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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仆仆地赶了几天路,眼看离槿都还有不过半日的路程,饥肠辘辘的二人决定先敬了五脏庙稍作休整再进城。
“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别看咱店小,山珍河鲜可是应有尽有。” 店小二见近日难得来了客人殷勤的迎了上来。
解无忧悠然地摇着折扇,对此全不理会,他可不信在这种山野之地的小店能做出什么美味来,何况此行任务在身,哪里还有这等闲情逸致。
“山珍河鲜倒是不用,切一盘牛肉再随便炒两个青菜就行了,对了再来两碗米饭,记住要快!”
“啊?就这样啊,两位不再多点些吗?”见解无忧如此淡漠店小二似乎有些不甘心,“我们店有今天刚打上来的鲈鱼,肥美鲜嫩,还有田鸡,田鸡粥可是小店的一绝,又或者两位再来壶酒吧,小店的烧刀子也是出了名的烈,还有……”
“行了行了。”解无忧不耐烦打断了店小二话,“你说就我们两人能吃得了这么多吗?”
“这……”店小二挠了挠头,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轻初云环顾了四周道:“这店是很久没有客人了吧?”
“您……您怎么知道?”店小二吃惊的看向轻初云。
轻初云目光落到后厨的方向,“已经临近午时,按理说即便客人还没有来店家也会提早开始准备食材以备万一才是。可你看,我们都来好一会儿了厨房仍是一派肃静景象,可见贵店平日清闲,所以才不敢提早备菜,这是其一。”
说着,轻初云从竹筒中缓缓抽出一双筷子,“其二,这里并非风沙之地,筷子又是每日必使之物却也积了灰岂不说明了一切?”
“嘿嘿!”店小二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公子真是明鉴,最近小店确实甚少有客人,不过以前可不这样。”
轻初云挑眉,“为何?”
“为何?哼,还不是被官粮失窃给害的!”掌柜的听着几人谈话也忍不住凑了过来。
“此话怎讲?”
掌柜的酝酿了一会方才叹道:“这官粮失窃,城中一时谣言四起,说是粮储不足,百姓们轻信谣传纷纷争相前往购米。”
掌柜的顿了一会儿又道:“城中各大米行的老板们却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相互勾结多次提高米价,短短时日城内的米价就提高了三倍之多……”
解无忧猛握住折扇神情凛然,“果然无奸不商!”
“可不是嘛,”一旁的店小二忍不住道,“这米价这么贵谁还有钱来吃饭啊!”
“哎,不提也罢,两位客官稍后,我这就去厨房吩咐。”说着主顾二人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声颓然向后厨走去。
轻初云和解无忧相视一眼,虽未言语彼此心中却颇为明了,两人各怀了心事,好好地一顿饭硬是没吃出滋味。
见轻初云神色凝重,解无忧指了路旁的约莫丈高的小树,“云儿可识得此树?”
轻初云摇头,北辰不比南朝,树木本就较少且多为耐寒暑的针叶灌木。
“此树名为木槿,乃是此地特有,槿都之名也是由此而来,那烂漫如锦的便是木槿花了。”
“原来如此,难怪这一路四处可见。”
解无忧继续道:“传闻此花昼开夜合,故而还有个名字叫朝开暮落花。”
“朝开暮落......”轻初云缓缓起身走近,低吟道:“槿花不见夕, 一日一回新。东风吹桃李,须到明年春。”
解无忧点点头,“这木槿花入药能清热止咳,止血凉血,还有驻颜之功效,也可入菜烹调,槿都还有一道名菜叫木槿芙蓉羹,云儿可要去尝尝?”
“哦?”轻初云闻言顿时来了精神,“想不到这木槿花还可做菜肴,入城后可一定要找机会去尝尝。”
见轻初云展颜,解无忧亦舒展不少,“既是如此我们就快些启程吧。”
槿都不愧是木槿花的盛产之地,如今正值花开时节,各色槿花团团簇簇随处可见,就连空气中也浸染着淡淡的香气,与木槿花的繁盛相对应的却是城中的萧条。
轻初云和解无忧牵着马在城中缓缓走着,每多走一步心中便多了几分沉重,长街两旁的铺子皆是冷清,唯有米铺门前排起了长龙。两人驻足在一间客栈前,看着争相购米的人们不禁眉头紧锁。
原本慵懒斜倚在门框上客栈掌柜直起身来随手整了整外袍拢着手缓缓走到两人身旁,顺着两人的目光禁不住沉沉的叹了口气。
“两位是刚到槿都吧,听闻城中的米不多了,所以但凡家里还有些银子的都赶着去买米,槿都的人对此早已见惯不怪了。”掌柜不紧不慢地说着,语气中多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解无忧侧头瞥了他一眼又看向不远处的长龙,“这样的日子有多久了?”
