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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型斗室,玻璃是粗条雾面的,只有线条之间是透明的,墙上装饰着灰白相间的木材吊饰,银灰的柜子搁在侧边中间,上头一台液晶电视、一些档案架,天花板还嵌了布幕,随时能当会议简报室。
白玠廷跟彭裔恩都在开会,所以欧亭岑一个人坐在里头,桌上摆了一盒“几分甜”的鸡蛋布丁、热腾腾的现煮咖啡、几本食谱,一旁还有一落电影CD,如果无聊,还有计算机可以让她听在线广播或是上网聊天。
这些都是玠廷差人帮她准备的,的确都是她最爱吃的东西……但她就只是望着桌上的东西感动,一口都舍不得吃。
她没有跟玠廷要求过要吃什么,这些小喜好都是随口提到的,但他都记住了。
她就是爱极了这份感动,所以总是切实的记下情人所喜欢的东西,为的是给他们惊喜。
只是很糟糕的,永远都只有她给别人惊喜,却没有人这样对她。
初恋男友是很大男人主义的人,也很粗线条,很少会对她做这种事,久了反而很多事都觉得她应该怎么做;第二个是朱俊宇,唯有有求于她时才会献殷勤,但是交往两年,却连她对贝类海鲜过敏都不知道。
人真的很妙,等到完全抽离后再回想,反而能将事情看得一清二楚,她跟朱俊宇之间有太多问题,怎么能称为情人?
她拿出一个布丁,笑得很甜,不是因为布睹吃,而是因为新的恋人迷人。
真是不可思议啊……玠廷真的喜欢她!
那天明明是要陪他来公司,就因为在半路上偶到朱俊宇,一切就都不同了……
她跟玠廷之间的第一个吻,如同他的人,蛮横霸道,突如其来的就吻上她。
那个吻是热切的,让她几乎都要晕眩的充满力量。
然后,他轻声说着他喜欢她,害她以为自己还没醒,这一切只是作梦。
结果一切都是真的!不但是真的,还真实得很过份!
因为几乎从她接受的那一刻起,她就必须接受玠廷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霸气,甚至比当女佣时夸张。
她必须时时陪伴他,牵手已经是小儿科了,大爷想吻她时就得乖顺让他吻,想抱着她时不能迟疑,白天彭管家不在,他更是堂而皇之的对她上下其手,吓得她常常半途落跑。
晚上更过份,他直接摸到她床上去,枕着她大腿要她唱歌,死赖着不走……是说怎么有人变脸可以变得这么迅速?
之前的分寸隔阂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威风感不变,可是却变得非常赖皮。
她提出抗议,这样的发展实在太快了,她的心还没有准备好,可是他完全不当一回事,只淡淡回她一句,他准备好了。
好样的!他当然准备好了啊!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根本连一垒垒包长怎样都不晓得吧,应该只知道本垒板在哪。
欧亭岑舀起一匙绵密的布丁,散发着金黄色的光泽……玠廷到底为什么喜欢她呢?她忍不住自问。
她毫无疑问的非常非常喜欢玠廷,但是他呢?朱俊宇的话言犹在耳,像玠廷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可是,她含下一口布丁,甜蜜滋味在舌尖化开,就像玠廷的理由一样,让她着迷。
“因为只有你能让我动心。”
是动心,不是心动喔!
因为他对其他人的漠不关心,相对她而言却是在意,她一直引起他的注意,让他想要去了解、去接触,甚至还暂时出借胸膛让她哭。
彭管家私下告诉她,对其他女人而言,这些举动简直是不可能的事,虽然她很平凡、玠廷又看不见她,但是他是用心感受着她这个人。
每一份努力他都领会,知道她为了照顾他多么的认真,认真到超过一个女佣的范围,他就知道她对他有意了。
欧亭岑径自红了脸。她以为看不见的人不会知道,为什么玠廷偏偏能感觉出她喜欢上他了呢?再吃了好几口布丁。还说玠廷不了解她,光看这一桌的解闷圣品,他根本什么都知道。
这阵子虽然表面上还是由彭管家管理公司,但实际上,玠廷已经回到公司处理公事,甚至也让几个熟悉的下属知道他看不见的事。
唉,她好担心噢,到底是谁在他水里加安眠药,又是谁放掉煞车油的呢?
