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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勇帮云罗提着行囊向府外走,府门外已备好了送云罗离开的马车,云罗怏怏不乐地走在卫勇的后面。
他们路过一道矮墙时,忽听里面传出悲嚎之声,声音嘈杂像是有很多人。云罗感到奇怪,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呻吟悲叫之声?听了这样的声音,心中不免抽缩得紧紧的,忙问卫勇是怎么回事。
卫勇叹了一口气,“这里都是在打仗中负伤的士兵,元帅把他们接到帅府中医治,只可惜缺少良医良药,唉!”
云罗的心一沉,心道,将士们奋勇杀敌,受了伤却得不到及时救治,还有谁愿意再去拼命?云罗想到此,径直向那边走去。
卫勇在后面大喊:“云姑娘!你到那里去干什么?”
云罗走进这个住满伤兵的院落,不由倒抽口凉气,伤兵们都在院中横七竖八地躺卧,口中不断发出揪人心肺的痛苦呻吟,几个看似军医的人在那里紧张地忙碌着。
云罗走到一个背靠大树,席地而坐的伤兵面前,蹲了下去,仔细察看伤兵的伤势。这个伤兵一条腿绻着,一条腿伸着,伸着的腿上绑着已被血污染黑的绷带。
云罗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按了一下他的腿,腿已肿涨得和腰一样粗,不知他承受了怎样的苦痛,云罗的心流泪了,她突然向后面大喊,“卫勇!拿剪刀来!”
卫勇愣愣地点了点头,忙打开云罗的箱笼,找出一把剪刀,忙不迭地递给云罗。这么长时间以来,卫勇已养成听云罗吩咐的习惯,只要是云罗说的,他就像圣旨一样毫无条件地服从,因他深信,云罗的每一句话,都会非常有道理甚至是创举。
云罗用剪刀将这个伤兵的绑带剪开,露出了已然腐烂的伤口,从伤口上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让云罗一皱鼻子。
卫勇在旁边怯怯地问:“云姑娘你要干什么?给他们疗伤吗?外面的车还在等着我们。”
云罗头也不回地说,“不回去了,你去禀报将军,说我能医好他的伤兵,他势必会留下我,我给你开几味草药,务必将它买回,若没有卖的,就带人上山去,一定要快,不然等到明天天亮,这里的人就会死去一半儿。”
卫勇听罢,使劲地点了点头,按着云罗的吩咐去行事了。
卫病已听了卫勇的禀报,心中一惊,“你说什么?云罗可以治好伤兵?她是这么说的吗?”
卫勇郑重地点点头,“是的,她现在就在那个院子里,还给我开了几味草药,我正要带几个识得草药的军医去山上采。”
“好!太好了,她若能将这群伤兵治好,可是功劳一件。吩咐下去,为云罗提供一切方便条件,军中郎中听从云罗调遣,有不服从的军法从事!”
“遵命!”卫勇高兴地领命而去。
经过云罗细心的医治,三个月后,小院儿的伤兵差不多都痊愈了,先后离开小院儿。
这一日,云罗站在空荡荡的小院儿,仰天长出了一口气,她的使命已经完成,虽然很疲累,但感到非常的充实,心中暗想,自己为卫病已治好了伤兵,不知那卫病已是否还要撵她走,心里一阵忐忑不安。
云罗走出小院儿,向自己住的地方走去,那个藏身用的小四合院儿成了她的居所。
云罗刚走进门,惊呀地发现卫病已就站在院中。卫病已转过身,温和地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云罗,“云姑娘,你回来了?我等你有一会儿了。”
“云罗拜见将军,不知将军到来有何要事?”云罗盈盈下拜,口中轻言。
卫病已笑了笑,“也没什么大事,我走到这里见门没有关,顺便就进来看一看,听卫勇说伤兵们都已经归队,这件事我还要感谢你呢!”
