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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声,木姑娘不禁虎躯一震,倏然回眸,天地之间,便只余那一袭月白锦袍的身影。
是谁说,情至生死,不过一眼轮回。
紫微帝座踏虚空行至木姑娘身前三尺开外,潋滟的桃花眼平静至极地掠过她周身,只见她一双明媚的月牙大眼此时略显朦胧,秀眉弯弯,一张小脸细腻如最通透的骨瓷,在月光晕染下仿若能看到其下青色的经络,却又带着流云般遇风即散的轻软,墨发三千随性地披散,一身浅绿纱裙在月昙花间浮动,灵气逼人。
却不知是哪家的童子,深夜前来采花,难道不知道他的规矩?
片刻过后,木姑娘自那惊心动魄的一眼慢慢回神,眉眼弯弯地开口:“哥哥,我乃月老坐下的童子,此次奉师父之命前来采一朵月昙花。”
言罢,木姑娘下意识有些心虚,但是转念一想,月老应该是不会介意,她也就心安理得了。
闻言,紫微帝座那狭长的眉目稍稍一挑,蓦地便自那冷寂之中多了三分邪肆的风流。
自太古洪荒百万载至今,第一次,有人唤他一声哥哥,他是不是该夸她勇气可嘉?想着,他浅淡的唇隐隐牵起一道莫名的弧,尔后讳莫如深道:“我竟不知,几时月老也这般没了规矩。”
闻言,木姑娘首先感慨于他风华万千的气度,然后鄙夷他不留情面的拆台,最后很是机智地力挽狂澜,她颇为无奈且委婉地开口:“哥哥,左右这月昙已经被我摘下,已是覆水难收,再者,月老与你也算是同僚,要不,你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闻言,他潋滟的桃花眸浅浅一眯,状似漫不经心道:“如此,也不无不可,只是,本座做人,一向奉行一个原则,眼见为实。”
木姑娘一听,眸间一片明媚的忧桑,话说这一位不仅颜值变态,人品也是可以的,这样为难她一个软萌的姑娘真的道德么?他这么任性帝座他老人家造么?
想着,她暗暗给他一枚木氏独有可爱有余杀伤不足的大白眼,尔后闷声道:“那你一定没有听过,你的眼睛也会欺骗你,不要相信一切你所看到的。”话落,她顿了顿,继而万分恳切地开口:“当然,我这样说不是为了颠覆你的信仰,而是要告诉你,当你碰上一个软萌天真的姑娘,可以考虑暂时性终止你的原则。”
话落,木姑娘心里却是禁不壮疑,按说剧情的走向有点像是敲诈勒索封口费的嫌弃。
彼时摇光星使默默吃完五彩灵鱼,又在天宫高调地溜达一圈,等身上的味道彻底散尽才敢回宫,却 不想正好看见帝座与一绿衣女子夜下相会,他在八卦帝座花边与罚抄佛经三千间权衡一二,最终机智决定,珍爱生命,远离帝座。
正待转身离去,却听得一声荡气回肠的“哥哥”二字,他一口老血喷出,却也只得缓步上前,无奈且狼狈。
摇光心思百转间,正待开口解释,木姑娘已经上前不容拒绝地一把拉住他隐藏在袖摆里颤栗的手,略显急切着开口:“呐,我现在大概是遇到点麻烦,所以说现在就是你报答我恩情的绝佳机会啦。”
木姑娘明媚的月牙大眼狠狠一弯,继而凑到他耳边贼兮兮地开口:“这个人我也不认识,但他大概是看我采了一朵月昙花,便起了勒索的心思,你赶紧想办法摆平,不然我怕等下一紧张说不定会把其他不该说的事情也说出来,你也知道,人在紧张的时候行为有些不收控制的”。言罢,她都不得不佩服自己这颇具内涵的祸水东引,很好,不仅让他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更是直接把两人的利益绑在一起,不给他一点拒绝的机会。
摇光星使是真的想哭了,话说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位尊驾是谁?还一点麻烦,但凡谁能找出一个比惹了这位还麻烦的麻烦他就算服,跪服!
果然现世报来得不是一般的措手不及。
见此,紫微帝座眉梢不觉一皱,清冽的声线里蓦地便多了一分蚀骨的幽沉:“摇光,莫不是本座太过心 慈手软,你佛经许是没抄够?”
闻言,摇光星使简直欲哭无泪,他颇为艰涩地开口:“帝座,我瞧着般若经着实不凡,至今还没参透,这就去接着抄一百遍。”言罢,他直接绝尘而去,只留给木给你一个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
开玩笑,摆平帝座?倒不如让他去撞南天门来得实在,而且要是等帝座开口,说不定就是一千遍了,还是更长更晦涩的金刚经。
直到他风中凌乱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木姑娘才缓缓转头,一双月牙大眼满是不可置信,她后知后觉地开口:“紫薇大帝?”
