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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若初与父亲向来不熟,何况中间还梗着母亲的那场车祸,再谈什么父女之情都是天大的笑话。
她今天上门来,也绝非为了寻求什么家的港湾,而是想让父亲还上那笔钱,母亲去世之前曾借给他数十万元作为生意的起步资金,他不是没有拍胸脯保证过,很快就能周转过来,连本带利奉还。
“那什么,如果你不是急用,就再等等吧……”父亲一听女儿是来追债的,满脸不尴不尬,艰声指出自己手头也不活络。
吴若初曾听母亲用祥林嫂似的口吻描述过,父亲向来是个铁公鸡,外人别想在他身上占到半点便宜。
吴若初悄目环顾四周,父亲家中的装潢比自己上次看见时要繁富高规得多,显然是刚增换不久的。她知道父亲并不是没钱还债,但她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放缓了她的急脾气,垂首请求父亲只要先归还一部分就可以,让她应应急。
父亲不依,非要她讲出为什么突然像饿死鬼似地来讨钱,难道她真的到了孤苦伶仃、不能自力谋生的地步吗?
吴若初起初不愿说,但考虑到父亲或许会看在她有个孩子要养活的份上,对她慷慨一回,所以,还是声如蚊吟地道出了实情。
父亲脸色骤青,强按怒意听完了女儿已经跟男友分手的事实,立即凶恶甚至带有侮辱性地喝令她去把孩子拿掉,免得以后害苦了自己,又给他们老吴家蒙羞。
吴若初却紧紧咬唇,“我爱我的孩子,也爱孩子的爸爸……我一定一定会把孩子生下来,你不用管我,我自己会养孩子,只要你把钱还我,让我顶一段时间……”
“我给你钱?让你去养着这个不干不净的孽种?”父亲几乎要啐在女儿脸上。
吴若初哪里受得了这种羞辱,当即砸了门往外逃去,不少邻居闻声而来,在楼道里探头伸脖瞅热闹,父亲见状有些怯了,生怕自己会在邻里间背上恶父的骂名,赶忙上前拽住了女儿,姑且同意让她借宿一阵。
由于怀着孩子,吴若初性子再强也不得不折腰,天大地大,她确实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父亲是和再婚后所生的儿子一起住的,两个男人都没有腾出房间的意思,吴若初便在储物间里打起了地铺,幸而快到夏天了,并不觉得多难捱。
她住了月余,感到自己是特别没羞没臊地赖在一个并不欢迎她的地方,期间父亲不断半哄半逼地让她去堕胎,她都置之不理,只说自己想要的是钱,即使父亲把那些钞票丢在她脸上也没关系,只要她能拿到它们,她立马就走!
“你还跟我杠上了?真把这孩子当宝啦?”父亲一脸的嫌厌,“不买票就上了黑车,只会给祖宗丢脸!”
吴若初冷冷一笑,只当这是耳旁风,但就在第二天,所有人都上班去了,吴若初只身呆在屋中,忽然在座机上接到一个令她心脏几乎停跳的电话。
对方是个中年女人,操着很不标准的普通话,“我们这里是金康药业,请问是昨晚在热线上咨询过药物流产的吴先生吗?”
吴若初语平似水,“你有什么就对我说,我会转告的。”
“吴先生的女儿这个情况,已经上了月份,不适合做药流了,在医院做得不好有可能要刮宫的,不过我们的药,包你满意,绝对是独家配方,外形上就跟一般的胶囊没有区别,吴先生只要扯谎说这是感冒药之类的,给孕妇按时吃下去就可以了……”
吴若初几乎是尖叫发抖地摔了电话,如果她不知道这一切,过几日她或许就躺在血床中失去了她的孩子。
她没有跟谁打招呼,当天就离开了这人情比纸薄的地方。临走之前从父亲的房里东翻西翻,偷出了几千块钱,卷款而去。她一点都不因这样的偷窃而羞耻,为了孩子,她可以做任何事,就算是让她吃泥巴,她也吃得下去!
