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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台前,新娘娇羞地低首。
元牧轻抚着柳延秀清瘦了许多的粉烦,满是歉疚的问:“对不起,本该早点带你出来,但皇爷爷坚持皇太孙大婚不能草率,这才让你多留在大牢,多受了一个月的罪,你可会怪我?”
“怪,我怪你。”她毫不犹豫的说。
这回答可让他心慌了。“真怪?那、那…我、我……”
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她忍不住噗嗤笑出来。“我怪你白操心,你为我费尽心思才有今天,问我会不会怪你?怪,当然怪,怪你不该问我这个问题。”
原来是对他开玩笑,他嘀笑,不一会又叹了口气,“延秀,我只是担心你在牢里听见圣旨的内容,我怕你--”
“怕我真会相信你会撇下我,去娶别的女人?”她用力摇了首,正色道:“说好要等你,管你娶了谁,我还是会等你,说好要来接我,就相信你会来接,圣旨要我服毒,我服了毒还是等你来接。”
“延秀…”
她蓦然站起身,朝他深深行了大礼,害他吓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以后我就是徐素问,臣妾正式拜见皇太孙殿下。”她说。
“那也不用对我行大礼啊?”他赶忙扶她起身。
“需要的,听说你为了打消太子…爹再次暗杀我的心思,向皇爷爷坦承自己擅自离开禁闭之处的事,遭皇上狠狠刮了耳光还用龙杖责了身,这才说动皇上与你合演一出戏,让爹以为那圣旨是真的,不再对我下毒手,还让我化身成徐素问成为太孙妃,你为我做了这许多
,我对你行大礼也是应该的。”
“这些事,你都知道了?”他讶然。
“是的,在大牢里的最后一日,皇爷爷秘密召见我,将所有的计划对我讲了。”
柳延秀不由得想起老人家见她时的情景--
她由死牢里被领出,以为死期已至,感慨赴死,怎知被领至一处小屋后,见到的人竟是皇上。
见他面容严厉死沉,她僵住身子不敢动,就连该跪下叩头的事都忘记做。
“你知道自己罪该万死吗?”皇上厉声问。
这刻她才惊醒,快速跪下。“民女知罪!”
“哼,若真知罪,就不该再出现在皇太孙面前。”
“民女有罪,但不后悔。”她仰起泪颜,一脸的无悔。
皇上灰白的双眉瞬间拢起。“你不怕死?”
“不是不怕死,而是,既然已顺从自己的心意来到他身边,那么就算会因此而获罪,那也是民女该付的代价。”她坚定不悔的表示。
老人的双唇抿直。“你真愿意为皇太孙死?”
“民女愿意!”她毫不犹豫的道。
此时,老人看她的眼神变深了。“好吧,若你求朕,朕可以饶你不死,如何?”
“多谢皇上恩典,但民女不求生。”她竟连思考也没有的回说。
皇上不禁讶异。“你说什么?”
他那模样不仅吃惊她竟放弃求生,那眼神更像是料定她一见面就该对他哭求生机才对,但她除了一开始见到他时的惊愕反应,便再无惊慌的样子,面对从容镇静得不像将死之人的她,他像是感到失望。
“民女求生何用?留下这条命,但您应该不会再让民女见他了,与其终生相思不相见,民女愿求一死。”
老人倏地眯起眼睛。“你十分冰雪聪明,知道朕会这么做。”他这语气不知是赞美还是恼怒,
“不,民女很愚笨,才会用最愚笨的方式爱皇太孙,倘若两人真不能相守,唯有我死才能断去他的眷爱,日后他才可能还有振作的一天。”她原本仍期待牧能亲自来接她走出死牢,但既然冀盼不可得,自己终究难与他绩缘,那唯有让他断念,才能教他停止违逆他的皇
爷爷,而未来也才有属于他的安稳天下,她不能做那个阻毁他前程的人。
“所以,你情愿死?”
“是的。”她平静的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一死,他可能会恨朕一辈子?”他眼神越显凌厉逼人。
她顿时哑无言,身子僵化住了。她怎会没想到,她若死,牧又怎么可能原谅赐死她的人?然而爷孙反目又岂是她所乐见的?
这么一来,她的死又有什么意义?
“其实你若死了,事情倒也变得单纯,牧儿的心离朕远了,少了朕的爱护,也许就能重拾与太子的父子情了。”皇上冷笑的道。
“不……他们父子心结已深,若无您护着,太子不会因此就放过他的…”毕竟将死,她毫无顾忌的说。
“你也知道牧儿不能失去朕的支持,否则太子很快就会除去他这个威胁是吧!”
