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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收回,叶蓁面色平静看不出一丝情绪破绽。暗下思索,叶容可是要故计重施,自己正愁着重生后先找谁报仇呢,她就送上门来,当真是迫不及待啊。
叶蓁不吭声,静静思索,妙蓝却气不过的小声嘟囔着:“四小姐,五小姐害您撞破了头,还好意思来呢。”
绯红站在一旁,不敢随意置喙主子的事,默默的垂着头,她一向都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祸从口出的道理。
碧儿却等不及了,五小姐在门外候着呢,她虽说是四小姐的奴婢,可是在叶府谁不知晓二夫人执掌中馈,她们这些奴婢哪敢怠慢五小姐,这不是与二夫人作对吗,而且,自己平日里得了二夫人不少好处,心里自然更向着二房的,四小姐一向娇纵蛮横,平日里对她们也没好脸色,相比之下,还是二房对她们的小恩休便被无限放大了。
于是碧儿有些急了,口不择言催促,道:“四小姐,五小姐带着落霞姐姐在门外等候呢!”
叶蓁看了碧儿一眼,她穿着一件桃红色对襟褂子,下着同色的裙,脸搽了些胭脂,散发出些刺鼻的脂粉香味,脸生的不错,可偏偏带着几分不屑的神色。
一双眼睛盯着叶蓁,并无半分闪躲,仿佛她天生傲气,没有半分身为奴婢的自觉与自悟。
这碧儿约是二婶的人罢,看不得真正的主子受苦受难,赶忙的催促她接见叶容,生怕不知她自己多么忠实二婶一般。真是个愚蠢之极的奴才!到底是二夫人会收拢人心啊。
叶蓁微微蹙眉,双眸一动不动的盯着手上新搽的蔻丹,五指修长白皙,根根匀称,一看就是没干过粗活的千金小姐手。鲜红的蔻丹是把木槿花液捣烂成汁液,慢慢的一遍遍涂在手指上,再用干净的纱布一层层的包裹指甲。过程复杂,故而形成的蔻丹也鲜丽好看。
她在等,这碧儿可否顿悟出自己错在哪里?从而自己也能根据碧儿的醒悟程度,想着怎么惩罚她。
少女的脸白皙,双眸乌黑有神,那嘴角若有若无的浅浅笑意,不是一向的嚣张不屑之意,而是,微微的带着几分冷意的冷笑。她的眸子盯着碧儿,就犹如猎人盯上了猎物,只等待着致命一击,现在的沉默,只是为了等待那个最佳时机而已。
绯红直觉四小姐有些怪异,又看了她的脸色,心知不妙,这碧儿怕是要被四小姐责怪了,她一向擅长察言观色。
便蹙眉斥责道:“碧儿,你这是什么话,胆敢这般对四小姐不敬,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碧儿听后立即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太急躁了些,显些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让四小姐猜疑。
连忙跪下身子,垂首小声道:“四小姐,奴婢是一时着急,失了分寸。请四小姐莫要动怒,饶了奴婢一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叶蓁却勾唇一笑,这绯红有些意思。她这话表面上是为自己说的,斥责碧儿出言不逊冲撞了自己,实则是在提点碧儿她哪里错了救她一命。好在那碧儿倒不是太愚蠢,笨到无可救药。还知道即时收敛立即伏小作姿,恳请自己原谅。
她都这番做了,叶蓁也只好暂且饶她一命,不然明儿定然又会传出她苛待下人之责。
不过……绯红,还是要给她点颜色看看的。
一个奴婢也胆敢抢在主子发话前出口训斥她叶蓁的奴婢,越俎代庖,当真是不把她这个四小姐放在心上。
叶蓁故作大方的挥手让碧儿起身,碧儿欢喜的起身眼含感激的向绯红看了看,绯红倒是做了个好人。
叶蓁不动声色淡淡开口:“绯红,想必你也应知什么是主仆之分吧?什么叫主子,什么叫奴才。”
绯红一听,面色一白。她没想到四小姐竟然看出了她帮碧儿一事。四小姐这话就是在告诫自己,自己永远是奴才,不要自作聪明,自己心里那小九九她都知道。
她素来聪慧,立即作态:“奴婢知晓,谢四小姐教诲。”
妙蓝与房内其她丫鬟皆大吃一惊,怎的四小姐一醒来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往她从不这般斤斤计较。怎的这回又是罚碧儿,又让向来聪慧的绯红也伏了低。她们看叶蓁的眼神也从不屑变为了探究,这四小姐到底是怎的了?
叶蓁看她们一个个惊讶表情也知了几分,想着叶容还在外面呢,她还没有上演好戏,怎会甘心呢,放长线钓大鱼,但若线放的太长,难免鱼儿不挣脱了勾。
她缓了缓眉眼之间的凌厉之气,娇嗔道:“你们这些丫头,还不快请五妹妹进来,非要让外人以为我叶蓁失了礼数不是?”