紫薇帝座薄唇微勾,似是戏谑道:“怎么,本座不像?”
当然不像了,作为先天太极界尊神,执掌中天紫微星宫百万载,不应该是跟师父一样鹤发童颜明明很猥琐偏偏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来骗香火钱的吗?为何会是这样一副颠倒众生的妖孽容颜,敢不敢按照常规套路来?
木姑娘震惊之余,心里已有了打算,她明媚的月牙大眼狠狠一弯,一脸天真地说道:“帝座有礼,此次之事,是我鲁莽,多有冒犯,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今天回去,我自去找师父领罚,以后不敢再犯,可好?”
话落,木姑娘难得感慨,其实收起放纵,她不流氓的时候也是很端庄且矜持的。
对她这般炉火纯青的见风使舵的功底,紫微帝座心下好笑之余,却也隐隐有了一丝无力感,他不紧不慢地开口:“如此,本座也不便深究,此时夜深,你一人回宫自是不妥,也罢,本座便随你走一遭,也好去拜会一下同僚。”
木姑娘以她混迹九重天宫千年至今无一位异性朋友的清白担保,某位帝座最后那一句拜会同僚明显就是恶趣味。
若是别人,她直接理直气壮地说一句你丫用谎言来验证谎言得到的一定就是谎言那也就行了,可是眼前这位据说是实力与颜值一样变态的妖孽杀神,连天帝都要礼让三分的万界主宰,感觉她深深得罪不起。
再三权衡多方利弊之后,她心下已有了计较。
木姑娘明媚的月牙大眼狠狠一弯,软糯且乖巧地开口:“帝座,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作为一个有担当的姑娘,不能逃避责任,所以我会尽全力弥补帝座的损失,不知殿中可缺人手,我愿以身抵债。”
闻言,紫微帝座难得怔愣当场,回神之际,他潋滟的桃花眼浅浅漫起一抹难掩的幽深。
对于某人的以身抵债,他却是不置可否,只讳莫如深地浅浅一叹。
见此,木姑娘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以身抵债的意思就是说我愿意呆在帝座宫里做些琐碎之事来弥补我此次犯下的过错,但不涉及道德之外的范畴。”
比如肉偿,木姑娘默默补充道。
闻言,紫微帝座莹白的指尖轻轻抚上下颚,微微侧头,一脸为难道“:“本座殿内既无琐碎之事,也不缺侍女。”
“但我不是一般的侍女,我是软萌又能干的侍女。”木姑娘理直气壮道。
“你会布星施术?”
木姑娘摇头。
“阵法排列?”
再摇头。
“观测天象?”
继续摇头。
紫微帝座不禁抚额,按说他在期待什么?他颇为无奈地开口:“那你自己说说,到底会什么?本座紫微星宫不留无用之人。”
木姑娘赶紧一脸讨好道:“我会很多,法术高深又善解人意,上树下水无一不精,师父总夸我聪明有灵气,乖巧又懂事,不过我最精通的要数酿酒了,至于帝座所说的天象阵法,我可以学的。”
紫微帝座:“……”姑娘,你是姓王的吧?
不待他开口,她又补充道:“洗衣做饭磨墨添香我也是会的。”
木姑娘深深觉得,如她这般美貌与智慧并举且人品身家皆是不俗的全能型的姑娘,天宫实数罕见。
此时紫微帝座看她一脸不留下我是你紫微星宫的损失实数天理不容不遭天谴都对不起天道的样子,倒是不再坚持,他眉目稍敛,不紧不慢道:“如此,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也罢,便留在本座宫里,至于你说的磨墨添香洗衣做饭自是不必,且听话就好。”
言罢,他正待转身离去,却不料衣袖却被拉住,某女眉眼弯弯,一脸讨好道:“帝座,还有一事,七星桥头还有一条寂寞无依的灵鱼,我先去取来可好?”
紫微帝座:“……”普度众生数十万年,偶尔杀生也是可以的吧?
