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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很普通的赌场,并不出名。
在京城,像这样的赌场你几乎可以找到十数百家,一样的门面,一样的装饰,连赌场内负责“伺候”那些赖赌客人的打手们也都是一样的表情和身板,膀大腰圆,拳头像个蒜钵儿似的,仿佛一拳下去能让人脑袋开花。
客人照例是挤到水泄不通,说起来这真是很奇怪的事情,明明大家都知道赌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骗人的,真正能赚到的人简直少之又少,但是却还是有众多的赌徒冲进这里,妄想自己可以一夜暴富。
房间里很乱,环境也不怎么好,到处都是吆喝声,有一桌人正紧紧地盯着那哐啷作响的小小骰罐,紧张得心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似的。
人群里突然传来了一声高喊:“下好离手,等下可就开牌了!”
空气里充满汗臭和铜臭味,那些赌徒脸青青白白眼睛红红看起来就像一群活恶鬼似的,把所有的希望再次寄托在自己的运气上。
一群人中,只有一个人,很悠闲。
与那一群恶鬼似的赌徒相比,他简直悠闲得有些过分。
他的眼睛明亮而有神,鼻梁高挺,唇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看起来,是个相当潇洒迷人的年轻人。
他脸上的那种笑容,无论怎么看,都显得那么可恶,因为那种笑容会让所有看到他的女人脸红心跳。
一点点的邪气,一点点的轻佻,但是却都那么恰到好处,既不会让女人不敢接近,又不会失之流气,当他的眼角那么微微一挑的时候,整个人更是俊俏到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身上穿的是件象牙白的长袍,腰带上的刺绣精美别致,衬托得他整个人更是风流不羁。
看着那叫叫嚷嚷叫人下注的庄家,他突然嘴角一扬,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随手解下了身上一看就知道制价不菲的长袍丢了过去,“我买大。”
那个庄家一愣,“这位公子,你身上真的没钱了?”
眼前这位可是他们赌场这两天的财神爷呢,就这两天功夫,赌场已经从他身上赚了好几千两银子了。
他点了点头,脸上依旧带着那抹能让女人脸红心跳的笑意开口:“是啊,不过我这件衣服,起码也值百两银子吧?”
京城“无双绣坊”出来的精品,说百两银子还算是相当便宜了。
“公子,你可以先借钱下注……”庄家看了他一眼给他支招,但是却被他挥手打断了。
“抱歉,”他笑着开口,“我这人呢,虽然好赌,却从来不喜欢欠人家东西,就这么多了,最后一局,能赢就赢,不能赢就走。”
众人顿时一头黑线。
这位公子只怕是走定了,因为从他来赌场开始赌钱为止,他就一次也没有赢过。
一次也没有赢过?
没错,他的运气就是这么背。
“还不开牌?”看着众人一脸想同情他却又觉得赚他的钱赚得很痛快的样子,他好笑地伸指敲了敲桌子。
他的手指修长,没有留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他似乎应该是那种人。
庄家愣了一下,随即在众人的催促声中终于将那骰罐掀开了,“庄家开啦,幺、二、三,六点小!”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那个男子笑笑地看着那庄家开口:“衣服归你,我走了。”
他说完话,果然就抬脚朝门口走去,身上只穿着白色的内衫,但是他的样子却仿佛自己穿的是锦裘玉带,依旧潇洒倜傥,脚下没有半点迟疑。
“这位公子……”那庄家本来想喊住他,问他要不要先把衣服穿上,然后回家拿了银子再还给他们,但是看到他那不急不缓的样子,愣了一下之后索性又闭上了嘴。
怪人!
这年轻男子根本就是个怪人。
就在那庄家继续开始吆喝的时候,那个年轻人突然又回头看了一下,随即皱了下眉,很无奈的样子,“为什么就是一次都不能赢呢?”
世界上恐怕没有人像他这般吧,无论是和别人打赌还是进赌场赌钱,他就没赢过一次,说他天生运气不好吧,也不对,他还不是顺顺当当过了这么多年?
