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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特挪着步子往前走,脸色越来越难看,渗出的冷汗擦都擦不完,气喘还是不能平息下来。
梅曦按着梅琳达的指示,走到了一面满是纹路的墙边。墙上的纹络里面都有血水缓缓流动,然后从地面上的血管一样的纹路汇进血池中。
高大的美人鱼手中拿着的水瓶里哗哗流出血液,血水显得有些稀,血色浅,这都是二次采血的成果了。
红色的血气弥漫在偌大的血池,凭着外面照射进来的微光,似乎都可以看到血的分子在空气中漂浮着,这池子的深度将是圣兰森?加纳斯永远无法填清的罪孽。
梅琳达听着血水冲击池面之后在周围的轰轰回想,叹道:“好宽敞,比我记忆中的不知宽敞了多少倍!”
梅曦皱眉,这句话不就直接证明着加纳斯王的暴虐,血池重建过几次这种话她偶尔会从女仆口中听到只言片语,三番四次重建不就是为了存更多的血,这样一来被害的木族人会越来越多,他人的生死对他来说究竟算什么?
她也是木族人,看到这池子时候心里的气愤爆炸开来,这里流淌的都是木族人的生命啊。
“嘁!”已经不知该说什么表达此刻的心情,说加纳斯王真是无耻可恶吗?那都是明摆着的事情了,何必再多说呢,木族人的忍耐确实到尽头了。
梅琳达:“王宫里一直都是有血池的,我父母在世时也一样,但是听起来,现在这个规模已经是我离开之时的十倍有余,木族人的血源源不断流进这里。”
梅曦目光凛冽:“我知道。”
梅琳达却笑了:“现在才忽然想明白,血族与木族之间的纠葛真是数千年来没有间断的,一直都是木族人养育了血族人啊,别的我不知道,而在巨石大森林里确实是这样。”
“公主……”
“呵呵,真是讽刺呢,我们却不明白这个道理啊,却不知道木族的沉默并不是胆小与没有向心之力,而是包容,一次一次的退让着,只希望什么时候我们可以自己清醒过来,它以这样的力量使得很多的种族来到这座森林安定了下来,没有任何怨言的隐忍着……”梅琳达的笑声渐渐变成了嘲讽的苦笑,“不管什么时候都沉得住气不就是家长该有的风度嘛,事到如今,居然没有人明白,木族才是巨石森林永远不可被替代的主人,它不用去到处宣扬,仅凭着那份气质就足够令所有人汗颜了。我才懂啊,好可悲,哈……不过,我好开心,在死之前可以明白了这些。我知道不能代替圣兰森来说这些,但是,我们欠你们的,欠这整座森林的,欠雅贝国的,一切都会还的!”
梅曦听着她越来越沉重的语气,心里也似乎被重物压着一般难受,梅琳达并没有错,她努力过了才变成现在这副可怕的样子,究竟什么方法才能救她呢?
然而梅曦却惊讶自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要救一个血族人吗?为何在这一刻心中的情绪不一样了,以前觉得她可怜,现在却是从心里最深处觉得她不容易,想要抛去所谓的身份与血统去看待梅琳达,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可怜的母亲,她想为自己的女儿打算却变得无能为力,那种折磨绝对让她生不如死,血族人都是可恨的,而梅琳达……可以例外。
“我,其实,想和你做朋友。”有一些话语说之前牟足了所有的勇气,而说出之后却可以释然了。
梅琳达愣住:“啊,你说什么?!”
梅曦:“我最讨厌血族人,嗜血如命,不顾他人生死存亡,自以为很了不起是吗?真是反感死了,最讨厌啊!但是,如果是梅琳达你的话,我愿意与你成为朋友,你怎么想呢?”
梅琳达手臂轻轻收紧,犹如人类在伤悲与欣慰交织起来一般发出一声淡淡叹息:“朋友吗……”
“难道说,你没有吗?”
