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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颜玉竹离开后,穆紫文走回病房,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虽然自己承诺说会照顾徐捷安,可是徐妈妈会不会也太放心了点?毕竟是她的儿子,她就这样把他丢给外人来照顾真的可以吗?
以前还一直觉得徐妈妈跟徐捷安感情很好,该不会都是伪装出来的假象吧?
要不然,怎么会徐捷安喝醉酒,徐妈妈竟丢下他跑去打牌,现在连他受伤了她也不管?
穆紫文睇向病床上的人,见他那两道修长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来,似乎连在梦里都还感觉到疼痛,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抚平他眉心的皱摺。
他赶来救她,还为她伤成这样,她不可能不感动,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她心头的震撼便一直激荡着,久久无法平息。
她没有想到为了救她,他会拼成那样,完全不顾自身安危。
那时她刚到殡仪馆,停好车才走下车子,就突然有人从背后用手帕捂住她的口鼻,她整个人顿时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力气,好像还晕过去了一会,一醒来,就从车窗看见徐捷安被姜源生他们三个人包围,他们手里各拿着棍棒,还有一把开山刀。
她心里又急又慌,想下去帮忙,偏偏全身都使不上力,好不容易拉开车门,却脚一跨出去就摔了个狗吃屎。
连站起来都没办法做到,她只好一步步慢慢爬过去,等爬到车头时,看见姜源生拿着铁棍要朝徐捷安打下去,她惊怒交加,当时也不知是哪生出来的力气,便朝姜源生扑了过去,双手死命的抱住他的脚拖住他。
还好她帮上了点忙,徐捷安才没受到太大的伤害,要不然她一定会自责到死。
她注视着他,红着眼眶轻声道:“徐捷安,以前你对我做过的那些事都一笔勾销了,我们重新当好朋友,你快点好起来。”
她承认,以前曾经因为气他而诅咒过他好几次,但现在看见他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她却心疼得要死。
过去那些事一下子都变得不重要了,现在,她只希望他快点康复,就算要像以前那样老爱设计她也没关系,只要他平安活着就好。
“水。”徐捷安张开薄唇,轻吐了一个字。
立刻有人将水杯端至唇边喂他。
喝完水,他接着说:“我想吃葡萄。”
不久,一颗颗剥好皮的葡萄便送到他嘴边。
“柿子。”悠哉的靠坐在病床上,他恣意行使着病人的权利使唤某人。
须臾,削好的柿子又一块块的喂到他嘴边。
吃饱喝足,他动了动左脚,再说:“我脚痒。”
“自己抓!”穆紫文忍无可忍的瞪向他。连这个都要她做,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
他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我左手断了,右边肩膀的骨头裂了,医生叫我尽量不要动。”
“……哪一脚?”她咬牙忍住开骂的冲动,拼命告诉自己他是病人,不要跟他计较,而且他之所以会受这些伤都是为了救她,她绝对不能生气。
“左脚。”
她认命的走过去替他抓痒。
“上面一点,左边……再下面一点……对,就是那里。”徐捷安舒服的半眯起眼。
瞅见她绷着一张脸,隐忍着想要发怒的情绪,他黑瞳隐隐掠过笑意。
他故意徐徐出声,“紫文,虽然我身上的伤是为了救你而来,但这是我自愿的,如果你觉得照顾我太麻烦,不需要勉强,我不会怪你的。”
哼!说得这么好听。什么叫她不要勉强?实际上,他根本就是想提醒她,他受的那些伤全都是为了她,她如果丢下他不管,就太没义气了。
她皮笑肉不笑的抬眸瞅着他,“你的伤怎么说都是为了我受的,就算再麻烦,我也有责任照顾你。”
“可是我觉得你好像不太情愿。”
“没有那回事。”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真的吗?我不希望你勉强。”他说得一脸真诚。
“我、一、点、都、不、勉、强。”她已经气得快内伤了,他就是想听她这么说吧?