只能说,他天生与“赌”字犯冲。
“可惜啊可惜,可惜我偏偏要跟自己赌上一赌,凤兴可不相信自己这一辈子赌运就这么差!”他笑了一笑,依旧一身白色内衫,施施然出了赌场大门。
出了赌场的门,面前是热闹的大街。
他又笑了一笑,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衣服,就那样以最洒脱的姿态,最不羁的笑容走到了大街上。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他浑然未觉,悠闲得仿佛是在自家睡房里一样。
嘴角含着笑,眼神明亮而仿佛含情,逗弄得他人忍不住痴迷其中。
从他身边经过的每一个女子几乎都会忍不住对他侧目,而他带着那抹似含情非含情、似笑非笑的表情,几乎让每一个女子都以为他的笑容是为她而发。
“公子请留步!”一个身着黄衣的俏丽婢女突然闪身在他面前,伸臂拦住了他。
“什么事?”他笑笑地看着眼前挽双髻配梅花簪的黄衣婢女。
“我家小姐要我把这件衣服交给公子,请公子收下。”果然,她另一只手里搭了一件白色的披风。
顺着黄衣婢女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个身着雪青色衣裙的女子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肤色淡白,所以眉毛眼睛就衬托得尤其的黑,但是她整个人留给人最深的印象却是眉间那一抹淡然。
他看着那个神情淡然的姑娘笑了一笑,随即对着那婢女开口:“多谢小姐关心,不过,还是请收回吧。”
婢女虽然被他的笑容惑到,却还是开了口:“公子,请不要误会,我家小姐只是觉得公子这样穿着走在大街上实在有碍观瞻,所以,还是请公子收下吧。”
“问琼,你可以回来了。”雪青色衣裙的女子突然开口,随即抬脚继续朝自己要去的地方走去。
“小姐,等我一下。”黄衣婢女急忙把那披风朝他手里一塞,随即匆忙地追了上去。
他看着手中的披风,再想想刚才那个黄衣婢女转达的内容,突然笑笑地把那披风披到了身上,随即继续悠闲地朝某处走去。
与刚才那一对主仆要去的方向刚好相反。
他去的地方是有琴居。
京城首富明府的别苑。
要说有钱,京城这块地方非明家莫属了,举凡跟“商”字有关的,明家莫不掺上一脚,也许是祖上积德,又或许是明老爷子天赋异秉,明家发家也不过就是这几十年的事,但是却很快就蹿升到了京城首富的位置。
生意做得好的人通常招人嫉妒,于是经常有人暗地里咒明老爷子生儿子没屁眼再或者生女儿是白痴之类的,再不然就是希望看到明老爷子家兄弟阋墙夫妻失合。
真是人心莫测啊。
但是很遗憾,明老爷子家里不但夫妻和顺,兄友弟恭,生了个女儿还是当今天子七弟的爱妃,据说此女聪慧强势,而七王爷因此沦落为典型的“妻管严”。
当然,明老爷子家最有名的人,当属明老爷子唯一的宝贝儿子。
明月。
不要笑话这名字带脂粉气,因为只要你见过他本人的话,你就会知道“明月”这两个字,用在他身上丝毫不会有任何突兀。
人似明月,披纨流素。
他虽生在商家,但是在江湖上却大大有名,与神秘莫测的凤兴、以剑法出名的欧阳至上并名。
当然,他们三个更是莫逆之交,是那种好事一起分享,坏事一起承担的不换帖的兄弟。
换言之,可以解释为你老子就是我老子,你娘亲就是我娘亲,你家的银子就是我家的银子,你马子……还是你马子。
凤兴从来不跟他们两个客气,尤其是明月。
没办法,谁让他比较有钱?
凤兴可是个会享受的人呢。
比如此刻,他待在明家的有琴居内,喝着明家地窖里存放的上好女儿红,吃着不知道从哪里运来的马奶葡萄,还要霸占着明月的侍女,捏腿的捏腿,捶肩的捶肩,一副好不自在的模样,现在只怕皇帝老子来了,他也不会从明家那张雕花紫檀木太师椅上起身了。
“女人。”一个淡淡的声音发自太师椅对面。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白衣胜雪,俊眉修目,看起来很“冷”。
当然,只是看起来而已,因为恐怕很少人见到此刻他眼神含笑的样子吧。
他是欧阳至上。
如凤兴和明月这等熟人才知道,他也的确只是看起来很“冷”罢了。
“而且是个含蓄不善外露的女人。”欧阳至上旁边的年轻男子亦含笑开口补充。
若说欧阳至上看起来很“冷”的话,那么这个说话的男人给人印象就是温和了,一袭青衫虽然式样简单朴素,但是却难以掩饰他身上那种很自然的出生于富家大户的公子气息,而且他整个人更有一种流水春风般的空澈,身上也仿佛散发着淡淡的明光似的。
明月。
只要一看到他,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人如其名。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你怎么知道她是含蓄不善外露的女人?”欧阳至上看着桌子上那件被他们已经研究了不下一个时辰的白色披风,向明月发出了疑问。
“因为她身上用的香是很少见的‘梦三千’,这种香很淡,淡到几乎没有,但是它那种特殊的香味却可以持续一个月不散。”明月依旧含笑开口,“如果是很招摇的女子,是断然不会喜欢这种香的。”
欧阳至上看一眼凤兴,凤兴却笑笑地拉过为他捶肩的侍女,在她颊上香了一下后笑笑地开口:“恕儿,你用的什么香?”
