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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转是三天之后的事情,只记得那天我睁开惺忪的睡眼,浑身酸疼。抬头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皇上皇后,不是璟天婉情,而是我失散已久的大师兄---冷言。他一身素白衣衫负手立于窗前,月光透过窗子打在他脸上,棱角分明,丰神俊朗。这样看他倒凭添了几分仙气,浑身的冷冽倒是我记忆中的模样。
“师兄,你是冻住了吗?我有些口渴了。”我最看不惯他这副冷冷的样子。
谁知我这一出声倒是吓到了他,他一步抢过来。“阿音,是你说话吗?阿音,你醒了对不对?”这不废话吗,这屋里就咱俩,不是我说话难道是出鬼了?不过他这样紧张我我还很是受用的,算这么多年的师兄没白叫。
“师兄,我渴了。”
“渴了?好,等等。”他说完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凉茶。慢慢将我扶起,我只觉得这身上还是疼得很。就着他的手喝了整整一大杯茶,伸手想要扶一扶茶杯,却疼的我嘶的一声,我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肿的像要冒出水来。
“我的手是不是废了?”我心中的酸楚油然而生,差点儿没哭出来。
“阿音,你别担心,宫里的御医已经看过了,他们说没有伤到筋骨,你身上的伤......”他顿了顿,很是不忍:“亏得你是从小练武出身,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得多调养些时日。”
“没废就好。”我知道我此刻身上的伤该是怎样的骇人,受了那么多次鞭打,自是遍体鳞伤。我懒懒的靠着他:“你怎么来了?”
“皇后娘娘告诉师父你受伤了,怕是不大好,师父就让我来接你。”
“接我?我差点没命了,这老头不想着来见我最后一面,倒是让你来接我?接我的尸体回去吗?”我一听气得火冒三丈,一下子抻到了伤口,疼得直咧嘴。
“你别激动,”他赶紧安慰我:“皇后信中大有你要归天的意思,那时师父正在修炼中,看完信后吐了一口血,病倒在床上,险些走火入魔。他交代我不论是生是死一定要将你带回去交给他。”
好嘛,原本就是要接我的尸体回去的。
“师父他没事吧?”我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
“他没事,只是担心你,你好好养伤,等好了就跟我回去吧。”他轻轻将我安置在枕上。
“他终于肯露面了。”折腾了这一会儿我就有些累了。
他在我床头坐着,只看着我,不言不语。我就说吧,性格冷又不爱说话。我这样想着,眼皮开始打架,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睡便睡到第二日夕阳西下,这中间梦魇了好多次。只知道在我昏睡的时候,屋子里有好多人。皇上,皇后,璟天,婉情,璟钰,太子,李梁,西风一个一个的在我眼前晃动。最后来的是天遥,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连轮廓都是模模糊糊的。他轻轻的抚着我的额头,不住的安抚着梦魇中的我,我嘤嘤的哭出来,想要对他说什么,张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不住的叫着我的名字,慢慢的平复我的心情,温柔至极。
这样的天遥真好,这样的我们真好。
醒来的时候,婉情正坐在我床头,泪流满面。绿竹和浅墨伴在左右,也是梨花带雨的。见我醒来,婉情激动坏了。
“阿音,你醒了?太好了。”
“哭成这样做什么?我还好好的呢。”我伸手要给她擦眼泪,突然想起我的手现在有伤,怕吓到她又慢慢的放下了。
“还说呢,吓死我了。昨晚上听你师兄说你醒了,我来的时候你又睡着了,梦里又哭又闹的,父皇母后他们守了你一夜,早上天遥来了你才好些。”
“天遥真来了?我还以为做梦呢。”原来我睡着的时候所见都是真的。
从婉情的嘴里我得知了自己获救的全过程。那日,璟钰见我一直没去赴约,不放心便找到宫里。刚好那时璟天在,听说我没有去蜀王府很是纳闷,因我素来是守信之人,婉情也证实了我确实是出宫找他了。众人皆疑惑不已,等到傍晚也不见我回宫,便告到了皇上和皇后处。皇上下旨定要找到我,甚至出动了左右翼军。天遥和西风他们找遍了邺城内外,只差没挖地三尺,结果都是遍寻不到。
直至夜深,清影打昏了看守她的宫女,跌跌撞撞的闯入紫竹宫,禀明我被珍妃所绑,严刑拷打。皇上听完火冒三丈,领着众人找去了尚春宫。
婉情说,找到我的时候,我只剩下半条命,浑身上下都是血,皇后娘娘看到我立时就哭昏过去了,而天遥则第一个冲过去救下我。原来我梦中的景象果真都是真的。珍妃向皇上哭诉我是如何侮辱于她,她气急才会对我动用私刑。皇上哪里肯听,一脚踹开了她。
“我从未见天遥如此失态,抱着你浑身颤抖。”婉情回忆道:“我本以为最先冲过去的会是三哥或是蜀王,却没想到是他。”
“我遇危难,他总是第一个救我的人。”我轻叹一声,自我认识他以来便一直如此。
“天遥向来是个脾气好的,没想到那日救你回来,他竟大骂三哥和蜀王。说他们成日里说喜欢你,殷勤万分,一个个妄称是天家贵族,如今你落得如此,却没一个人能保护得了你。”她停了停,“他还说要带你离宫,再不要回这是非之地。”说完她看了看我的脸色,我知道我此刻的脸色定是极不好的。
“然后呢?”我问。
“然后你师兄冷言就来了。”提到我师兄她脸上立马呈现出一副崇拜的样子:“你不知道你师兄当时有多丰姿俊逸。就在他们三个吵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你师兄如谪仙般翩然落于院中,顺带着接了天遥的话。”
婉情摆出师兄的样子,学师兄说话:“若当真如此在乎她便不会将她置于这样的危难之中,如今这般吵闹是嫌她的伤不够重吗?”