彭管家调阅过监视画面,却没找到任何线索,害得她草木皆兵。一定是公司的人,但到底是谁……
叩叩。门被敲了两声,旋即打开,欧亭岑倒抽一口气,是上次那个凶神恶煞。
“嗨!”他今天难得有笑容,变帅了。
她尴尬的笑着点头,吴宇伦直接走了进来,这让她有些紧张,却发现后头还有另外一个人。
一个妖艳美丽的女人,噙着笑走了进来。
欧亭岑知道她。是玠廷手机里那个美女,叫做李雪妙,所谓交往三年的女友。
“你好,上一次在医院见过面。”吴宇伦今天客气极了,“那天我的态度有点糟,很抱歉。”
欧亭岑勉强挤出一抹笑。“嗯,还好。”
“我叫李雪妙,你好。”伸出手与她交握,漂亮的手上戴着尾戒,“我听说你是这阵子照顾玠廷的女佣,真是辛苦你了。”
“那是我应该做的。”她咬了咬唇,现在听到女佣两个字,竟然会不大舒服。
“我想偷偷问你一件事……就是老大的眼睛……”吴宇伦倒是不拐弯抹角,还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有没有好转的迹象?”
“这个你可以直接去问他。”欧亭岑相当谨慎,她没忘记有人想害白玠廷。
“你觉得老大是能直接问的人吗?他有没有说过看到影子或是光?”他皱起眉心,“我实在很担心,我认识一个中医很神,针灸一下说不定会好得比较快!”
“医生不是说没有病况,但他就是看不见!”李雪妙微蹙眉,显得楚楚可怜,“怎么好好一个人会弄成这样……”
欧亭岑默默的观察眼前这两个人,突然想到一个要不得的方法。
“因为心理因素吧。”她尽可能装作若无其事,“医生说是心理影响到生理,所以他不想恢复。”
“心理?”吴宇伦对这理由感到不可思议,“老大怎可能有什么心理问题!”
“是啊,这医生的解释好妙!”
“不然实在很难解释在器官都没事的状况下会看不见啊!”欧亭岑假装犹豫了几秒,“彭管家在猜……可能玠廷车祸时看到了什么。”
这消息放出去,会不会有人作贼心虚而露出马脚?
吴宇伦立刻紧绷身子,“看到了什么?”
“是啊,当时明明还有另外一辆车的,目击者说像是要把玠廷撞下山,但是因为有人在所以才作罢,可是到现在还是找不到那辆车。”她圆睁着一双无辜的眼,“说不定其实玠廷有看见!”
“他有看见对方?”李雪妙立即握住她的手,“他有没有跟你说是什么人?他有没有报警?这件事很严重,我们可以请警方处理的!”
欧亭岑下意识的把手给抽了回来,尴尬笑着,“玠廷是说他不记得……他看不见之后,脾气也变得不是很好。”
“呿,这我深受其害!”吴宇伦摇了摇头,“不过,大哥本来就是霸气十足的人,我反而很佩服,即使看不见还是能处理公司的业务。”
望着眼前忧心忡忡的两个人,欧亭岑发现自己道行真浅,无法分辨对方到底是真关心还是假关心。
“我可以问你们这阵子都住在哪里吗?玠廷都说是老家,可他老家是在……”李雪妙问这个问题时表情看起来有些难受。
欧亭岑能够理解,这几个月来一直被排拒在外,这女人心里一定很不舒服。
“黑山。”她倒是回答得很自然。
吴宇伦瞬间白了脸色。“你说黑山?就郊区那个黑山?”他整个人跳了起来,“你说笑的吧!那里是生人勿近的!”
连李雪妙都铁青着一张脸,不明所以的望着她,“你不想讲可以不要说,掰出黑山就夸张了。”
“我没骗人啊,我们就住在黑山啊!”欧亭岑瞪大双眼,“整座黑山只有玠廷一户人家而已,他们从小在那里长大的。”
“靠!怎么可能!那里谁进去谁失踪!”吴宇伦已经抓着颈间的平安符。“我听过太多传言了,绝对不能进去黑山,误入还能及时逃出,可是一旦到了深处,没有人平安出来过啊!”
她耸了耸肩,“但是我们就住在黑山,玠廷说过,黑山不会伤害我们。”
这句话让李雪妙愣了一下,“你们宗山?你跟玠廷住在一越?”
“……嗯。”她点了点头。
吴宇伦下意识瞟了李雪妙一眼,面有难色道:“李雪妙,你别这样,我跟你说过……”
话还没说完,豆大的泪珠随即滚落,美丽的脸庞上都是哀伤。
“他至少要跟我说分手呀!我一颗心为他悬吊着三个多月,他至少得跟我说一声!”李雪妙忍不住开始低泣,突然又看向欧亭岑,“你……跟玠廷之间真的只是主仆吗?”
呃……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吓到了,她该怎么说?是?不是?她到现在还是有领薪水啊,但是又不算单纯的主仆关系……
她神情慌乱,但乱转的眼珠子及涨红的耳根已经道出了答案。
在李雪妙放声大哭前,却传来吴宇伦倒抽一口气的声音,“真的假的!你跟老大在一起!”