“原来太子对他做了什么您都知道?”她诧然。
她还以为太子的所作所为都瞒着皇上,也以为皇上不知情,太子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一再对儿子施压。
“没错,朕清楚所有的事,包括太子将太子妃流产之事诬陷给牧儿、奉化殿前杀害即将成为太孙妃的女人,以及太子处处排挤、制约牧儿的所有事情,朕都了然于心,但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孙儿,尽管朕心已有所偏,可也不想做得太绝,总希望能解开他们的心结,不要真的出现父子相残的局面。
“不过,倘若朕真对孙儿失望了,将希望重新寄托于儿子,那牧儿的下场将会如何,你应该可以想象,这样……你还想死吗?”
她傻了半晌,一道悲苦的泪潜然落下。“我……若不死又如何能够?”走到了今日这一步,她才体会到死与不死根本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而活与不活也只剩“为难”两字。
“甭跪了,起来说话吧。”老人突然叫她起身。
可她还呆跪着没有起身,他没恼怒,而是在脸上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笑容。“你这丫头死也不怕,活也不求,倒是一心对待牧儿,这也不枉他为你在朕面前挨杖求救了……”
“唉,皇上也不过是个爱孙的老人,虽然对我不满意,但不愿意你恨他,所以才成全我们。”柳延秀有些感慨的说。
“原未皇爷爷还是心软了,没让你担心受怕到底,我本来要早些将计划告诉给你的,但皇爷爷不肯,他心中还有气,这是想惊吓你出气,而我既已求得他的恩典娶你,这事就无法坚持了。”元牧长叹道。
“没关系,只要老人家最后接受我就好,吃点小苦头算什么。”以她的身份能求得皇爷爷点头答应做他的孙媳妇,已是千载难求之事,如今得偿所愿,过去经历的事再苦,她都甘之如饴。
他笑得感激。“延秀,今后你便是我的妻,我的哀乐荣辱皆与你相牵连,咱们从此不分彼此,你苦,我苦,你笑,我笑。”他亲手倒了两杯水酒,一杯自己饮下,一杯给她。
举杯喝下酒,她承诺,“牧,我会一心一意待你,我夫妻俩生死同命。”这皇室的爱恨情仇、权势纠葛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如今她已是其中一员,再无可避免的要面对。
紧紧握住她的手,他激动的说:“延秀,,咱们终于一体了!”
“嗯,永不分离!”
元牧动情的将她拉入怀中,无比喜悦。“延秀,今晚是咱们的洞房。”
“是的,夫君。”因为他的话,她的小脸热热烫烫,心如小鹿冲撞。
他轻托起她羞怯的脸儿,痴痴地凝视,这教小女人的心头颤颤巍巍。
见状,他倾身吻住她的唇,这长夜漫漫,良宵才要开始--
清晨,天未全亮,男人抱着仅用薄被裹着、身无寸缕的女人,在薄雾中往枫树林走去。
女子是教男人由床上捞起的,她双颊嫣红仍末消退,那模样就是刚温存过后的娇柔姿态。
“牧,你带我来这做什么?”女子问。
“我想与你一同在这林中看日出。”男人答。
她放松地偎在他怀里。“在这里看日出特别好看吗?”
“不,特别不好看。”
“那为什么要来?”
“这时节若是秋时枫红来,自然能够为日出增色,但此时是春分,枫树林的景致乏善可陈,而我只是好奇是不是贫乏的事物,会因心爱的人在身边而变得不一样了?”
“那…结果呢?”她娇媚的问。
“结果,当然……还是很无趣。”他竟如此说。
“可恶!古牧耘!”她只要一对他发火,就会喊出这个名字。
元牧朝她吟笑眨眼,抱她迎向刚升起的朝阳。“你知道这景致为什么不出色吗?因为你比日阳还耀眼,反衬得日阳失色了,这理由可以吗?”
本来已经币中出去要捶打他肩头的手顿在空中,柳延秀傻了片刻,忽又赦然地笑起来了,这家伙在对她说情话呢!
冰山融化后的水竟然这么甜,甜沁得人心荡漾。
她勾下他的颈子,主动献上香吻--
那日过后,甜蜜并没有因为时间消散,连柳延秀都知道自己有多幸福。
她的夫君雨天时帮她提裙过廊,天热了为她打伞遮阳,水池戏水为她拎鞋递绢,消晨起床为她画眉理容,深夜来时为她拆簪卸钿。
这些画面羡煞锦华宫一干宫人,毕竟,在皇家何曾见过对妻子如此浓情蜜意之人?
宫里众人皆知,锦华宫迎了太孙妃后,气氛焕然一新。
可惜,大婚的第十日,即有不速之客驾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