众人一怔,这四小姐前后变化也太大了些,怎的变脸如此之快!阴晴不定的,原先还是一副怒气模样,惩罚下人。现今又变得小女儿心态,娇气的质问她们。
碧儿自是不敢怠慢五小姐,低垂着头,也没了来时的傲气,连忙出内室请叶容进来。
叶蓁面上带着一丝得体的微笑,静等着叶容进来演戏。
叶容在门外等许久,早就没了性子摆着张好脸。若不是娘亲再三叮嘱让她前来向叶蓁送汤药,显示自己的大方得体,宽容大度,为了堵住府上悠悠之口,她才不会来。
碧儿恭敬的引叶容进内室,难得乖巧的又退出门外尽自己的本分,她今儿险些出大错了自是知晓要收敛些的。
叶容自是不会关注一个丫鬟的神色改变,她用手拍拍自己的俏丽脸蛋,又回头像丫鬟婆子们瞧了一眼。
一旁的秀莲忙把自己手里捧着的木盘小心翼翼的递给自己小姐,且蹙眉大声道:“小姐,小心烫,真是,要是烫坏了小姐的手,我看谁赔的起!”
她在叶蓁的院子,一个丫鬟,敢旁若无人的大喊大叫,就是在告诉所有人,这叶府是二房的天下。偏偏又没人敢斥责她,二房,谁也惹不起。
叶容得意的一笑,接过盘子,慢慢的走进外室,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都被她指使留在院子里,等着那好戏登场,让她们进来闹事。
她努力使自己面带温和笑容,手中端着盘,盘中央放置一个描金彩绘瓷碗慢步走进来。
叶蓁正病殃殃的躺在床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见着叶容来了,吃惊的想起身迎她。
叶容见她如此模样心下乐开了花,面上却怯生生的瞧着她,柳眉微蹙,神色也是不自然,一副生怕叶蓁动怒的模样。
叶容今儿穿着粉红色的绣花上衫,下着珍珠白的百褶裙,腰间系着一条乳白色的软烟罗,手上戴着明晃晃的几个赤金镯子,随着她莲步慢慢移动,叮当作响,偏生又生了张楚楚动人的脸,淡扫峨眉,白皙的肌肤若剥壳的荔枝般水嫩,再配上这般纯真的表情,当真是令人好生怜惜。
她的发间插着几支金步摇,以及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簪子,珠圆玉润的耳朵戴着红翡翠滴珠耳环。
叶蓁眸光一闪,也遂了她的意忙柔声道:“五妹妹,你这是?”
“四姐姐,我不该与你抢簪子的,是容儿不对,姐姐你莫生气,今儿容儿是来赔罪的,我亲自熬的汤药,姐姐你快些喝罢,冷了药效就不好了。”叶容一脸真挚的表情,说出来的话也是句句都是为叶蓁好,甚至不惜贬低自己说是自己的错。
不过,叶容这般说,自己不该和她抢簪子,这不是拐着弯儿骂自己没有做姐姐的容人风范。做妹妹的尚且知晓认错且还把罪责抗到自己身上,她这个做姐姐的却处处显得小肚鸡肠,心胸狭窄。
还与自己妹妹抢簪子,传出去了,将军府大房嫡女不知爱护妹妹,心胸狭窄,品行不德,乃是大过。
不过…… 她怎能让叶容得意呢!
“呀,妹妹,谁敢让你端着盘子来?这等粗活岂是你这个小姐干的。莫不是那个刁奴胆敢欺凌主子?你快些放下盘子罢!”叶蓁蹙眉一脸愤懑之色想要强行起身,绯红立即将她半扶起身,让她靠在自个身上。
叶容也觉着奇怪,若是平时,她要是提及羊脂玉镶金蝶簪子的事,又带来了汤药,依叶蓁的脾性定然是愤怒起身猛的一把将汤药撒到自己脸上,辱骂自己。
这般的话,自己也就可以明着去寻祖母告状,诉叶蓁作为姐姐的各种不是,欺负幼妹,嚣张跋扈、趾高气扬、傲慢无礼、无理取闹,甚至将自己伤着了。祖母定是会动怒惩罚叶蓁的,也让叶蓁吃些苦头。
不过,今儿的事情发展怎的不顺着自己的意了?
叶蓁知晓她心中想法,当初她因为叶容提及簪子,心中怒火攻心,不经过思考便把汤药洒满叶容全身,结果老夫人竟然让下人杖责了她十下,且又训了她一顿,让她丢尽了脸面。她可没忘记当时叶容躲在老夫人怀中那明显的笑脸。
“四姐姐,是容儿自己想要来的,姐姐还是快些喝汤药罢。”叶容说罢颇有不容拒绝的意味,直接捧着瓷碗小心翼翼的走到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