如果他像其他的病人那样安安分分也就算了,但是从他恢复精神后,简直就像把她当成他的专属佣人一样,不停的使唤她做这做那,害她很想再把他打昏。
“那就好。对了,我想洗头。”
“等一下我带你到地下街的美发院去洗。”
“你不想帮我洗吗?”他语气里流露出浓浓的失望。
他居然还要她帮他洗头?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穆紫文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缓。“我没帮人洗过头,还是去美发院洗比较好。”
他幽幽的看着她,“算了,没关系,等一下我自己洗好了,我不习惯给陌生人洗。”
他故意的,绝对是。他一只手打着石膏,要怎么自己洗?分明就是要逼她帮他洗。
她没好气的问:“等一下洗完头,是不是也要我顺便帮你洗澡?”
“咦?你要帮我洗澡吗?”他露出一丝惊喜的表情。
“那你上厕所是不是也要我帮你擦屁股?”她恼得脱口而出。
他被她的反应惹得轻笑出声,“澡我会自己洗,你只要帮我洗头就好了。”说着,他掀开被子要下床。
见状她连忙上前,小心的搀着他另一边的手臂,扶他走进盥洗室后,再搬了一张椅子让他坐下。
“啊,我跟你说,我是真的不会帮人家洗头,等一下万一水跑进你的眼睛和耳朵,你可不要怪我。”她事先声明。
“我不会怪你。”他点点头,嘴角轻轻弯起一弧笑意。
“闭上眼睛。”既然他不怕,她也没什么好怕的,洗就洗。
见他很配合的把眼睛合上,她拿起莲蓬头,先将他的头发淋湿,再抹上洗发精,搓揉出泡沫后,她的手指在他柔软的短发间穿梭着。
“紫文。”他轻声开口。
“弄到你眼睛了吗?”她拿起毛巾,帮他把流到脸上的泡沫小心擦干净。
“不是。我是想告诉你,你没有欠我什么,不用对我的伤觉得内疚。”
“我才没有内疚……”她形容不出自己心里的感觉,对他的伤,她除了觉得过意不去外,也有心疼和感动,以及另外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在胸口缠绕着。
“那就好,等一下洗好头你就回去吧,不用留在这里照顾我了,我会请医院帮我找个看护。”他语气和缓的说。
闻言,她脸色微沉,“我说过会照顾你就会照顾你,你是不相信我,还是觉得我笨手笨脚,没有把你侍候好?”
“我是担心会耽误到你的工作。”
“我跟杂志社请了几天假,至少会照顾你到出院为止,你不用担心。”
听见她的承诺,他微微睁开眼睛,嘴角荡开了一抹狡点的笑。
“那你的采访要怎么办?”
“我想好了,刚好趁这段照顾你的时间,你可以把殡葬这一行的情况详细告诉我,包括收费的黑幕啦、相关的禁忌、还有面对亲人往生时,家属应该怎么应对之类的。”这样一来,她就可以一边照顾他一边写采访稿,不用浪费时间。
他低笑,“你问我就问对人了,这一行我家三代祖传,从我爷爷到我爸爸再到我手中,只要有关殡葬业的问题,没有我不了解的,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详细的告诉你。”
沉吟了下,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徐捷安,你那时候赶来救我,看到姜源生他们三个手里都拿着武器时,你为什么还要跟他们打?你不怕吗?”
他深情的望着她,低柔的嗓音轻轻响起,“我那时只怕来不及救你,其他什么都没有多想。”
他语气里流露出的感情,令她的心颤了下,手一抖,莲蓬头便不小心将水冲到他脸上。
“紫文,你打算顺便帮我洗脸吗?”脸庞冷不防被水冲到,他不得不闭紧眼睛。
“对不起。”她赶紧拿起毛巾帮他把脸上的水擦干净。
在冲掉他头发上的泡沫时,她也一边想着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听起来,他好像……很在乎她?
她不由得思及那天的情景——他明明手都断了,但看到那两个人拿着铁棍凶恶的朝他们走来,却仍挺身将她护在身后,不论她怎么劝,他都不肯丢下她离开……
这是为什么?
这些年来,他分明就跟她不对盘,总是以破坏她的恋情为乐,可为何发生危险时,他竟不肯弃她而去,反而勇敢的挡在她身前保护她?
“紫文、紫文……”
“嗯?”耳边突然传来他的声音,她连忙回神。
“你在想什么?我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本想问他刚才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又担心是自己想太多,说出来反而会被他嘲笑,迟疑了下,她才出声,“我在想,你跟你妈的感情是不是不太好?”昨天徐妈妈来看过他之后,今天一整天便都没再出现,只打了一通电话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