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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物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案几上,却有一条亵裤凌乱地挂在案几边角上,像是人被逼急了而随意扔去的。
“做什么?”十分不悦的语气。
暮非坐在浴桶中,气息微喘地抬眸看向贸然闯入的黎白,眼锋如刀,长发湿润,浑身散发着鬼魅般阴森的气场。
“公子您……”
黎白眼中暗芒闪动,见主子纹丝未动如冰雕般坐在万花中,水线蔓延至他的前胸,露出精致秀丽的锁骨,他隐约发现主子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视线掠过他布着寒霜的俊颜,他眼睛一亮,“您今日沐浴,为何不脱面具?”
“水里有浴盐,若是脱了面具,恐怕只会恶化伤口。”
黎白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又见暮非点了点自己的耳朵,云淡风轻道,“隔墙有耳,小心为妙,你退下吧。”
黎白面露疑色,却还是拉上屏风,转身离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暮非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伸手拧着眉心困倦地摇了摇头,对着水底低声。
“他走远了,你可以出来了。”
“咳咳咳!”
呼啦一声,离墨猛地从花瓣中钻出来,捂着胸口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她脸涨的绯红,像熟透的柿子,不知是因为憋气,还是因为羞惭。
暮非斜睨了她一眼,见她咳的确实难受,一脸梨花带雨的娇艳模样,无声地叹了口气,默默地伸出手将她揽了过来,轻柔地替她拍着背。
背上传来温暖,离墨愣住,一时岔气,下一秒咳的更猛了。
“暮非公子,真不好意思让您久候多时,菜来啦!”
来不及多说一句话,门就第三次被人推开,一个尖锐谄媚的声音传来,浴桶中的两人不约而同翻了一个白眼。
又来?!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头顶响起一个似曾相闻的声音,离墨脑子一懵,抬眸望去,谁料就在她迷茫的眸光中,对方猛地扣住她的后脑,微凉的双唇强势地封住了她未出口的惊呼。
一张面具被抛上半空,她惊怒的黑瞳里倒映出他完美无瑕的容颜。
他的脸上竟然毫无半点疤痕!
他为何要骗人,为何要隐瞒,却又为何独独在自己面前以真容示人?
突如其来的吻如同狂风暴雨般迅猛,却带着一丝掩饰的青涩生疏。
离墨怒极的双眼瞪得巨大,只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可怕的噩梦,那一刻,她甚至忘了“挣扎”这两个字怎么写。
她无意看他沐浴,他却故意趁她之危!
离墨脑中只剩下四个字——人面兽心!
女子香软的红唇,触感有如琼脂,混着周身馥郁的芳香,竟催动了暮非全身血脉的翻涌,鬼使神差地想要掠夺更多的温存。
很多年前,也有这样一人,给过他这种感觉。
那年北冥以北还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荒漠,而那个地方叫龙漠,是他们初遇的地方。
黄沙弥漫天际,一抹绯红渡着缕缕霞光,曼妙而来。
那比火还要艳丽的披风下,少女一身藤纹白衣,立在灰眸少年身旁,那宛如水墨在大漠中飞舞的长发,瞬间让所有在龙漠赶路的旅人目光定格住。
“千叶门素来游历各国,广招人才。”
少女持剑立在沙丘之上,猩红的披风猎猎飘扬,一张脸冰雪冷艳,美而不妖,“今日前来龙漠,凡想入我门者,首先得问我这把剑同不同意!”
夕阳如血,映的少女右手腕上的翠玉镯分外耀眼,她手中长剑直抵一白衣少年的心脏。
“你赢了我,却不肯入千叶门,可是于百人面前公然玩弄我?”
黑瞳冷冷扫过他的月牙面具,“君无戏言,你既然接受我的挑战,那么生便是千叶门的人,死便是千叶门的鬼!”
“好。”长剑刺入衣襟半寸,他勾唇,凤目灼灼似有万千华光,“但我选择做你的鬼。”
“可以。”少女声线依旧清冷,长剑却顿住,“做我的鬼,就得脱下面具。”
“成交。不过我的脸,只有我的未婚妻才可以看。”
碧水湖畔,金沙火舞,她含笑托着他的面具,将发间的桐花簪交到他手中。
“我记住你的样子了,北冥,南城雪。”跃上那灰眸少年的黑马,她一挥马鞭转身没入茫茫大漠,“若八个月后,你未娶,我未嫁,我会来找你,记住你还欠我一条命!”
“暮公子?”