欧亭岑紧抿着唇。怎么问得这么直接啦!她点了点头。
吴宇伦会瞠目结舌是有原因的,因为他的左手边是冷艳的丰满美女,右手边却是干瘪平凡的女人。
“他真的是瞎了……”还看得见的时候,像欧亭岑这种毫不起眼的女人,老大根本连看一眼都不愿意。
李雪妙瞪大美目紧瞅着她,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是欧亭岑却仿佛听见了谜之音喊着:他怎么会喜欢你!
“我说,你们怎么还在这里!”门陡然开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皱着眉怒瞪道,“会议都进行多久了,吴宇伦,你皮痒啊!”
那是玠廷的何秘书,彭管家都这么形容她——很厉害的大婶。
“我马上进去!”连吴宇伦这种凶神恶煞都得敬她三分,立刻往外走。
“缠着亭岑做什么?”何秘书继续说着,“李小姐,你已经不是董事长的女人了,不要三天两头往这里跑!”
“你翻脸可以不必这么快吧?至少我也在公司帮过忙,还是你的特助!”李雪妙抹了抹泪,马上呛回去。
“那是董事长帮你安的位子,上班都在偷懒还有脸说!多少事是我在做的?”
哇塞!欧亭岑在心里赞叹。这位阿姨说话真是不留情面!
“何秘书。”一个清瘦的男人走了过来,白衬衫加上深蓝领带,上头还夹了个镶着绿玉的领带夹,他把一份文件塞到何秘书手上那迭数据里,很狐疑地看了看情况,然后跟欧亭岑颔首微笑。
他是何秘书的张特助,很斯文的男生,布丁啦、DVD都是他帮忙准备的。
“小张都比你勤快多了,至少不会只忙着把自己弄得美美的。”何秘书往外比划着,“你该走了,董事长并不需要你。”
“何秘书,我有事要找玠廷,分不分手我等他一句话。”李雪妙铁了心地坐下来,就是不走,“你去忙你的,不必管我。”
“唉,你们这群女人我看多了,走得这么不干不脆,又不是不知道董事长的个性。”她摇了摇头,“欧小姐,要是她太过份你尽管来找我。”
“噢!”这太尴尬了吧,而且她总觉得何秘书的“警告”也是在说给她听。
何秘书把门带上,往董事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没走两步,就看见白玠廷在彭裔恩的陪伴下走了出来。
“董事长,资料还没送过去咧,会开完了?”
“你送来我用哪只眼睛看?交给裔恩就好了。”在何秘书面前装得比较辛苦,这女人老练得很,不能穿帮。“可以帮我叫欧亭岑出来吗?”
“我看您亲自进去吧,李雪妙就在里头,说什么等您一句分手才甘心。”何秘书一脸嗤之以鼻,“记得把通行证收回来。”
“呵呵……”白玠廷忍不住笑了起来,“好歹她跟了我三年,你的态度怎么跟对那些只有一夜情的女人一样?”
“拜托,一夜情十夜情都一样,这群女人都是豺狼虎豹,嗅着你钱味来的,有什么不同!”她顿了一顿,勾起浅笑,“不过,欧亭岑倒是例外。”
“是吗?”他不禁扬起自负的笑。如果连老秘书都认同,那就表示他真的没看错人。
“你瞎得真不错,眼光好。”何秘书说完,旋身离开,顺道把手上一迭资料交给了张特助,“拿去放在董事长办公桌上。”
白玠廷扯扯嘴角。真搞不懂她是在夸他,还是骂他?
彭裔恩假装扶他到会议室去就离开了,工作一堆没得等。明明看得见还要她假装扶,而且他都已经回公司两个多礼拜了,想害他的人怎么迟迟没有行动?他装瞎快活得很,一天到晚在逗欧亭岑,其他人可都快累死了。
“亭岑,走了。”白玠廷连敲门都没有,直接把门打开。
“咦?”欧亭岑吓了一跳,手立刻收到桌下,抱着皮包还站了起身。
这么惊慌?他看向李雪妙,她缓缓起身,双眼盈满泪水,这是他出事以来,第一次见到她。
“雪妙,我没事,你放心好了。”白玠廷淡然一笑,“等会儿我让秘书开一张支票给你,你一直想投资精品店,可以去试试,这三年来谢谢你的陪伴。”
他伸手,欧亭岑立即背起皮包朝他走去,总是在小手触及大手的那一瞬间,他就会把她拉进怀里,不管在哪儿都是紧紧抱着,吻上她的额。
这教李雪妙心痛,在他身边三年,这种宠溺般的方式都是在宴会中演给人家看的,私底下的白玠廷不会露出这么柔和的表情,一切都是由她主动,亲吻、抚摸或是脱衣,那种紧窒的拥抱根本不可能有。
而且,他用一张支票跟几句话就结束了一切……泪水再次滚落。女人就是傻,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们之间不会有结果,他也说过他随时会换人,她却因为时间久了而有所期待。
看不见的他,却选择了另一个毫无特色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