梅琳达笑道:“我没有,从来都没有,我是公主,从小都在他人尊敬的目光中长大,除此之外再没有拥有其他,然而我想要的并不是那种虚假的尊敬啊。”
梅曦:“什么,哼,看来什么王者什么公主也活得不开心啊。”
“喜欢地位的人当然活得开心,我除了与他在一起的那一段日子就没有真正的开心过,尤其是艾莉斯离开我身边之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呐……”
梅琳达最喜欢去看窟罗的眼睛,他的眼里不是对她的尊敬,而是发自内心的爱怜,深沉而炽热,让她无处躲藏,在她存在的这一千多年里,对她有着异于常人目光的男人只有窟罗一个,他是特别的,更是唯一的。被关进牢狱时发现了已有身孕,让她几乎崩溃,孩子以后会怎么办呢?焦灼的心让她险些丧命,只有想到他的目光之时,她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她苦笑着,拒绝了梅曦的好意:“梅曦,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你的好意……我不接受,将死的我不想在这世上留下太多牵挂了。我拒绝你,不会对你说对不起,也不会说谢谢,因为你的情意是真的,我感受到了。因为这样才让我很开心,你能以平等的态度对待我,我真的很开心。”
梅曦知道就会这样,然而也确定了她的内心是善良的,不忍伤害所以不愿接受,这难道不是好意吗?她点头转移了话题:“那到这里来只是为了看看?”
“当然不是,往前走,走到最里边。”
“好的。”梅曦往后看了一眼,夸特还没跟来,怎么了吗?然后朝着前边快步走去。
到了正对着血池入口最里面的那面墙壁,上面是个高台,台上一个大王座,梅曦站在墙壁面前,然后回头一看,下方地面上的那些输送血液的纹路只能看个大概,这样子看去像极了一个人的血管,整个血池都是一个四通八达的脉络,墙上甚至穹顶上全是那样的纹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这么可怕的鲜血图腾!她心中惊恐万状,急忙低头转回身。
梅琳达使尽力气将手指戳到了墙壁上,一股寒气竟自动自发的从她指尖开始贴着墙壁弥漫开。
梅曦却觉得吃惊不已,她这个样子已经不可能发动什么力量了,这也许是她最后一丝力量了吧,那然后呢,会怎样啊?不想她死去的心情越来越强烈,想让她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她的女儿,即使在那之后她就会灰飞烟灭,至少已经了她的一个心愿了。该怎么办呢,怎么让她活到见到她的女儿那一刻?梅曦不知道,自己原本那颗尚可安心几分的心,在到了血池之后彻底变得凌乱了。
冷白色的寒气在墙壁上很快延展开来,顺着墙面不断延伸,然后迅速勾勒成了一个个清晰的图案。
梅曦惊讶道:“蔷薇。”
寒气形成的朵朵蔷薇在墙壁上绽放,为这血腥之地添了一分忧伤的美好。
梅琳达解释道:“这是我父母最喜欢的花。”
“他们可真是浪漫的人啊。”
“但是,那朵蔷薇在最后都变成黑色的了吧。”
梅曦立刻道:“别绝望,在它枯萎之后,重新长出来的不会再是那个颜色,绝对——是最浓烈的红。”
梅琳达沉默,红不就是他的颜色嘛,绝对相信他。是的,一定可以像梅曦说的那样。是什么人将梅曦和夸特送到这里来呢,真是好谢谢那个人啊,有他们自己最后的时光并不孤独伤感了。
‘咔哒’一声响,那些蔷薇花所对应着的墙壁居然往里陷了进去,血水胡乱在墙壁上向下溅落。
随后眨眼之间,墙壁唰的一声开出了一个蔷薇状的大入口,黑面黑漆漆的,想必只有血族人看得清吧,但是此刻梅琳达看不见了,梅曦又不适应黑暗,这下又该怎么做,难道要进去吗?
梅曦觉得不可理解:“圣兰森知道这里吗?”
梅琳达:“知道,但是他进不来,只有冰寒之力才能打开这蔷薇之门。”
“那他毁了这面墙不就好了。”
“他将王座设在这里,就是为了最近距离观察有没有人能打开这门,他是绝不敢毁了这里的,因为这面墙只要被毁,里面也就立刻启动了毁灭的装置,整个王宫都会毁于一旦。”
“原来是这样啊。”
“这里曾经翻建过,因为艾莉斯毁了这边,对血池的攻击后果非常严重,所以当时的圣兰森简直都疯了,对他来说,没了这座王宫他就没了一切。我相信很多人都能看得出,他对这座宫殿是多么的执着啊。”
“为什么啊?”
“因为这里一旦被毁,一个巨大的秘密就会立刻曝露人前,他的王位怎么可能保得住呢。”
梅曦听后坚定道:“那我们进去吧,我想知道这个秘密!”
梅琳达看着前方,即使什么都不可能看到,但是那些画面都在她的心里了,这道门之后是一个被封印了数百年的秘密,如果可以谁会想去触动它呢,谁会想去惊扰那份记忆呢……?
“我来了。”梅琳达声音极轻,犹如穿越了数百年光阴传到了这个时空一般。
梅曦背着她一脚踏进了那数百年间不曾开启的空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