见他眸间略显不耐,木姑娘不禁讨好一笑,软声道:“帝座,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应该放弃一条无辜的生命,上天有好生之德。”言罢,她重重一点头,以此来表达自己慈航普度的决心。
紫微帝座觉得他根本不应该心软,在他近百万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这么地无奈,但是内心却又仿佛有那么一丝隐秘的期待,期待着她带来的,真正的属于生命的烟火气,那是他从未奢望的曾经。
他微一点头,冷声道:“如此,本座便随你一同前往。”
穿过紫薇林的时候,木姑娘简直不要太兴奋,她很是乖巧道:“帝座,你这紫薇林倒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我琢磨着在这里抄佛经肯定更能陶冶心性。”
紫微帝座稍稍侧目,状似漫不经心道“这么说,你想试试也不是不可以。”
叫你丫嘴欠,木姑娘想,马屁拍不对位置会让人内伤。
她狠狠摇了摇头,尔后很是贴心道:“我说的是摇光啊,他不是要抄佛经,至于我,要把时间留待与帝座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木姑娘表示其实节操真的没有那么重要,尤其是涉及到自身生死存亡的时候。
缓步行到桥头,但见一株幽兰静静摇曳在浮沉的夜风之中,木姑娘长袖一挥,那株幽兰便消失不见,唯有一条被青纱包裹的五彩灵鱼此刻奄奄一息地躺在她的手上,状似生无可恋。
见此,紫微帝座不禁浅笑,难得温声道:“你的幻术倒是不错。”
闻言,木姑娘挺胸抬头一脸得色:“我会的可多了,仅仅只是幻术不错吗?”
“其他的我倒没看出来,以后看你表现。”他不急不缓道。
木姑娘默默腹诽,丫一点也没有实事求是的觉悟,当她风华绝世的美貌是废的么?
不过嘴上却是不敢如此说的,她随性地撩起袖摆,尔后一本正经道:“帝座,你且退开一丈,我要开始做法拯救这无辜的生命了。”言罢,她倾身把那一条灵鱼至于地上,尔后双手掐诀。
见她周身架势,紫微帝座默默退开一丈,不过谁能告诉他小小的一个治愈之术为何某人还要给他一种施展周天伏魔大阵的假象,那装逼的大义凛然,他服。
木姑娘可不知道帝座他老人家心里的想法,她双手结印,繁复的手法像是最神圣的舞蹈,只见一阵绿光闪现,她身体上空隐约现出一棵洪荒巨树的虚影,根扎九幽,冠举九重,枝条舒展间一股浓郁的灵气挟着通透的碧色流光铺面而来,天河中本是闭合的水莲竞相开放,桥上那一条奄奄一息的灵鱼顷刻间便元气满满跃入水里消失不见。
她缓缓收回手,不禁长舒一口气,丫明明她是犯罪未遂可是当着某人的面,竟隐隐有了一丝难言的罪恶感。
她百无聊赖地撇撇嘴,也只能捡起地上的青纱手绢,然后直接趴到桥沿就着天河水就洗起来。
紫微帝座望着天河里又倏然闭合的水莲花,心下略微诧异,倒是对着丫头的来历有些好奇,如此浓郁的生命之力,实属罕见。
他潋滟的桃花眼稍稍一敛,转身之际,却见白玉桥上,木姑娘半个身子都探到桥外,绿色裙摆在桥上铺散开来,似是一朵碧色的莲花,无风妖娆。
一双小手整个浸在水里,此时微微有些红了,天河水凉,晚上更是寒气逼人,想到此,他眸色一暗,不紧不慢地开口:“这个手帕丢了便是,天河水湿气重,再洗下去怕是要受寒的。”
木姑娘却是摇头,她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帕子是织女姐姐用雨后新晴最美的天青色帮我织的云锦,跟我这身衣裳是一套的,可不能丢了。”
闻言,紫微帝座又是深深的无奈,他浅叹一气,似是戏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若为此间灵鱼着想,你还是退开为好。”言罢,他径直向中天正殿而去,依旧是闲庭散步一般的肆意,带着路过烟雨山河的落拓风流,袖摆间隐约氤氲着半开半合的紫薇花,连空气都开始颤栗。
木姑娘初时疑惑,待反应过来便是狂喜,她第二次以她混迹九重天宫一千年没有一位异性朋友的清白担保,帝座这是夸她有沉鱼之貌?
她几乎是一跃而起,追上走远的紫微,分外乖巧道:“帝座,你可是夸我貌美?”
紫微帝座侧眸,略带疑惑道:“什么时候?”
木姑娘理直气壮地接道:“就是刚才啊,人间夸美女都说是沉鱼落雁呢。”
闻言,帝座一脸讳莫如深:“本座只是稍加试探,你能否正确认识自我。”
木姑娘:“……”
月色掩映下的紫薇林里,一青一百两道身影渐渐远去,偶有对话传来,“帝座,我是不是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呐,我叫木央,山有木兮的木,宛在水中央的央。”
“央儿,莫非你这是向本座暗示些什么?”他无声地笑笑,潋滟的桃花眸里,从未有过的柔和。
此时太清圣境,道德天尊立于殿中,遥望夜空,不禁一叹:“终究天道不可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