云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区区小事不劳将军挂怀。”
卫病已走到云罗身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云罗不由双颊泛红,眼睑低合,一副羞怯不安的模样。
卫病已从云罗的神态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咳嗽一声转移话题,“云罗呀,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又能译梵文又懂得医术,似乎对兵法也有所领悟,实实令人惊叹。一个女子竟然会这么多东西,不知姑娘师承何人?”
云罗腼腆地笑了一下,走到院中,搬过一把椅子让卫病已坐,口中言道:“将军夸奖了,云罗不过略通些皮毛罢了。在我十二岁那年,有一位老和尚在我家园子外面病倒,我看他可怜,就把他藏到我家园中的花房调养。他无事时常拿一本书来看,那上面写满古怪的文字,我一点儿也不认识,出于好奇便问那老和尚,那老和尚倒是慈爱得很,便每天教我上面的字,说以后或许用得着,时间一长,我便学会了,那便是梵文了。”
卫病已听罢点了点头,“那老和尚定是一世外高人,感念你的救命之恩,故而传授你技艺,后来呢?你会的东西都是他教你的吗?”
云罗摇了摇头,“他把梵文教会我,他的病也痊愈了,就不声不响地走了。”
“是这样,我还以为你的医术也是他传授的呢。”此时的卫病已对云罗有着浓厚的好奇心,总想多知道一些。
“我的父亲有很多藏书,无事时我便常常躲进父亲的书库,那里有很多药书医书,便随便翻来细看,只是一时兴致罢了,在家乡的时候,乡里有人生病,经常上门来找,我看的病人多了,慢慢地也就学会了,不想今日倒真的用上,实是想不到的事情。”
云罗边说边把春香端来的茶水奉上,卫病已接过茶水小心品了一口,又将茶杯放到身旁的石桌上,他饶有兴味地听着云罗带有传奇色彩的回话。
他看着云罗,突然想起一事儿,脑中又出现六年前那副深铭于脑海的画面,垂柳、古琴、佳人、长发,这副极美的人间图景,曾多少回在他的梦中浮现。
他回过头来沉吟了片刻,忍不住开口问道:“云姑娘的老家在什么地方?”
“吴丘。”云罗迟疑了片刻,随口回答。
卫病已听罢失望地摇了摇头,他六年前碰到的那名女子,是在南方,与吴丘可是差着千里呢。
卫病已此来本是想再次让云罗回去,因军营之中实在不方便让她留下,可此时他倒有些犹豫了。
“你忙了一个月,一定很累,你好好休息吧!我军中还有要事,改日再来看你。”
卫病已说罢便向外走去,让云罗离开的话,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卫病已带领人马飞快地向上谷赶去,因他刚刚接到快报,凶残的冒顿正在上谷进行着惨无人道的洗劫,可他赶到上谷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片凄惨无比的景象……
卫病已双拳紧握,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凶残的匈奴,依仗着自己强大的军事力量,给大汉留下多少屈辱的历史,他们不断骚扰边庭,大汉为了柔化匈奴,曾把多少公主嫁过去,可换来的却是匈奴更加嚣张的气焰。
大汉忍辱七十年,终于盼到今日的国富民强,派出强大的军队从东西两个方向,对匈奴展开有力的反击,誓把他们撵到漠北,让他们彻底臣服,从此再不敢进犯。
卫病已身负重任,早立下誓灭匈奴的决心,可这个冒顿诡诈异常,依仗自己兵强马壮,拼死抵抗着。
云罗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从未见过这般凄惨的景象,千余无辜百姓,倒卧血泊之中,里面有老人,有妇女,还有未成年的孩子。愤怒在云罗的胸中,一点点地升腾。从那鲜红的血渍中,她了解了匈奴是怎样的一个民族,他们生长大漠,野蛮无知,奉权力为尊,唯利益是图,服打不服理,少壮占便宜天经地义,老弱食其余甘认倒霉,说教与理义,在他们面前显得何等苍白无力,对于这种危害四方,不知文明为何物的民族,只有用武力去解决了。