在驶离省南的火车上,念及父亲对她的恶意,吴若初掩着脸大哭了一场。
哭累后的昏梦中,她梦见自己的孩子已经出世了,是个男孩,有一双和魏荣光一样的黑眼睛,调皮得很,喜欢用两只手去玩她的长头发,脆嫩嫩地叫她“妈妈”。
她把孩子抱在怀中,忽觉自己也被人轻轻抱住了,对,魏荣光从来没有离去,她欣喜地回过头,还能看见他微笑的嘴角就贴在她的耳廓,问她今天想吃桔子糕还是牛肉粉,想带孩子去玩秋千还是沙堆……
梦醒后,吴若初身心俱凉,思念如冰齿啃在心间。火车在一片繁嚣中到站了,她出站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旧城区去找他。
却发现魏家小院已经上了一把锁,将她永远隔绝在外,唯有海棠树还认得她,枝叶微弯着挥别,风过时好像在幽声对她说着奈何。
她不信他真就这么走了,还盼望着他是否只是外出一嗅儿……她又来到陶氏面馆,陶阿姨不在店里,只有店门口糊墙的小张告诉她,魏荣光前几日就已把院子卖掉,拖着行李离家了,短期内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吴若初转身疾奔,不能再停留一刻。
他果真是抽刀不见血地舍下了她,她再回头也只是自掴耳光。
由于肚子日渐大了,吴若初害怕遭遇熟人的冷言,便没有住进母亲留在郊县老家的那套房子,而是把它出租了,转而租下城中一间很小的阁楼住着,每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几瓣花。
她每夜躺在阁楼的木板床上,望着窗外的朦朦星月,感受到孩子在她腹中一拳一脚地闹来闹去,她用手抚摩着腹部轻轻笑,对孩子说了很多颠三倒四的傻话,又柔软地哼些童谣。
那枚玉坠安睡在她胸前,她一遍遍告诉孩子,这是爸爸的东西,以后凭着这件表记,就能找到爸爸……
她的整个身心都浸在爱中,渐渐发觉魏荣光也没有那么可恨了……将来,她会把孩子抚养成人,等待魏荣光有天回来,或者不再回来,只要孩子能健康快乐地陪着她,她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她会守着他给的回忆过一辈子,再苦也情愿。
为了确保有充足的营养供应给胎儿,吴若初不敢短自己一顿吃的,她知道等孩子出生了,每天的花销将会更大,而她的手头毕竟一天天地紧了……
她试过向朋友们借钱,惴惴地拨了几通电话过去,而他们都非常愿意倾囊相助,因为他们明白,若是自己遇上同样的困窘,吴若初也会毫不吝啬地真心相待。
在电话中,吴若初得知自己滞留于父亲家的那段日子,魏荣光曾苦苦向这些朋友打听过她的去处,她心中酸了酸,听得电话那端的人问,“若初,你到底碰上什么事了?要不要出来聊聊,我能帮就多帮你点。”
吴若初拒绝了见面,不想让谁一睹她的满面风霜。
借钱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一直援助她和孩子,她必须靠自己。她记得魏荣光曾经说过,会把出售魏家小院的全款留给她,但时至今日,哪怕金钱对她无异于甘霖,她也依然憎恶他的施舍。
她可以怀着孩子去街头乞讨,也不愿再接受他的一分一毛!更何况,他一人浪迹在外,未必不比她更需要防身钱。
权衡之下,她决意趁着身体还能顶住,先出去找份活干,否则临盆后,她势必早晚照看孩子,更没有时间挣下家用了。但是,试问又有哪个单位愿意雇用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寒微女子?
正规的企业公司是不可能要她了,吴若初顶着毒辣的日头跑了很多地方,最终被一间小饭馆招入,让她去厨房做洗碗工。大量的脏活重活压在身上,不过待遇还算可以,包了中饭和晚饭,就省去了日常支出,工资都可以存起来,未来给孩子买衣服和奶粉。
天天洗完小山似的碗盘,吴若初累得腰都直不起,共事的其他女孩见她有孕,多少都会为她分担一点,她已经很知足了,有时也会感到一丝丝为了下一代而耕耘的卸欣,这不就是身为人母的精神支柱吗?
饭馆的老板娘是个戾气很重的妇人,每每见到丈夫与店里的女雇员调情,都会闹一出砸店的架势。有一回,吴若初只是稍微跟老板多说了几句话,就被老板娘当着所有人的面,左右开弓扇了几个耳光,怒斥她怀着孕还敢勾引男人。
吴若初没还手也没顶嘴,心里却觉得对方太不讲理了。
然而,就在某天店里人少的时候,刚被卫生局暗访员惹毛的老板喝了个半醉,竟然真的将吴若初按在了厨房的地板上,那时她才痛恨自己的幼稚。
她的裙子被撕成布条,皮肤被地上的碎碗割破,她牢牢地捂着肚子,绝望地求着那个男人,“我还有孩子,别动我的孩子,你行行好,放了我们吧……”
男人一边扼住她的脖子,一边狂奋地扒去她的衣物,吴若初向来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儿,挣来动去拼死抵抗,抓起地上的碗片向他挥打,男人一时竟也得不了手,酒气怒气一齐冲上了头,即使醉得站都站不稳,也要冲着她的肚子猛踢上几脚,越踢越来劲,“装什么贞节烈女,怀了野男人的孩子还在这儿扮纯情,骗他妈狗去吧!”
吴若初感到腹部剧痛起来,心一下子寒了,在地上翻滚着闪开那个男人的踢踏,“荣光,救我……”
几年前的画面跳帧闪过,她被锁在车里差点遭了辱,是魏荣光砸开车窗将她救下,那时他说,“我会保护你,拼了命也会保护你……”
可现在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