“多久?哼,自打官粮失窃流言就跟着传出,起初大家伙儿还不信,可眼看着各大米行纷纷涨了价这些人就再也坐不住了,人们这一争抢倒是顺了这些米行老板们的心意,米价也就跟着高了。”掌柜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轻初云转头看他,眼中似有几分赞赏,“掌柜倒是位明白人。不知如今城中米价几何?”
掌柜长吁一声,“昨日一升还是四十文钱,今日已经涨到五十文了。哎,百姓不易啊!”
轻初云黯然道:“想不到每餐必不可少的大米如今也成了奇货可居。”
掌柜无奈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转身便要回去。
“且慢!”轻初云颦眉默了一会儿,叫住掌柜,“烦请掌柜为我们准备两间雅静的房间。”
“两位要住店?”掌柜欣喜的看着两人,一扫方才的阴霾忙道:“好好好。”
随即又冲里边大嚷:“小二,还不快出来为二位客官牵马!”
“好嘞,二位客官里边请!”小二应声而出,接过二人的马缰恭请道。
解无忧迟疑了一瞬不解的看着轻初云,“云儿,我们不是该先去……”
见轻初云微微摇头示意他噤声,他只好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两人跟着掌柜上了二楼,穿过回廊在楼道尽头的处停下,“两位,就是这里了。”
轻初云微微欠身,“有劳!”
今日有客掌柜显然很高兴,“那小人就不打扰了,两位客官有什么吩咐尽管招呼便是。”
确定掌柜已经走远,解无忧再忍不住将包袱往桌上一扔,看向轻初云:“我们为何不先去与右相汇合反而要住在这里?”
轻初云淡笑道:“无忧,你说我们此行的花费是否都算在相爷头上?”
“什么!”解无忧瞪大了眼睛,他真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不过心知轻初云是断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寻思道:“相爷不是计较之人,何况来时我已在账房支足了银两,云儿何故有此一问?”
“那如果是很多银子呢?”
“很多是多少?”
轻初耸了耸肩正色道:“具体多少我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定是笔不小的数目。”
解无忧认真的看着轻初云:“云儿,你心里究竟在盘算什么?”
轻初云淡淡的看了他目光移向窗外,“今日之事你也看见了,若不尽早解决,只怕槿都早晚是要闹出乱子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解无忧自是知道事情缓急,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他一直担心的,“你打算怎么做?”
轻初云黛眉颦蹙,淡漠的牟中露出一丝锋利,“侧耳过来。”
解无忧附耳倾听,凤眸微凝,“云儿好计策!”
“赶了几天的路想必公子也累了,不如……”
“云儿!”解无忧打断了她的话,“我们也算是共患难过了,你不必如此拘谨,叫我无忧就好了。”
轻初云一愣,很快又恢复了常色,“好!无忧,我们先各自休整一下,等晚上见过右相后再做打算。”
解无忧淡笑,“我也正有此意,晚上我来叫你!”说着便拎了包袱向隔壁的房间行去。
关门时余光瞥见轻初云凛冽的身影解无忧微怔了一瞬,随即释然,嘴角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深夜时分,更夫在城中巡过第三回,槿都早已进入了沉睡中。驿馆后院最大的厢房中还亮着灯,右相顾绍贤随意披了件外袍负手在房中来回的踱着步子,紧锁的眉头不不时发出的沉沉叹息声揭示着他此刻的焦灼。
忽然一道劲风吹过,房内的油灯霎时熄灭,顾绍贤只觉勃颈处一凉,目光下沉,借着月光恍惚可见一柄长剑横在自己脖子上,凌厉的剑锋在月光下泛着森森寒意。
顾绍贤不愧是成大事之人,虽反应不及,面上却仍是沉着自若,“你们是何人?胆敢前来行刺本相!”
来人冷声道:“我既敢来自有十足把握。”
“本相与你有何冤仇?”
“无冤无仇!”
顾绍贤心中一沉,“既然本相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行刺本相?”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什么!”顾绍贤错愕,“莫非是这盗粮案的幕后主使派你来的?”
“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顾绍贤眸光暗敛,凛然道:“既然你要助纣为虐,那就请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