云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转头望向身边的卫病已,此时的卫病已正用和她一样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看着卫病已的神情,云罗心中升起了希望。
一阵孩子的哭声传来,云罗循着哭声寻去。在一间还冒着烟的房子后面,云罗找到了这个孩子,她被藏在一个大缸之中,上面盖着一个木盖儿,木盖儿已被孩子捅开,但她却无力出来。
云罗把这个孩子从缸中拉出,爱抚地搂在怀里,轻拍其后背,安抚她受惊的心。突然,这个孩子尖叫着冲出去,口中大喊:“爹爹!娘啊……”
云罗扭头看去,这才发现离她们不远的地方,躺着两具尸身,鲜血淌了一地,看来是这个女孩儿的父母了。云罗忙跑过去拽住这个女孩儿,用手蒙起她的眼睛,可女孩儿的挣扎,让云罗有些力不从心。正在这时,一双大手伸过来,将女孩儿抱起,云罗回头去看恰是卫病已。
卫病已抱起女孩儿,也是一脸凄然,他关心地看了一眼云罗,“回去吧,这里很乱,不要随便离开队伍。”云罗点了点头随卫病已走回军中。
卫病已命令军队对这里进行紧张的救治,把受伤的百姓集中到一个地方,由云罗领人医治,他们整整忙碌了七天七夜,才把这个小城安顿好。为了防备冒顿再来洗劫,卫病已走时留下兵马看守。
卫病已回来后,便把自己关在中军帐内,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出来。云罗来了好几次都没敢进去,她怕打扰了他的思路,她知道卫病已一定在策划对敌的战略,这对一个主帅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她感觉得到,因冒顿留下的仇恨与挑战,马上会有一场大的战争到来,这对冒顿来说,也许是毁灭性的。
云罗终于忍不住对卫病已的挂念,手拿托盘,悄悄地走进卫病已的军帐,只见卫病已伏在桌案前,眉头深拧,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一张图。
云罗轻轻地把托盘上的茶水放在桌上,卫病已也不抬头,也许是口渴了,伸手便去拿,却不想拿起了笔筒,云罗想拦却已来不及,眼看着卫病已把笔筒送到了嘴边,自己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卫病已这才发觉自己出了洋相,忙把笔筒放了回去,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云罗?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是卫勇呢。”
云罗笑了笑,把茶水捧了过去,“我闲来无事,就送一杯茶来,将军已经半天没有出屋,卫勇又不在,我想将军一定是口渴了。”
卫病已此时也感到有些疲倦,便放下手中的笔,接过云罗递过来的茶水,轻轻地饮啜了几口。
云罗凑过头去,想瞧瞧卫病已在看些什么,只见桌上是一张被卫病已画得有些凌乱的地形图,想这一定是军事秘密,便不好再看,把头转向了一边。
卫病已饮罢茶水,从桌前站了起来,伸了伸胳膊,想去一去周身的疲乏。
卫病已侧首看了一眼云罗,忙又把目光移开,强行抑制住一阵心跳。自从他把云罗从雪堆里救回来后,每次看到云罗,他都会有这种感觉,因这个云罗实在是太美了,男人见了她不动心,实属一件不正常的事情,可他身为三军主帅,在这等战事紧张的关头,怎能妄动儿女私情?所以他强行压制自己的感情,这恐怕也是他想方设法要把云罗弄走的原因。说她扰乱军心可一点儿都不过分。
卫病已背转身,镇静了一下心神,又回到书桌前,拿起笔继续在布图上描画着,“云罗,这些日子实在是难为你了,累坏了吧?过几天,你身体复原就回去吧,我已经嘱咐过卫勇了,让他亲自送你回去,回去后替我多多照料母亲,母亲安康,我在外面也就能安心抗敌了。”
云罗听罢心头一愕,想不到这卫病已还惦记着让自己回去,自己此来的使命未曾完成,又如何能走?至今她还未敢打听父亲的下落,但看卫病已的神情,似已下定决心让她走,她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