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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陌笑道:“如你心中所想,我就是个怪物。”
苏浅眼睛立时瞪大,看着他道:“难道你真长了天眼不成?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一口水噎在喉咙,呛得她咳嗽不止。上官陌忙替她拍背,嗔道:“刚还自夸心理强大,就这么点小事就给你惊这么个样子?”
苏浅顺了顺气,道:“事情的性质不同。你若是连人的心理都能窥探,那我以后在你眼前从里裸到外,我还活不活了?”
上官陌好笑的看着她,“我哪里有什么天眼?只不过是太了解你而已。你想什么大概我可以猜中一二罢了。”
“看来我以后也要向你和太子表哥学习,天天装出一副深沉样,让你们都猜不透我的想法才行。”苏浅嘟囔着,漱了口,来到门口看看天色日已西斜,空旷的府衙后院吹起一阵清爽的风,夹杂着扑鼻的药草香。
苏浅扫了一眼满院子的草药,笑道:“上官陌,咱们去拔些药草做成药丸子吧,这可都是些治疗跌打损伤的圣药呢。”
上官陌笑道:“只怕要拔也得往后推些时候了,何掌柜来了。”
他话音刚落,一阵细微的风飘过,何芸娘翻窗而入,飘然落在房中。
苏浅一凛,转头看向她,见她一脸的慌张焦急,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何芸娘弯腰一礼,容色难看,“公主,暗道的出口被人堵死了,四位阁主没走成,如今仍退回到醉春楼中了。”
苏浅脸色一暗,问道:“怎么会被堵死了?你平日都没有细致的检查过么?”
何芸娘诚惶诚恐地回道:“两天前几位阁主来时走的便是暗道,那时还好好的畅通无阻。”顿了顿,她单膝下跪,抿唇道:“是属下失职,请公主责罚。”
苏浅挥手将她扶起,眉心微拧,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道:“今日天色不早了,就让他们宿在醉春楼吧。明日我送他们出城。芸娘,你回去告诉他们没我的命令不许擅自行动,若有违背,就自己卷铺盖滚出青门。”
芸娘恭敬的应了一声“是”,等了片刻,不见苏浅再有吩咐,她问道:“公主可有其他事吩咐?”
苏浅摆了摆手,踱步到窗前,负手而立,透过浣纱格子窗看向窗外,夕阳的金红色打在格子窗上,风吹过,映的她的脸忽明忽暗。“没事了,你回去吧。”她气息微沉,小脸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情绪不明。
何芸娘弯腰恭敬的行了一礼,不再耽搁,从门口闪身而出,身形如轻烟般飞出府衙,快如离弦之箭,即便那一片药草园毫无遮挡之物,巡逻的士兵依然没能发现她。
何芸娘走了,她站在窗前依然没动。“上官陌,你觉得是太子表哥派人堵了暗道还是他们四人为了留下故意堵了暗道?”苏浅轻声问道,听不出情绪几何。
上官陌走到她身后,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的双肩上,“是谁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必须得离开。一刻也不能多呆。一则,我醋了。一则,青门必须要保住。”顿了一顿,他问道:“你可还有暗桩可用?”
苏浅点了点头,“有一条暗道,但年久未用,不知道可不可行。”
“不可行也要可行。今夜咱们一起将他们送出城去。”上官陌轻声道,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你不是要拔药草吗?再不去一会儿天就该黑了。”
苏浅听见他说今夜,知有他在,便没什么忧虑了,转忧为喜,道:“那就快去吧。“她笑着挽住上官陌的胳膊,两人相携走出西厢房,问侍婢要了镐和镰刀等物,进了药草园。
一园子的外伤圣药,此时不拔,待到楚渊回来,想拔也拔不成了。
侍婢不敢违背两人命令,但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人将这一院宝贵的药草挖了,只能给了家伙什儿,又偷偷去禀告府尹赵敬。这些侍婢都是楚渊的人,但此时楚渊不在,事急从权,只好找赵敬。
赵敬刚焚烧完头颅回到自己的院子,脑袋和胃肠还沸腾的浆糊一般翻腾不休,听了侍婢的汇报,无奈的挥了挥手,“随便他们怎么挖吧,他们可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回头太子殿下回来应该不会责备。去吧,他们要什么都尽量满足就是。”
