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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看着彭墨半掩在袖中的手不安的攥了攥,面色微微好转,启唇问道:“你如今可还做梦?”
彭墨知道皇上所说的梦是什么梦,摇头道:“回皇上的话,臣女自从上次进宫之后便没有再梦到了。”想了一下斟酌着又道:“或许是臣女的任务已经达到,所以菩萨便没有再托梦了!”把自己说成了一个替菩萨传话给皇上的人。
皇上听着面上带了些许笑意,看着她的目光温和了一些,问道:“洪灾这件事情你有什么看法?”或者说将军府有什么看法?
彭墨闻言诧异抬头,水眸中带着懵懂不解,开口道:“您是皇上,赈灾的事情不是该您需要思考决断的事情吗?臣女惭愧,只知针黹绣红,不知民生政事的。”声音带着小女儿家的稚嫩与天真。
此话说的懵懵懂懂却又理所当然,皇上听着微微一怔,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征愣片刻又是笑了笑,道:“你倒是大胆。”
彭墨一听,忙垂首慌乱道:“臣女唐突失言,还请皇上赎罪。”
皇上摆了摆手,不在意道:“无碍,比起柔嘉,你的措辞好多了。”
殿中的气氛不似刚刚紧绷,彭墨心中松了口气,听皇上说起金柔嘉,抿唇笑了笑,就听得皇上又问:“此次因为你的梦可谓是救了双霞镇的所有人的性命,你想要什么赏赐?”
彭墨听了似是认真斟酌了一番,才抬头道:“皇上,臣女不要赏赐,只求皇上答应臣女一件事情好吗?”
皇上听言,笑意不变,眸中划过一丝深意,变换了一个坐姿,看着彭墨问道:“哦,什么事情?”
彭墨好似没有听出皇上话中的防备,依旧一脸单纯小女孩的羞赧,小声道:“皇上,您能别把臣女做梦的事情告诉别人吗?”
皇上顿了一顿,深沉的眸子半瞌看着彭墨不解问:“为何?你的梦境救了双霞镇的所有人,若是被人知道了,你会变成一个万民称颂的活菩萨的,为何要隐而不言?”
活菩萨?哼,只怕还没有变成万民颂扬的菩萨,灭顶的人祸就临头了,一国之君怎么能够容忍其他人的功德凌驾在他之上?
且此次自己“梦境成真”,皇上身为天子却没有被“菩萨”托梦;他口上不说,心中也是存了耿介的。
若此时自己再被世人瞻仰称赞,自己与将军府必会达到一个新的风口浪尖;以皇上对将军府深沉的忌惮,将军府在大庸国只怕是更加艰难!
而自己有了这般功德也不是好事!只会让那几位王爷更加紧咬不放。
做这件事情的目的可不是要让将军府与自己为难的!所以这些虚缈的赞扬还是不要为好!
“因为...因为说出去别人会说臣女奇怪的...而且臣女纵然是佛教信徒,却也不够资格得菩萨的嘱托...此事巧合的成分居多。”话说的恳切又带着不安。
“谁敢说?你是大庸国的功臣,双霞镇的再生父母。”皇上冷哼一声,声音沉了下来。
彭墨听着,眉头一跳,忙跪在地上,压下心中心绪,抬头眨着眼声音糯糯哀求道:“皇上不是说要赏赐臣女吗?这就是臣女想要的赏赐,还请皇上应允。”
能有资格被大庸国子民称为父母的人,只有当今皇上和皇后,自己算什么?皇上这话是埋了个坑给自己跳,若是自己顺着他的话而沾沾自喜,居功自傲,那么将军府是真的大祸临头了!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皇宫又是一说了!
皇上没有立即回答彭墨的话,而是目含审视的看着她,心中嚼着她说的每一句话,猜度其中真假。
大殿中又静寂了下来;彭墨面带惶恐不安的跪着,垂下的眸子中却无半丝波动,她把呼吸放的绵长,以减缓心中的忐忑。
半晌,皇上再度开口。“起来说话。”声音依旧沉稳,听不出一点外露心绪。
“是。”彭墨依言站起身却没有再坐下,而是悄悄抬眼看了一眼上面的人,又道:“臣女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做了一个梦,本来就是很玄幻虚渺不切实际的一件事,被人知道后只会说臣女被鬼附身,徒增烦恼,而且臣女自幼身子便不好,母亲时常忧心,臣女不想再用此事让她担忧!”
“你没有告诉武英夫人这件事情?”皇上诧异,这件事若是将军府联合彭墨做下的阴谋,那么洪灾发生后将军府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件事大肆渲染,在国民心中树立彭墨“先知”的形象。
可洪灾发生多时,赈灾的首批队伍已经出发,而将军府现到在都没有动静,彭墨竟然也要求隐瞒....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偶然的梦境?她也只是一次偶然的进宫诉梦?
