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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李清道别完后,李绮儿终于坐上马车,和鞍作真一会合,在三月底时离开长安城,往扬州的方向前去。此行未被允许上京的从员们都还留置在扬州,他们必须回到扬州和那些人会合,才能出海回日本。
李绮儿坐在马车上,看着越来越远的长安城,心头忍不住涌上一股惆怅。终于要离开自己生长居住十七年的地方,她对这里早有深厚的感情,不可能不感伤。
而她的家人也全都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独自远行,踏上遥远的不归路,这辈子恐怕难以回来。
但这全是她自己的选择,既然如此,她就该勇敢面对,绝不能退缩,也没有让她退缩的余地。
在经过长途跋涉后,他们一行人终于回到扬州城,再度在平桥馆住下,他们打算在平桥馆休息几日,暂时解除旅途的劳顿后,才会正式踏上渡海回日本之路。
再度回到扬州城,这是鞍作真一最后能够寻找大哥的机会,要是在遣唐使团启程回国之前无法找到大哥,恐怕这辈子他们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
“还是没开……”
站在大门依旧深锁的灵镜作坊前,鞍作真一沮丧一叹。明日一早,他们就要动身出发了。
李绮儿随他一同前来,看他沮丧,她也不好过,但她仍努力露出笑颜安慰他,“真一,或许大哥早已在咱们大唐寻到一段好姻缘,决定留在这儿,所以才不出现,若真是如此,咱们其实该要祝福他才是。”
闻言,鞍作真一振作起精神,对她回以一笑,“若真像你所说的,的确该祝福他。”
就当作他们兄弟的缘份已尽,才见不到面吧。他只盼望大哥在大唐真的能够过得幸福快乐,无忧无虑。
“绮儿,咱们回去吧。”虽然她的身子状况已经日渐好转,但他还是不放心她太过劳累,伤了身体。
“嗯。”李绮儿笑着点点头。
两人慢步往平桥馆的方向前进,有说有笑,然而就在即将靠近平桥馆时,他们却发现在馆门前站着两个人,一名是平桥馆的守卫,另一名则是披着披风的男子,一身风尘仆仆,像是赶了很长一段路。
虽然两方还隔着一段距离,鞍作真一只看到那人的侧面,但他还是讶异的睁大眼,呼喊出声,“大哥!”
不会错的,虽然两人已有十多年没见面,他还是能够肯定,那就是大哥。
三十出头的盛年男子,听到叫唤,随即转过头,对着快步走来的鞍作真一扬起一笑,“三弟!”
“大哥,果然是你!”他兴奋难耐,抓住鞍作淳郎的双肩,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这一回终究是要与你错过了。”
李绮儿小跑步追上,也替鞍作真一感到开心,他们兄弟最终顺利的见到面了。
“抱歉,这一阵子我不在扬州,听到有遣唐使船来到大唐的消息,才又赶紧赶回来。”鞍作淳郎本来只知道遣唐使来大唐的消息,刚才和守卫交谈,自动报上姓名后,守卫说这一次的使节团内有人与他同姓氏,他才知道三弟居然是这一次的译语。
“大哥,幸好你及时赶回来了,你已在大唐居留十几年,该随咱们回去,家人都很思念你。”
鞍作淳郎此刻的笑容倒是变得有些苦涩,摇了摇头,“三弟,我在大唐尚有未竟之事,恐怕得让你失望了。”
他之所以回扬州,并不是打算随着这一次的遣唐使回日本,而是有东西希望能交由遣唐使带回日本,所以才来的。
本来他还苦恼该托付谁,既然碰到三弟,那就再好不过,三弟正是最好的人选。
“什么?你不随咱们回去?”鞍作真一难掩讶异,“难道你不想回日本?”
“不是不想,而是还不能,或许……等下一回遣唐使再来大唐时,我就会跟着回去了。”鞍作淳郎苦笑。
鞍作真一心急的紧蹙眉头,“下一回遣唐使再来不知得等多少年,你真的不趁这次机会回日本?”