他无力地坐到椅子上,脸色因为呕吐而变得土黄。他的侍妾们因为他身上的尸臭味都躲的远远的,不敢近前。
侍婢得了指令,揖首退了出去,仍回到府衙后院西厢。
苏浅和上官陌一人拿铁锨,一人拿铁镐,在药园子里忙得不亦乐乎。两人都是医中圣手,对药草药理极为精通,专挑珍贵的挖,毫不手软。不多会儿,便挖了整整两大笸箩的珍贵药草。
侍婢在后面跟着端笸箩,心里都直抽筋,这可是他们太子殿下精心培育的药草,每回来边关都要来关照一回。
落日的余晖映在两个忙碌的身影上,将两人月白的衣衫都映成了浅金色,衣衫上的玫瑰如同盛开的鲜花一般娇艳欲滴。两张如诗似画的脸绝世倾城。即便身上沾染了泥土,亦不掩两人的脱俗出尘。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漫天的云霞蒸蔚,抓紧一天中最后的机会绽放绚丽的姿色。
两人忙碌着刨药草,连一眼美景也不曾看。不过一刻钟工夫,晚霞散去,天边度上一层银灰,云彩瞬间变化万千,波云诡谲。
金红褪去,一双月白的身影清凉清寒。苏浅看了眼满满四大笸箩的药草,嘴角浮起一抹满意的笑,她把手上的铁锨递给侍婢,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将衣衫上沾染的泥土掸了掸,笑道:“收工。”
上官陌也将手上的铁镐交给侍婢,笑着道:“今日收获颇丰。”他笑着拂去手上身上的泥土,挽起苏浅的胳膊,往西厢房走去。
身后的几名侍婢齐齐抽了抽嘴角,心想着您两位都是名扬天下的人,居然做出这等小人行为,窃取他人劳动成果,还有脸笑得出来。又想着付出辛劳的自家太子殿下还生死未卜,不知身在何处,脸都黑了黑。
苏浅回头吩咐道:“将药草都送到西厢房的小厨房。”
侍婢们答应着,抬着四大笸箩药草往小厨房走去。
上官陌和苏浅回到西厢,洗了手,用过晚膳,才挪步到小厨房。走到小厨房门口,苏浅对跟随的四名侍婢道:“本官和陌太子要炼药,你们在外头候着吧,不叫你们,你们别进来打扰。”侍婢们答应着,在门两旁站定,神色恭敬。
两人进了厨房,将门一关,开始着手摆弄那些药草。苏浅将袖子挽到肩膀,露出两截凝脂般的玉臂,将四大笸箩的药草往一口极大的水缸里一倒,整个人趴在水缸沿上,半截身子垂在水缸里面,腿在水缸外沿耷拉着,离地一尺高。她哼唧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开始刷洗药草。
上官陌看着她虎虎的样子,好笑的道:“活儿还没开始干,先把衣服弄湿了。快下来吧,我来洗。”
苏浅在水里忙活的紧,一头青丝都垂在水里尚不知觉,哪里肯听他的话下来。上官陌伸手将她的一头青丝挽起,拿出一条绢帕绑住,垂在水缸外面,笑道:“你都多大了,还这么调皮?”如此说着,他却也撸起袖管,学着苏浅的样子趴在水缸沿上开始刷洗药草。
苏浅看了他一眼,即便是如此不雅的动作,在他做来却莫名其妙的好看。“陌太子,您是受天下人瞩目推崇的人,这样的动作还是不要做了吧。”苏浅酸溜溜的道。
上官陌好笑的看着她,“彼此彼此,浅萝公主在苏国百姓的心中如神祗一般神圣不可侵犯,你都做得,我又有什么做不得?”
两人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够门外的四名婢女听的清清楚楚。这样互相恭维的话如果是别人说,肯定要被人嗤笑厚脸皮,但出自这两人口中,四人只觉不过是在陈述事实,甚至事实远不止这样。
苏浅牙齿酸了酸,翻了个白眼,撩起一捧水往上官陌身上泼去,嗔笑道:“别人这么说我定是觉得心里美滋滋的,怎么打你嘴里说出来我就觉得酸溜溜的?”
上官陌被她扬了一脸一身的水,顿时从里到外清凉了个透彻,他佯怒的看着苏浅,也伸手掬起一捧水往她身上撩去。虽是夏日,但井水清凉,往热身子上一激,苏浅忍不住一激灵,顿觉提神醒脑。她咯咯笑着泼了回去。两人你来我往,一个肯认怂的没有,不过片刻,便都一身的水,头上身上还沾着药草。
厨房外的四人听见里面笑闹的热闹,心神也都跟着放松下来。
不多时,便听见噗通两声响,四人忙齐齐问道:“秘书令大人,陌太子,出了什么事?可需要奴婢等帮忙?”四人如此问着,心里却十分明白那两声响绝对是两人打闹掉到水缸里的声音,齐齐抽了抽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