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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余以前一直以为,尽管自己不是个成功人士,但也算是事业小有所成了。
从售楼处干起,熬了八年,熬到了一家小房地产公司销售副总监的位子。
韩楚卫兼并了公司后,他被贬到了天泉小区物业,当了副经理。
官比以前小了,钱挣的也少了,工作干得不舒心,为了水电煤气上下水,整天跟那些业主们吵吵闹闹。
不过,这些他都能忍,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自从老婆参加了一次同学聚会后,他变得郁闷了。
不知道是老婆潜伏得太深,还是自己的洞察力太差,总之,生了孩子之后,老婆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以前那个百依百顺、小鸟依人的小女人,一下子变成了满腹怨言、凶悍泼辣的泼妇。
见到有的同学把孩子送到国外读书,老婆就动了心,要把自己刚刚10岁的儿子也送到鹰国读书。
陈余从孩子实在太小,家里经济能力承担不起等多个角度,证明这个计划的荒谬性,可老婆就是不为所动。
她只认准一条:别人的孩子能出去,她的孩子就能出去!
并且命令陈余搞钱,否则就离婚。
那可不是一笔小钱啊,陈余上哪弄那么多钱去?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陈余终于有了一个机会。
那天的拆迁现场,就在陈余的物业公司对面。
见聚集许多人,他也去看热闹。铲车碾死老王头时,他用手机拍下了视频。
如此做,与他的工作习惯有关。每当物业与业主们有纠纷时,他都习惯于拍照取证。
本来他没有觉得这会与他有什么关系,但当他听说王坤和拆迁公司已经达成协议,压人的司机也被放了出来时,他明白,这里一定有猫腻。
看来,金志柏一定出了不少血摆平王坤。
他又听说,拆迁公司之所以屈服,就是因为王坤手里的现场视频。
王坤的视频怎么样,他不清楚。但对自己手里的视频,他还是有信心的。
不仅画面完整,最关键的,还有据信是金志柏的“压死他、压死他”的声音。
这可是最有杀伤力的。仅凭这一句话,金志柏就逃不掉故意杀人的嫌疑。
对于金志柏的黑社会背景,他还是有所了解的,但是,儿子到鹰国读书费用的压力,让他战胜了恐惧,于是他找金志柏摊牌。
“给我100万,否则,就把视频交给电视台记者圣林,要不就发到网上曝光。”
一听陈余的条件,金志柏就震怒了。
倒不是因为钱的数目,而是陈余竟然敢于这样公然敲诈自己。
自从16岁以后,就没有人敢于这样跟自己说话。尤其是又提到了那个记者圣林。
正是由于那个圣林的采访,他不得不出了100万给警察局长冯四海,这才没让新闻播出。又出了将近200万摆平家属王坤,总算是把事情平息下来。
现在,一个素不相识的无名小辈也来狮子大开口,你以为我金志柏是什么?谁都可以来咬一口的唐僧肉?
那个圣林也就罢了,采访是他的职业,后面还有个电视台,我忍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找死?不给你点儿利害,你以为我金志柏是吃素的?
金志柏虽然内心杀机已起,不过,表面上,还是很客气。
“这件事,警察局已经有了结论,是一场事故。
兄弟真的缺钱了,给你100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100万不是个小数,给我点时间,一是让我考虑一下,二是想法筹钱。
我一会儿还有个约会,这样,明天下午,我再和你联系,给你个准信儿,你看如何?”
陈余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
虽然金志柏说要考虑一下,但又说筹钱需要时间,没说不给钱,这分明就是同意给钱了,心中庆幸自己来对了。
于是礼貌地告别了金志柏,回到车里,又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妥,想来想去,想起了金志柏说的警察局已经有了结论的话。
如果他以警察局有了结论为借口,不买我的帐怎么办?