距离上一回的遣唐使可是隔了十多年,没人能够保证,下一回再有遣唐使前来大唐,是不是又是十多年之后的事。
“总而言之,此刻我真的无法随你们回去。”鞍作淳郎将藏在披风内的一个扁平大盒子交给弟弟,“这一样东西,你帮我带回日本,妥善藏起来。”
他纳闷的将盒外的红布拆开,才发现盒子是以黑色为底,镶以银白色螺钿的精美镜匣,打开盖子,一面精美绝伦的圆形铜镜正静静的躺在红色绒布上,散发着美丽色泽。
这是一面一尺五寸宽的大镜子,若是以鞍作真一的掌心量宽度,几乎是他的四倍掌心宽,镜身为白铜,镜背则采用银白色螺钿与鲜红琥珀镶嵌而成华丽的宝相花纹,工艺之精细,所用材料之珍贵,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他不懂大哥为何托付他这面铜镜,“大哥,这镜子……”
“这镜子对我极为重要,视之如性命,所以我只能托付与你,答应我,一定要妥善保存它,绝不能让它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鞍作淳郎眼神恳切的拜托。
“我知道了。”鞍作真一将盖子盖回,慎重的捧在手上。
把最重要的事解决完毕后,鞍作淳郎终于能够松一口气,欣慰的看着弟弟,“三弟,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想当年他离开日本时,还是十五岁的少年,而三弟也才八岁,转眼间,十多年过去,两人都已经成人了。
不知此次相别,两人是否还有在故乡重逢的机会?恐怕很难……
鞍作真一明白大哥留意坚定,也就不再劝说,努力扬起笑容,虽然内心是万分感伤,“大哥,你千万要保重。”
“你也要保重,帮我向家人报平安,还有说……抱歉,我暂时还无法回去。”鞍作淳郎微笑请托。
李绮儿在一旁看着他们兄弟离情依依,也忍不住感伤起来,只因她也明白这种辛酸。
明日一到,大家就要分道扬镳了,所以两兄弟只能把握住这最后一点时间多聊聊,以慰借鞍作淳郎的思乡之情。
隔日,日本的遣唐使团正式离开平桥馆,上船出海。
而鞍作淳郎早在这之前再度离开扬州,不知所踪。
转眼就是五年后……
日本的首都“平城京”,因为当今天皇爱好大唐文化,甚至是极力模仿,因此平城京几乎可以说是长安城的缩影,是仿照长安城的规制缩小四分之一而建,处处可以看得到浓厚唐风。
因此李绮儿随着鞍作真一来到平城京后,倍感亲切,也感到很有趣,思乡之情也就没有那么浓厚,甚至还有一种错觉,自己似乎尚未离开大唐国土。
而鞍作家屋内的摆设,也是浓浓的唐风,或许该说,日本贵族至于天皇家的摆设,也全都崇尚唐风,不只建筑模仿、衣裳模仿、文字也模仿,许许多多地方都看得出模仿的痕迹,所以她适应得挺快的,就只有语言得从头开始学习。
这一日午后,她在房中小憩,睡到一半,鞍作真一安静无声的进到房内,见她睡得正香甜,刻意在她身旁侧躺而下,轻抚着她的睡颜,以此骚扰她。
或许是因为来到日本后,她不再被众多丫鬟保护得好好的,虽然家里也有仆人,但有许多事情都得亲力亲为,动得多了,原本瘦弱的身子骨反而更加健康,就连脸色也跟着红润起来。
“嗯……”李绮儿被脸上的“骚扰”逐渐赶去睡意,终于睁开眼,向他漾起甜美的笑容,“真一,你回来啦……”
他眼神温柔的转而抚上她圆滚滚的肚皮,“孩子今日乖吗?”
回到日本后,鞍作真一以日本的礼俗慎重的将她给迎娶入门,成婚的头几年他担心承受不壮孕的辛苦,所以一直不让她受孕,之后在她千拜托万拜托之下,终于心软,而她也顺利怀上了两人的第一个孩子。
“一点都不乖,踢了我好几下。”她趁机向丈夫撒娇,虽是已经快当娘的人,还是不时流露出娇气。
“那很好呀,代表孩子很有活力。”鞍作真一轻笑出声,之后脸色突变,“今日有消息传来,当年和咱们一同上路的,终于又有人回来了。”
“真的?”李绮儿此刻睡意全退,既开心又有些感慨,“真是太好了!”
一回想起他们当年渡海回国的情况,真像是一场恶梦,他们在回日本的海上遇到大风暴,等到风暴过去,四艘船失散开来,不知彼此的情况,而他们所坐的第一艘船,也是唯一一艘在预定日后没多久就顺利回到日本的船只,其它三艘则是下落不明。
难怪缘尘子当初会特别叮嘱他们,务必要坐上第一艘船,如果他们坐的不是第一艘,恐怕回日本之路是难上加难。
就在他们回到日本的两年后,坐第二艘船的遣唐使人员才终于回到日本,直到今日五年了,第三艘船的人才费尽千辛万苦辗转回到日本,一路上的辛酸可是说也说不尽。
而第四艘船的人,至今依旧下落不明,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不再去谈这令人感慨的事情,李绮儿轻挪身子,舒服的靠入他的怀里,被他环抱着,“你真坏,居然敢骗我……”
“我骗你什么?”她天外飞来这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让他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疼她都来不及了,哪会骗她?倒是她之前隐瞒自己的公主身份,骗得才大吧。
“你之前为了吓退我,故意把自己的家族说得多落魄似的,好像我跟着你过来得吃很多苦,结果……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鞍作家虽然已无司马族皇室的气势,在日本的身份位阶也不算太高,但在平城京内可算是有钱家族,生活水平可不比其它贵族差,只不过向来行事低调。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果然孕妇的脾气捉摸不定,居然在这时向他算起帐来。鞍作真一忍不住低笑出声,“我当然得把情况讲得严重一些,才能吓到你呀,不过你不也没被吓跑,还是傻傻的随我过来了。”
“我不管,骗了就是骗了,你得赔我才行。”她继续娇嚷,玩得不亦乐乎。
“那你也骗了我,又该如何赔我?”
“我骗了你什么?”这下子换她纳闷了。
“你用个无辜单纯的身份骗了我的心、我的情呀。”他扬起笑,低头越来越靠近她的脸蛋,“所以咱们俩是半斤八两,夫人就别太计较了吧?”
她不依的回道:“那也是你心甘情愿被骗,我……唔……”
算了,再吵下去大概会没完没了,所以鞍作真一当机立断,吻住她从刚才就一直散发出诱惑的柔嫩红唇,停止无意义的争吵。
就算骗了又如何?只要他们过得幸福又美满,没有错失掉彼此的缘份,那就好了,不是吗?
或许也该说她这一骗骗得好,替自己骗来了良人,两人纠纠缠缠,缠了一生一世,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分开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