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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雅哼了一声,“不用刀,用你的手爪子挖出来吗?”
“你……”
“住口,这里没你的事,出去!”
宫祈霖喝道,“按着天女的吩咐,立时去准备,一样不可少。.”
烈酒,伤药,布条,匕首,少一个都不行。
彭将不敢怠慢,立时去了,临去之间,又倏然回首,那一眼的阴毒,让马小雅瞬间就觉得寒彻。
如毒蛇般附骨,如恶狼般狠戾。
“小雅,你在看什么?”
陡然见她失神,宫祈霖心里一惊,又不着痕迹的问,马小雅收回目光,皱着眉道,“我在想,七爷倒是拿得起,又放得下的人物。大周江山被夺,七爷心里就一点不恨吗?”
说着话,她抬手往上掠了一些额头的发丝,宫祈霖听着她这略显怪异的话语,一时间也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马小雅将头扭向了一侧,她现在……心里很乱。
不多时,彭将带了她所需要的东西回来,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眉目妖娆,又举止轻浮的女人。
彭将脸色一直冷冰冰的,似乎对那女人很是反感,可那女人也不在意,反而一路讪着脸紧贴着。马小雅一眼看过去,猛的就绷紧了身体。
一只手落在她的身上,轻轻拍了拍,“小雅,她是彭将的妹妹,彭灵。”
彭将,彭灵,一男一女,还是哥哥与妹妹。
可这谎话说得也未免太拙劣了些。谁家妹妹会这么粘着哥哥不放的?
骚货!
马小雅深吸一口气,也不点破,“好。我知道了。彭将,你将这些东西给我,另外,去升堆火。”
她吩咐着,立时就拿了烈酒,向那把锐利的匕首浇了上去,宫祈霖嘴角微微抽着,即便是他心智足够强大,也有点心里发怵。
见她动作熟练,拿刀的架势就像是要杀猪一般,宫祈霖终于忍下心中惧意,出声问道,“小雅,接下怎么做?”
马小雅头也不抬,“脱衣服!”
啊?
宫祈霖愣住。
“不脱衣服怎么给你治伤?”
终于抬起头,马小雅目光沉沉的说,“还有,让那两个蠢货离远一点!在我治伤期间,我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
手里的匕首握起来,锋利的刀刃,在天上的春日暖阳中,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冷芒,彭将脸色一沉,“马小雅,你别太过分了!”
敢在主子的身上动刀子,这已经是他忍耐的最大极限了。。.
“闭嘴!”
马小雅沉着脸喝,“我刚刚已经说过,在我治伤期间,我不希望被人打扰!”
尤其是,这两个蠢货。
“你放肆!”
彭将不甘被骂,顿时又气得脸红,宫祈霖手一摆,沉沉道,“下去!”
“主子……”
“下去!”
宫祈霖不容再说,彭将忍了忍,终于一咬牙,狠狠转身走远一些。随身的女人跟上去,语气娇媚,“彭哥哥,咱消消气啊,不与那小丫头片子一般计较。”
马小雅手一颤,差点给恶心吐了。
随之,又不动声色吸了口气,对宫祈霖道,“把上衣脱下。”
宫祈霖答应一声,慢慢抬起另一只完好的胳膊,轻轻脱了上衣。
马小雅帮衬了一把,露出了他臂上的枪伤。
“这火器的威力,你现在也算是见识过了。长时间留在体内,它会随着血肉腐烂,所以,必须要取出来。”
简单介绍一下她要做的事情,马小雅随手递给他一只木棍,“一会儿疼的时候,坚持一下。”
她……不会手下留情的。
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很快又散去,彭将在不远处死死的盯着她。
她手里的匕首,是那样尖锐,似乎一不小心就要扎到主子的心口上,彭将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跳出来,格外的不安,惶恐。
“彭哥哥,没事的,等一下主子就会好的。再说了,就那个衅毛丫头,她要是敢动什么歪心眼,老娘一巴掌扇死她。”
彭灵恶恨恨的说,她还在为之前的事,而耿耿于怀。
因为七爷有令,他们两个绝不能被天女给认出来,所以,彭灵已经有好久,都没有跟彭哥哥在一起了。
都是这个贱人惹的祸。
“行了,主子行事,自有主子道理,岂容你在一旁乱嚼舌根?”
彭将冷声嗤喝,他现在倒是后悔,当初为什么没在山里,先一把将她掐死,再扔下山呢?
也省得这日后的纷纷扰扰了。
牙齿咬了木棍,宫祈霖因为紧张,脸色有些微微的白。
偏偏这女人像是故意还是怎么的,一直拿着匕首在他的伤口比划来比划去,嘴里一边还嘀嘀咕咕着什么。
宫祈霖很想问一句,却又怕打扰了她,只得不停的在恐惧与惊悚中,煎熬的渡过每一分每一秒。
“你的伤口有些深,我需要把它周围烂肉都划开,然后再去将弹头取出,七爷,你确定你能忍受吗?”
