福气。
她还未开口,便听欧阳夫人道:“豫儿贪睡,还没起来,不过听小厮说你今日是来找先生的,既然如此你们就先聊着,我出去安排一下饭菜,今日若是没什么事,就在我们这里用餐好了。豫儿身份特殊,朋友很少,我们家里也很少有外人来,难得有客,我可要好好招待一番呢。”
她这一番话说得令人盛情难却,苏幕遮不好拒绝,只得答应了。
欧阳夫人慧心一笑,这便出了门去,不忘轻掩上门,好让她与欧阳华能好好谈谈。
“欧阳伯伯好福气,欧阳夫人真是秀外慧中呢。”
欧阳华笑了笑,挥了挥手,“苏三小姐谬赞了,快请坐吧,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她点了点头,心头滑过一丝紧张,时隔多年她已然不知欧阳华对母亲是什么态度,毕竟他如今家庭美满,恐怕早已不想提起尘封旧事了。但是将这封信给他看,是母亲的遗愿,不管欧阳华接受与否,她都要交出去。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从手袋中拿出信来,递给了他。
“这是?”欧阳华不解地接了过来,轻轻打开,只看了开头的几个字,瞳孔便骤然放大,饶是久经世事,面上的表情也无法掩饰,由震惊到惊喜,再由惊喜到悲伤,最后徒留空空的惆怅。
两人都不再说话,任时光流淌。他轻轻锁着眉头,潮热的空气让他的眼眶微微泛红,似陷入了回忆之中,心头的那扇窗户缓缓打开,懂他之人与他懂之人一同呼吸,一同欣赏,明媚的岁月,惊艳了时光。
“你……都已经知道了?”半晌,他方才问道。
苏幕遮点了点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等着他说话。
他微微一笑,声音低沉,微带沙哑,却很好听,透着隐隐的力度。
“幕儿,谢谢你。这么多年,没一个人能与我说说妙兮,我……”
这么多年,他才又能从嘴里吐出“妙兮”两个字来,这对他来说,本已经是深深的奢望,可如今终于又能理直气壮地说上一次。
“在我心里,她一直活着,从未离去。”
苏幕遮微微一笑,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只觉得母亲当年的真心没有错托。她是他情敌的女儿,是强占了他心爱之人的苏南城的女儿,他却仍能真心相待,反观父亲,却是做不到的。
“这封信你本来可以不用给我,但你仍是交给了我,谢谢你。”
她摇了摇头,盈盈道:“这是额娘的愿望,我自然会替她完成。”
“对了,你可知道仪风的下落?”
仪风?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微微蹙眉,不觉摇了摇头。
欧阳华轻叹一声,缓缓起身,挺拔的身影缓缓踱到了窗边去,屋外一片馥郁花香,一片鸟啼蝉鸣,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又开了口。
“仪风,我已经快二十年没有他的消息了,托人打听了许多遍,可他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恐怕早已出国去了吧,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能与仪风哥再见上一面,再与他把酒对月,吟诗作赋。”
苏幕遮怔了怔,聪明如她,隐约明白他口中的这个“仪风哥”十有八九就是她的舅舅,她虽欣赏欧阳华的品格,但却不能完全信任,毕竟父亲将舅舅关押如此之久,若是让旁人知道,对父亲是极为不利的。
她虽然不喜父亲的行径,也对父亲有所失望,但那毕竟是生养了她的人,她自然要维护。
“你额娘去世的早,恐怕你不晓得你还有个舅舅吧。你舅舅名为仪风,是当年我们圈子中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书画俱佳,又会五六门外语,哎,当时妙兮与我还帮他做个几门亲事,结果他眼光太高,没一个瞧得上眼的。”
苏幕遮扑哧一笑,心里却滑过一抹惆怅。想当年舅舅意气风发,而如今却……
“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走吧,一起去吃点。”
苏幕遮点了头,与欧阳华一同出了书房的门,欧阳豫这时也已经醒了,梳洗完毕,正巧下了楼来,笑意盈盈。她今日穿了一件碎花旗袍,头发梳成马尾辫,一双如火的眸子闪动着微光。
“幕遮,你来了!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呢!”
欧阳豫与苏幕遮已是好久没见,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欧阳夫人忍不住笑道:“你们两个再不来吃,饭可就要凉了呢!”
一听这话,两人便默契一笑,入了席。
欧阳公馆的饭菜格外精致讲究,菜色搭配别有一番风味,就连每道菜的菜名都是极为有趣的。她缓缓吃着,耳边是欧阳豫与父母的玩笑话,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好生让人羡慕。
正在吃着,听丫头急急来报,说是有电话找苏幕遮。
她心中滑过一丝不详的预感,在众人的眼光注视下,接过了电话来。
电话那头是慕止然的声音,虽然温润,却极为疲惫,还透着一股支撑不住的哀伤。
“幕遮,我父亲他……”
她心中一恸,脱口便问,“你现在在哪里?”
来不及与欧阳家的人告别,她飞快地冲了出去,欧阳华也顾不得吃,紧忙跟上去,她跑得飞快,不出一会子便到了路口,来往车辆极多,黄包车夫来去匆匆,却没有一个是空的。
她咬了咬唇瓣,站在马路中央,不知所措。
“幕儿,上车!”
她微微一怔,瞧见欧阳华正定定看着她,她道了一句谢,忙抬脚上了车去,只听欧阳华那低沉的声音轻轻地道:“去哪里?”
她闭了闭眸子,再度睁开时,已然恢复了冷静,滢亮的眸光轻轻流动,小巧耳垂上的桃花坠子散发出一片华芒。
“去慕公馆。”
慕公馆门口人满为患,全城最好的医生来回进出着,不少慕家的马仔们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奇迹。
她从车上跳了下来,身后传来欧阳华让她小心些的嘱托,她回了头,冲欧阳华盈盈一笑,摆了摆手,这便入了公馆去。
“酩彦,现在情况如何?”
“很不好,老爷他恐怕是……”
她入了主卧,只见慕止峰与慕止然跪在床边,阳光落在慕止然的侧颜上,如一袭薄纱拢在他清俊的面目,洒落一地的温华。
她走到慕止然身边,随他一起跪了下来。
慕棋验缓缓睁开眸子,看见了苏幕遮,如死灰般的面孔费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来。不用说话,她也明白,他是在告诉她,一定要照顾好止然。
苏幕遮郑重地点了头,慕棋验便像卸去了一桩心事般,眼睛慢慢地阖了上去,唇角挂着一片安然的笑容。
慕止然低下了头,修长的指尖紧紧攥成拳头,狠狠用力,致使浑身都在颤抖,她无法看见他此时的表情,她也深知他不愿让任何人分享他的情绪。她只默默地待在他身边,任他游离在悲伤的境地。
“爸!”
另一边的慕止峰嚎啕大哭,哭声响彻天地,纵然这父子二人生前有过什么心结,如今也随着一方的逝世而释怀开来。慕止峰痛哭流涕,她有心不忍,拿了帕子递给了他,他微微一愣,仍是接了过来。
这房间里能唯一保有理智的便是她了,她站起身,开了门,瞧着候在门口的酩彦,道:“你去告诉门外的兄弟们,说老爷辞世。殡仪馆的人员来了吗?请他们进来处理后事。”
酩彦心中虽痛,但此刻有更多事情需要他办,便生生忍住了这份疼痛,点了头,转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