俏丽的小侍女红着脸捏了他一把,“公子好讨厌哦。”
欧阳至上无奈地收回目光,回头看向明月,“你确定你没有闻错?”
“眼睛看不清楚的人,嗅觉和听觉就会很敏锐。”明月依旧含着浅淡的笑,对于一个罹患眼疾只有一年光景的人来说,他的态度相当乐天知命,看他那浅笑的模样,谁能想象得到他此刻几乎是个睁眼瞎子?
凤兴终于开口,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说你们两个也够了吧,一件衣服也值得你们研究那么长的时间吗?”
“当然值得。”若是有人看到明月此刻标准的八卦嘴脸,相信他的形象一定会轰然倒塌,扶都扶不起来。
“从来没见过小凤凰欠别人的人情,如今突然收下了别人给的衣服回家,怎么会不让人好奇?”欧阳至上老实地说出他和明月的看法。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难道你们喜欢看我穿着内衫游街?”凤兴似笑非笑地以手撑颌,懒洋洋的样子活像一只晒着太阳的猫。
“我记得……”欧阳至上开口。
“你曾经和别人打赌,结果光着上身游街……”明月开口。
“拒绝了女神捕司徒闻英的好意……”欧阳至上又开口。
“气得她把准备拿给你的衣服撕成碎片……”明月又开口。
“我们不认为……”欧阳至上三开口。
“你会随便接受一个陌生女人的好意。”明月点了点头。
“所以……肯定有鬼!”两人一起合作了二重奏。
凤兴好笑地摇头,“你们两个想象力不要那么丰富好不好?我愿意接下这件衣服,只不过是因为那个小丫头跑得快,所以没办法拒绝而已,况且……”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一屋子好几个人顿时朝他看了过去,片刻后明月笑着问他:“况且……什么?”
“况且……我也不想像别人说的那样,有碍观瞻。”他笑笑地开口,根本不把那句话当成讽刺。
凤兴别的会怕,就是不怕丢脸。
明月和欧阳至上顿时大笑了起来,“那位姑娘说你有碍观瞻?”
“没错。”他点头,被身后的侍女揉捏得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了不起,我佩服她。”明月连连点头。
“我也是。”欧阳至上也跟着点头。
这只小凤凰也不知道博取了江湖上多少美女的青睐,如今居然吃瘪,被人如此讽刺,想来那位姑娘也是很有个性的。
凤兴却根本不管他们两个是怎么想的,一只手拉住帮他捶腿的侍女的手,一边对身后帮他揉肩的恕儿张大嘴巴开口:“还要吃。”
恕儿纤指拈起一颗葡萄喂进他的嘴巴里,冷不防手指却被他含住,顿时再次红着脸忸怩羞涩地开口:“公子……”
明月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是准备把我家当成绮香阁了吗?”
“你现在是不是很不爽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欧阳至上看了明月一眼。
“没错。”明月点了点头,“他就像一只很欠扁的猫一样,再不教训他,他会舒服得不知道抓耗子才是他正事。”
“简单,看我的。”欧阳至上“刷”的站起了身。
房间内突然多了一道流光闪过,秋水一般轻柔,又仿佛如一道银色长虹,在房间内亮了亮之后随即又暗淡了下来。
“你……”明月面无表情地看着欧阳至上,再看看一旁一脸无辜的凤兴,顿时忍不住大笑出声,“欧阳,我算服了你了。”
慢条斯理地收剑回鞘,欧阳至上重新坐了下来,“我也要佩服我自己了。”
“那我怎么办?”凤兴可怜巴巴地看向身边的恕儿,“好恕儿,告诉我,我现在是不是已经被剃成秃头了?”
恕儿目瞪口呆,凤兴被欧阳至上削落的一把长发还垂在她的手腕上,过了好片刻她才喃喃开口,声音突然一个拔尖,人已经扑到了欧阳至上身边,“欧阳公子,我实在太崇拜你了,请让我服侍你吧!”
顶着一头被削短的头发,凤兴极其无辜地叹了口气,“女人心,海底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