即便婉情不学我也能想象得到师兄的样子。“没想到你师兄这样厉害,本来外人进宫是需要层层审批的,估计是他太过担心你,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自己进来了。”
她一脸的崇拜倒让我觉得这姑娘病的不轻,这皇宫可是你家啊,你的家里有外人侵入,这有什么可高兴的,这只能证明你们家的护卫简直太不靠谱了。只是我竟不知师兄如今的武功造诣竟可以在宫中行走自如而不被侍卫发现了。
看我发呆,婉情复坐于矮凳上。“以前我一直觉得三哥是能护你一生的人,他是大琼的皇子,身份尊贵自不必说,你跟了他断不会受什么委屈。可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觉得这宫中也许真的不适合你,也许你该顺从自己的心意。”
“你是说离宫吗?”我斜斜的靠在床上,“师兄这次就是来接我的,等我伤好一些便随了他去。”我也着实是想师父了,这么多年他退隐江湖,我从未见过他,若不是我这次遇险,怕他还躲着呢。
“我不是说这个。”她打断我:“我是觉得你应该找一个你属意的人,和他一道离了这皇宫。这样就不会有人误会父皇对你有意了。”
“我属意的人?”我茫然的问:“我属意的人心里没有我。”心中怅然之感顿生。
“你怎知他心里没有你?”婉情站起来,“为何你们就不能坦坦荡荡的承认彼此的感情?你明明喜欢他为何从不对他说?”
“因为他已有心仪的女子。”我回答。
“你只知道他有心仪的女子,可是你又何曾见过这个女子?你又怎知这个女子就不是你呢?”婉情说完这句话我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来了精神。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挑眉俯看着我:“一个总以为自己配不上你,想给你更好的选择,不愿表明心迹;一个误会人家心有所属,不想破坏人家的幸福,不肯坦诚自己的感情。像你们这般拖沓,怕是一辈子不知彼此的心中所想!”说完转身离去。
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闪过门边,露出天边残阳如血,大片的叶子被秋风卷起,正如我此刻的心情,凌乱纷飞。
我不知婉情的话是不是真的,若正如她所说,天遥应该也不是对我毫无意思,只是他总是若即若离,让我很难捉摸他的意思,这意思意思就没意思了。诚如此刻,他静静的坐在我床前,眼神中的热切情义像是要将我点燃。我微闭着眼睛,不知是睁开好还是继续装睡。
“这样不安分,是不是又梦魇了?”他顺了顺我的头发,看来他是知道我醒了,索性睁开眼睛。
“你何时来的?我竟不知道。”我扯了个谎。
“在你打鼾的时候。”他好笑的看着我。
“我才没有!”我慌乱的捂上脸,才想起自己的手还没好,伸出来定是要吓到他的,想到这里赶紧缩回去。
“藏什么?”他笑得益发深了,“那日我抱你出来的时候可比这吓人多了。”
“我那时是不是很丑?”我试探着问。我总是想让他看到我最好的一面,却偏偏每一次狼狈都被他赶上,这究竟是我的不幸还是他的不幸?
“我不想再回忆那时的事。”他说得极其认真,像是触到了他心中最大的伤处,全没有了刚才的笑颜。
我定定的看着他,他笑着抚了抚我的头:“没事了,现在都没事了。”这句话像是在安慰我,又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皇上驾到J后娘娘驾到!”正说着,门外小灵子的声音响起。
天遥转身迎驾,我如今伤的这样重,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起来还是应该继续躺着。正不知所措间,一大群人已是鱼贯而入。
我动了动身子,皇后娘娘抢步上前按住了我,“你身上有伤,不要动。”她眼中满是心疼,几乎又要哭出来。
“多谢娘娘,害得皇上娘娘担心,阿音很是过意不去。”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是本宫没能保护好你。”皇后将我的被子掖了掖,语气里有自责之意。
“听说阿音的师兄来了?不知是哪一位?”皇上插嘴问道。
“草民冷言,见过皇上。”站在人群最末的师兄听到有人找他,答了一声,却没有要上前行礼的意思。
皇上转身看向他,人群中不自觉让出来一条道路,迫使师兄正面面对于皇上。师兄眼望着皇上,眼神中的冰冷比平时又多了几分,甚至我还感觉到有隐隐杀气升腾。
两个人就那样彼此看着,场面一下子冷下来。不知过了有多长时间,皇后娘娘终于熬不住了。
“这几日事忙,臣妾还没来得及引荐,”她走到他们中间,阻隔了两人的视线:“皇上,这是阿音的师兄——冷言。”
皇上不自觉的眉头皱起,“少侠姓冷?”顿了一下复又问:“或许......与前朝有什么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