彭墨读到了皇上话中些许外露的诧异,微微摇头道:“这件事情只有皇上您,皇后娘娘,宸王殿下和臣女的三哥知道。”
“你三哥怎么说?”她并未告诉其他人?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三哥知道的时候皇上的圣旨已经到了将军府,三哥听到我的话很惊慌,说我鲁莽行事...不过却也知道不能违背圣意,所以就只能去了。”彭墨话中带着些许的不知所措,把犯错后不安的样子表现的十足。
只有彭昊知道?彭昊以巡视河道的名义去双霞镇人尽皆知!现在带领双霞镇民众避灾,民众也只会记得自己这一国之君的好;而知情的人...皇后,金修宸,彭昊...!
彭墨抬头看着凝思出神的皇上,目含希翼的问道:“皇上,您能答应臣女吗?”
皇上回过神看着彭墨,一脸的惋惜道:“既然你诚心所求,朕就答应你了。”
彭墨眼睛一亮,喜不自胜忙谢恩道:“臣女谢皇上成全。”松了一口气又道:“臣女家中还有一些药草,等会儿连同粮食会一同运到户部。”
之所以刚刚顾谦在场的时候没有说出草药的事情,是不想引得顾谦猜疑,也间接为皇上避去了麻烦,毕竟洪灾后发生瘟疫的事情只有诉梦那日的几个人知道,现在贸然说出会引起恐慌外也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皇上听言点头笑了笑,目含赞赏道:“你倒是小心细致。”更是相信了彭墨不打算把梦境的事情说出去。
彭墨听皇上语气没有其他意思,浅笑道:“身为大庸国子民,为国出力是应尽的,这是父亲教给臣女的。”
皇上想起为国捐躯的彭老将军面色一暗,看着彭墨道:“彭将军是大庸国的功臣。”
彭墨起身跪下道:“臣女替父亲谢过皇上的赞赏。”纵是父亲为国捐躯,是大庸的功臣还不是一样惹君王猜忌!
皇上想起一些往事没了说话的心情,挥手遣退她。“退下吧。”
“是。”彭墨恭敬退下,待退出了大殿,才松了一口气,思忖着皇上刚刚的话,他对将军府的忌惮不可谓不深,这一出出的试探...不知洪灾这件事在皇上心中添了几分好感,又加了几分忌惮?
哼!这一世,君王的厚待我不媳!君王的忌惮我也不怕!
若是再敢有人对将军府做出同前世一般的事情,我不介意把你的王朝颠覆一番!
待彭墨走出大殿,皇上开口问道:“如何?”
话落,从屏风后走出一人,此人身袭袈裟,手持佛珠,慈眉善目,他走出来后看着殿门口彭墨消失的方向,眉头轻轻皱起,心中暗道:怎么会这样?
“空悟大师可看出什么了?”皇上不见他说话,又问了一句,难道有什么问题?
原来此人就是皇觉寺的主持,闻名四国的空悟大师。
空悟收回视线,微微垂眸,半倾身子行了一礼。“阿弥陀佛,老衲什么也没看出。”苍老无波的声音晕在大殿里。
这话不是假的,彭墨身上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一个新生儿身上尚能看得出一二前世之遗留,今生的些许命格。
可彭墨身上只是一片空白,一片空无,此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让空悟心中不禁诧异,不敢轻易断言,只是糊弄过去!
皇上不知道空悟这句“没看出”里还有另一层深意,皱眉问道:“那她为什么会梦到双霞镇之事,上天若要托梦也该托给我这一国之君,何故托给一个闺阁女子?难道她有何不同?还是说将军府的原因?”
空悟听着这么刁钻又涉及到敏感朝政的问题,眉眼间没有一丝的波动,一副脱离于世俗之外的样子,听皇上说完只是平淡道:“彭四小姐自幼身子便不好,幼时便时常跟随着武英夫人去皇觉寺诵经小住,常受佛光普照,身上自有一二禅性,或许菩萨觉得她与佛家有缘才托梦与她,又或许只是巧合而已。”
皇上听着微微点头,这空悟大师的话他还是信的,既然他都未看出彭墨不同之处,想来是真的只是巧合罢了!
彭墨出了宫便径直回了将军府,与彭氏说了捐粮之事。
“合该如此,再多捐一些衣物和银两吧。”彭氏叹了一声,水火无情,一次洪灾便把他们全部身家都给带走了。
彭墨吩咐管家去处理送粮之事;管家早前就得了彭昊的嘱咐,知道粮食屯放的位置,听得彭氏与彭墨的话,忙去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