轻唤传来,老鸨端着餐盘,隐约看见屏风后有一双纠缠的身影。
迷离的眸子赫然清醒,暮非心房一颤,看着眼前女子乌云密布的容颜,他做出了一个更大胆的举动。
“刺啦——”
锦帛碎裂的声音随即响起,裹体的长衫就那么被男子撕成了两半,然后又扬手抛到了屏风上。
不容多想,也不容抗拒,暮非握住离墨的腰肢,掐着她的后颈,一下便钻入了水底。
水面花瓣震荡,波光粼粼,水下长发交织,双唇相贴。
她的肌肤触感好的惊人,他下意识将她越拥越紧,胸膛相触,两颗悸动的心擦出火花燃起一簇簇火焰,将水温渲染的更为滚烫撩人。
那老鸨只见屏风后飞出一件女子的衣衫,湿淋淋地挂在屏风边角上。
本欲拉开屏风的手僵在半空,短暂的呆愣后,她豁然大悟,随即便掩嘴嬉笑,眼中光影鄙夷。
“都是男人,装什么大掰蒜,假正经!”
天下男子一般色,这世间,哪有不偷腥的猫儿!
吻渐渐变得缠绵旖旎,最后轻柔的如同羽毛般从她唇角掠过,缱绻地画上了休止符。
虽只是唇瓣摩挲,却也足以叫人意乱情迷,深陷魔障!
浮出水面,凉爽的风切在脸上,心口却是灼热一片。
双唇分离,烟花自流转的眸光中泻下,微微急促的呼吸中,两人静静地凝着对方,谁也没有多说一句。
光阴在眼中交错,窗外烟火消逝,露出皎洁朦胧的弦月,万缕银芒纳入他的眸中,凝成了一抹温雅的笑意。
那一笑,穿越风尘,恍如隔世。
“南……”
离墨讷讷出声,却见他眼中掠过仓皇,扭过头对着屏风外的老鸨道,“你该出去了。”
“哦哦,那个公子没事就好,我,我是来干嘛的?”
花妈妈心中对这个暮非公子仍是有着几分芥蒂,一拍脑瓜道,“哎呀你瞧我这脑子,我是来给公子送菜的,有鲍汁鹅掌,一品龙井竹荪,二品金丝酥雀,三品凤尾鱼翅……”
“出去!”
声音骤寒,隐怒的语气昭然若揭。
老鸨惊得浑身一颤,只觉得屏风后的目光如利刃切在她心头,赶紧搁下餐盘往门外退,却在合门的那刻,机警的眸子又凝了那蒸汽缭绕的浴室几眼。
“啊!”
一匹白绫势如急电从屏风缝隙间飞出,那身手仿佛神龙摆尾。
旋即便听门口的老鸨一声惨叫,一缕发丝从空中飘落,正巧落在她脚尖上。
“紫灵虽妙,却不能止住脖子上碗口大的伤。”
他话一落,那蓬头垢面的老鸨不禁大抽一口气,吓的苍白了脸,连声赔罪,抓起发丝连滚带爬地掩门而去。
好俊的身手!
离墨眸子危险眯起,心底划过一丝惊诧,她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清俊男子,背在身后的手却是寒光一闪。
水下,一柄锃亮的短刀闪耀出阴森的银芒。
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
刚才不过一瞬,他便轻而易举攻出一击,而且这招数似曾相识。
是当年在龙漠客栈,打赢她的那个白衣少年的招数!
“快穿上衣服吧,我不看你。”
伸手拿来衣物快速套上,暮非踏出浴桶,姿态略显仓促,他背过身不再看离墨一眼,亦一语不发。
“暮公子,我也很想穿衣服。”
离墨扫过暮非的背脊,眼中光彩一闪,她妖娆如蛇般倾身趴伏在木桶旁,青丝随意披肩,反倒令她魅如水中仙,“可是我的衣服刚被你给撕烂了呀,要不你再给我找一件?”
想及刚才的场景和手心的触感,暮非的脸颊泛起红晕,点了点头便去红梅的衣柜内随手取来一件。
“给。”他双目平视前方,身形未转,背过手将一件红衣递到离墨眼前,轻声道,“试试看合不合身。”
手中红衣,如艳阳穿云,明媚到了极致,恰似当年龙漠的夕阳。
“我现在还不能试。”身后娇媚的声音飘来。
“为什……”
暮非闻言下意识转身,却见女子眸光水色地望着他,眉头一皱,赶紧又背过身去,尴尬道,“为什么?”
转身的那刻,他的眼底拂过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浅笑,握着红衣的手不由自主地缩回身前收紧。
“我手上的伤口刚才泡了那么长时间的水,又裂了开来,我……”
“让我看看。”
话音未落,一股淡雅清幽的花香已然近身,那香味圣洁难言,令百花失色,竟不似人间俗物。
“是北冥国花,夕颜。”
纤白的长指小心翼翼地拂过离墨手腕的伤,那里明显曾多年佩戴过什么,她听见了他含笑的低语,霍然一醒,眯起的眼中锋芒隐现。
“整个手腕差点被切去,那人下手还真是狠!”暮非抬眼笑吟吟地看着水中的少女,收起指尖道,“可是跟姑娘你有仇?”
“有仇与否,你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