警察局既然能得出那样的结论,说明警察局已经被他摆平了,这事儿说不准还真得靠那个电视台记者圣林来牵制他。
看来我还得见一下那个圣林,多做一手准备。万一金志柏真的不给钱,就把视频交给圣林曝光。
陈余斟酌已定,开车前往电视台。
陈余想得很周到,但是,还是有一点还没有想到:金志柏已经派了一个人在后面跟踪他。
陈余到了电视台,门口的保安没让他进去。给圣林打了电话,圣林出来了。
陈余留了个心眼儿,只说自己手里有些关于社会热点事件的视频资料,没具体说是关于拆迁碾死人的事。
他的打算是:如果明天金志柏给钱了,就把视频交给金志柏。到时就跟圣林说视频丢了,把圣林糊弄过去。
如果金志柏不给钱,就把资料交给圣林,通过圣林把视频曝光的渠道,把金志柏送进监狱,以除后患。
作为兴阳是的土着,陈余对本市的黑老大金志柏并不陌生。
如果能够把这个令人生畏的黑老大送进监狱,既解除了对自己的后患,也是为社会除去了一颗毒瘤。
这样的事儿,做起来,很有成就感。陈余还是愿意去做的。
但是,如果金志柏给钱,就是另一回事了。
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说,100万金币都不是个小数。
数目还不是什么问题,关键是,可以解决孩子出国的费用问题。
跟自家孩子的前途相比,行侠仗义的排位,就可以往后推一推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即使我不出手,象金志柏这样的坏人,也早晚是要受到惩罚的。
在他受到惩罚之前,为自己的孩子的前途做一点贡献,应该是个两全其美的选择了。
近些年来,电视台为了获得新闻线索,也采取了一些奖励措施,对提供线索的人给予一定奖励。
这样的事,圣林遇到过不少,也就把陈余当做一个这样的爆料人,两人互留了电话,就告别了。
金志柏确实有个约会,约会就在韩楚卫的郊外别墅里。
约会的人,自然就是韩楚卫。
金志柏不相信韩楚卫不知道自己的背景,因而就有些奇怪,以韩楚卫那种身份的人,为什么会看上自己。
作为兴阳市市长韩玉成的独子,普林斯大学的MBA,在沃尔街投行有过从业经历的成功人士,尤其是韩氏家族在兴阳的掌门人,拥有桃花沟矿区、天泉地产的天泉系董事长,说韩楚卫是天之骄子,实不为过。
30多岁就有如此身份、背景、成就,放眼整个兴阳,也就只有盛天能源的沈紫衣可以与之一比了。
出身、资历、财富这些令人耀眼的光环,可都是真金白银炼就的。跟自己这种街头巷尾拿着片儿刀杀出一条血路的草根相比,怎么看,都有些不搭调。
每每想起这些,金志柏就感到有些荒谬。
如此荒谬的事儿,却是真实的。
此时,韩楚卫和金志柏正在客厅里,喝着据说是18万金币一瓶的红酒。
金志柏尽管想用喝啤酒的方法来喝洋酒,但看着韩楚卫不紧不慢地、象外国电影里的绅士那样细细品味,也就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照着韩楚卫那样细细品味。
只是他实在品味不出什么名堂来。
“这两件事处理的不错,虽然花了点而钱,但保证了工期,保住了我们形象。
国内的市撤境和法律环境,确实和国外有很大不同,所以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为了大局,牺牲部分人的利益甚至是生命,也是必要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韩楚卫的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
韩家出来的人,自是与众不同。
那种举手投足的贵气,浑然天成的优越感,都是真金白银的,不是想装就能装出来的。
尽管他从骨子里鄙视眼前这个黑老大,但是,那是属于价值观的问题。
这个黑老大能够以他特有的方式,为自己解决一些棘手问题,才是眼前最为重要的。
价值观属于理想主义,解决问题属于现实主义。
在两者没有达到平衡之前,还是应该采取现实主义的态度。
看来,说楚国比米国落后,还真是有真理。
拿块地,开个煤矿,还得为那些刁民闹心。比起沃尔街那些西装革履、敲着键盘、非常优雅地赚着全世界金币的人,还真的不止差了一个层次。
只是这里的利润比沃尔街还要丰厚,看在钱的份儿上,就只好委屈自己一下了。
韩楚卫接了一个电话,听了一阵,说了声:知道了。挂了电话,转向金志柏。
“冯局来电话,说那个电视台记者圣林把一些事儿捅到网上了。
虽然只是一篇博文,但是,这个举动,很不友好。
这是在向韩家的权威挑战,这是在向我们的利益宣战。
帖子已经被网监删去,不过,这些日子做事还是要小心,不要出什么乱子。
这个圣林,总是跟我们作对。必要时,给他点儿颜色,我们不能总是那样被动。
如果不能把隐患消灭在萌芽之中,今后就会有许多人跳出来,向我们挑战。
我们不允许有这样的先例存在。如果有人想做这样的先例,我们就消灭这个先例。否则,先例就会成为惯例。
我们要给他们立下规矩,告诉他们,想挑战我们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您说的必要时候,是指什么时候?”
金志柏很想跟韩楚卫平等对话,但一说话,还是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
“现在。”
韩楚卫说完,喝尽杯中酒,把杯子放进酒柜。
金志柏明白,他该告辞了。
下了楼,刚坐进车里,就接到监视陈余的2号组长张善水的电话:陈余到电视台去了,在门口和圣林说了一会儿话走了。
“继续监视。“
”监视那个?“
”监视陈余,那个圣林不用管。”
金志柏挂断电话,沉思起来。
又是这个圣林!怎么又和陈余弄到一块儿了呢。
那陈余手里的视频,看来还真是一颗*,不定什么时候,兴许就爆炸了。
如果没有猛料,量他一个小人物也不敢来跟我谈条件。
刚把王坤摆平,又出了一个陈余,现在又加上一个圣林,变数就更多了。
弄不好,事情要失控了。
看来还是韩公子说的对,趁着事态还没扩大,及早处理为妙。
如果能够一箭双雕,把他们两个一起除去,就是最理想的了。
好吧,陈余,你不是要钱吗,我就给你钱,你到阴间去花吧。
只是,圣林也要为你陪葬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这可怪不得我了。
圣林啊,圣林,你我本来无冤无仇,可你又是电视曝光,又是网络发帖,现在又跟陈余勾结在一起。
既然总是跟我作对,也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心中计议已定,金志柏拨通了张善水的电话。
“陈余在那里?”
“到了葵花小区,进门时保安没拦,看样子是住在这里。”
金志柏看看表,已经晚上五点半多了,也该是下班时间了,看来,陈余还真的是回家了。
回家了,就应该是等我明天的消息。明天拿不到钱,他就会和圣林联系,只要两人一见面,机会就来了。
陈余,谢谢你,本来只想对付你一个,没想到,你又赠送了一个圣林。
好吧,我就给你们来个一箭双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