做完了预期的准备工作,马小雅唇角露出一抹浅笑。
她能说,她刚刚在故意吓他的吗?
宫祈霖这会儿,已是一身的冷汗了。
他亲手杀过人,也见过无数死人,人头落地的样子,可真正让人在他自己身上动刀子,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他不紧张是假的。
“能……能忍受。”
他咽了咽唾沫,将心一横,故作轻松的说着,“这总比日后要丢一条胳膊好。”
马小雅道,“你倒是条汉子。忍着!”
话落,她一把抬起他的胳膊,在他的痛呼声出口之前,一瓶烈酒就倒在了他的伤口上,宫祈霖浑身一颤,钻心的痛,几乎让人生不如死。
紧接着,痛苦的还在更后头。
锋利的匕首压在他的胳膊上,慢慢的细细的刮着他的臂上的烂肉。
宫祈霖咬紧着木棍,额上青筋暴起,身上的衣服都汗湿了。
终于熬到她将烂肉刮干净,接下为,又刀锋一转,刀尖向下,开始向着肉里面划一个“十”字形的切口。
瞬间,肉色翻起,血色刺眼,宫祈霖额上豆大的汗珠往下落,彭将红着眼要扑过来,被宫祈霖一个眼神止住。
马小雅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他们主仆间的种种互动,而是面不改色的拿着锋利的匕首,继续在他划开的伤口里翻动着。宫祈霖绷紧着身体,心里苦笑不止。
这女人,这是在公报私仇吗?
如果,这样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他愿意。
世人为爱,总是无怨无悔。
之前他还觉得,那样的爱太过令人软弱,会使人智商降低,可现在,他就成了这样的一个人。
明知她心里没有他,却仍旧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希望她可以对他改观,希望她可以跟他永远在一起。
“当。”
伤口处一声悄然的碰触,马小雅停下了不断拨动的匕首,淡淡道,“找到了。”
宫祈霖松一口气,可转眸,又疼得忍不住低吼出声。马小雅面不改色用刀尖挑着那枚弹头,“啪”的一声就扔到了地下。
宫祈霖身子一软,马小雅道,“忍着。”
这边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已经再次举起烈酒,哗啦啦就冲着他血肉模糊的伤口倾倒而下。
这一次,宫祈霖终于忍不住,嘶哑的出声痛喊着,马小雅充耳未闻,倒完酒,又麻利的拿着伤药按上去,最后是干净的布条缠好,如此,才算真正完工。
最后,将沾过血的匕首,扔进了火堆里烧着。再将烈酒也扔了进去,剩下的伤药,以及布条,全部都扔了进去。
宫祈霖脸色惨白的看着,不懂她这是在做什么,但她既然扔了,也不去拦。
马小雅其实也没别的意思,他不会给彭将以任何理由为借口,杀掉自己的。
手里拿着利器,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她倒是聪明!”彭将冷哼一声,他还正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彭灵笑嘻嘻的:“行啦,就算她扔了那些东西,只要我们有心杀她,还怕找不到机会?”
“可以了。半月之内不许见水,每天都换药一次,很快就好。”
其实她也不懂,到底是多久不见水,到底是多久换一次药。
但是既然这个程序是对的,权且就这么定吧!
唇角微微上扬,马小雅心情极好的将手上血迹从地上抹了抹,片刻间,一大片沙子沾上了手,她又有些懊恼。
烈酒扔得太快,忘了冲冲手,真是脏。
彭将跟彭灵已经飞奔了回来,宫祈霖气息较弱的道,“不要为难她。”
他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惦记着那个女人。
彭将气道,“可是她伤了主子。”
“那也是我先伤了她。”
宫祈霖摇头,“当初要不是我做错了事情,她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个时候,父皇还活着。还有他,还有凤天至,他们三个人呢,站在世间几乎是最最顶端的三个大男人,竟是有意无意的一起联手,活生生将这么一个弱女子,给逼下了万丈悬崖。
她如今能够活着,是她的造化。
身后几个人在商量着什么话,马小雅不太知道,她迎着风,望着太阳。
天上一只雄鹰飞着,不断的在她的头顶转着圈。
春天到了,一切都显得很美好。可人的心里,怎么就慢慢长了草呢?
初时还是豆芽绿的小青草,慢慢就随着欲望的越来越膨胀,悄然长成了参天大树。
“七爷,如果时光能够重来,我绝不想再遇见你!”
马小雅看着雄鹰忽然说,迎着微风,又迎着满地的残肢断臂,她莫名说这么一句,宫祈霖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