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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媾公主并未因她命运不济的名字所影响,皇后亲临驾到时,她也不曾察觉,只顾自己在院内疯跑玩耍。
王嫣然观望她在亭子处或蹲或小跑,又如风儿一般很快跑到亭子的水中央,又蹲下盯着水中鱼儿,开心地笑出声来。怔愣着,忽而从公主少女般的笑脸忆起自己过去少女时的青春气息。
那时候正如眼前公主这般,对青春总是充满了放荡不羁,叛逆的性格让她也曾忍不住地疯玩,就连上学都没这心思,有些时候从小时候懵然不懂到十四岁的花季却凭生出很多事与愿违的主意,不时张扬个性,唯我独尊的样子。
那时候肆无忌惮的青春年纪呀——现在回想起来真真回味无穷,充满无限怀念。
乌云珠不见王嫣然半天吭声,眼看着忧媾公主差一点把这里的园子翻个整朝天,以为王嫣然的不吭声正表明她对忧媾公主已经十分不满。
当即喝道:“哪个不懂规矩的主儿,竟敢在皇后面前撒野!”乌云珠声音很大,语气却很凌厉,早已唬得前方人儿都停止了动作,她们都朝皇后凤辇看来,不觉当场形如雕像地愣住了。乌云珠对她们的呆滞反应更加气急道:“还不快过来拜见皇后娘娘!”说话几近咬牙切齿了。
几个宫女、侍女才立即反应过来,连带连拉带拽着忧媾公主从亭子处好不容易划船飘到岸上,在搀扶着忧媾公主,一齐走到凤辇面前跪了下来。
“忧媾公主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忧媾公主在侍女的指导下,语气飞快地问安并磕头。
正巧一只长着奇特的五彩蝴蝶飞到王嫣然身边,在她右边绣着大红金兰的肩膀上停住了,王嫣然恰巧看到五彩蝴蝶,用手包住了它,又怕碰坏了它,便把它掩藏在她长袖里去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呀~~”小禄子最认得她们了,而忧媾公主却不曾认得小禄子,只听小禄子责加训道:“谁给你们这几分胆子来椒房殿里逛了,且不看看这里是什么金贵之地就擅闯进来!”
忧媾公主一直低着头,王嫣然一直关注着她低着的头在小禄子说完之后打起哆嗦。
一个侍女颤颤巍巍地回应:“是奴婢罪该万死,只因公主贪恋一只蝴蝶,不知怎的蝴蝶飞到了这里,公主与奴婢们也就敢到了这里,一时发起兴致,却忘了身处在椒房殿内。”接着侍女对着王嫣然方向,磕头道:“请皇后娘娘息怒,公主年轻不懂事,若要责罚就责罚奴婢们吧!”那个侍女并三个宫女扑在地上请罪,唯独忧媾公主直直地跪着,然而头还低着,仿佛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似的,却不作声。
乌云珠见状,欲要训忧媾公主不成,反被王嫣然止住了。
从袖口翻出来一样东西,声音飘然而来:“你们是不是在找这个?”
忧媾公主闻言,这才肯抬头看去,一眼盯上了王嫣然手中蝴蝶,瘦削的脸庞立马展现笑容,但很快眼睛一旦往王嫣然身上转去,笑容从淡渐渐显现恐慌。
王嫣然打量着忧媾公主的脸,不只瘦削了,还面色发黄,令她怀疑忧媾公主是不是营养不良。
如她长这般营养缺乏,身材虽然瘦了,却瘦得特别没有美感,一点健康的样子也没有,那么那个计划肯定会落空。
“公主别怕,且先说说你是哪个宫的?”王嫣然的语气比乌云珠和小禄子更要亲切和缓一些,若想从忧媾公主身上得到她想要的信息,态度自然要和蔼,忧媾公主才会从心感发地告知一切。
忧媾公主低下了头,久久未言语,似乎在犹豫说与不说。
上面乌云珠已经失去耐性正要斥问,又被王嫣然拦住了,紧跟着小禄子也同乌云珠一鼓作气,见王嫣然抬手拦着他们不说话,他也就静静等着忧媾公主开口。
眼看尴尬的气氛一点点到来,忧媾公主的侍女已经感觉到了,瞧瞧拽下她的袖子,冲着忧媾公主点头。
忧媾公主这才抬头说起来:“儿臣的母妃是先帝的陆淑华,父皇死后,儿臣和母妃原一直住在玉笙楼,接着当今皇兄一登皇位就把我们娘俩忘了,过了一年,佘太后嫌我们娘俩呆在玉笙楼晦气 ,就把我们赶到掖庭殿自生自灭去了,从那以后无人过问,吃食不如往日,我们娘俩只能过一日挨一顿。”
说的王嫣然心内微微触动地道:“那么现在你们还住在掖庭殿吗?”
忧媾公主摇摇头,眼角湿润道:“后来宫女太监见我们娘俩如今不得宠,就以为我们早已不是从前的嫔妃和公主了,就不断地欺侮我们娘俩,我们现在过的日子不如宫女太监的好了。”
王嫣然很理解陆淑华和忧媾公主如今的处境:“也罢,历朝历代皆如此,更何况你们呢!”说着,王嫣然主动搀扶忧媾公主起身,忧媾公主受宠若惊地瞧着她,然后五彩蝴蝶自动送到她眼前:“你既然那么喜欢蝴蝶,本宫何不成人之美呢?”忧媾公主苍白脸色出现一丝惊喜笑容,然而双颊却无任何红润,而王嫣然接着道:“先别着急,本宫这就叫人把蝴蝶放进琉璃罐中好拿给你母妃看。”
忧媾公主听罢福身感激道:“儿臣多谢皇后娘娘。”
王嫣然拉着她的手道:“不如先在这里陪本宫一会儿,本宫还没给你留茶吃。”
“多谢皇后娘娘盛情,只是母妃一人在掖庭殿那里,似乎不知道儿臣已经跑到皇后娘娘宫中。”
“无妨,本宫这就安排你母妃住到原先的玉笙楼。”
忧媾公主喜出望外道:“果真吗?”
王嫣然微笑地点点头,道:“不过本宫先跟皇上说一声,好叫你皇兄能记起宫里还有你这个亲妹妹。”
忧媾公主再次缄默地低下头来,王嫣然拉着她的手一同在纯净园的茶几旁做了,乌云珠率两个宫女端上了热茶和糕点。
王嫣然还未动,一直瞧着忧媾公主盯着糕点未曾动。
王嫣然心想:看样子,她到底还是个懂规矩的孩子。
“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你且吃吧!”王嫣然哄道。
忧媾公主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问着“可以吗”。
王嫣然默然点头,忧媾公主拿了一块糕点吃了一口,接着吃得越来越多,很快把一碟子糕点全部吃完。
“真好吃,我和母妃好久没吃到御膳房做的芙蓉桃花糕了。”忧媾公主难得一脸幸福地道,即使这样脸上苍白如旧。
王嫣然不免心疼忧媾公主的身体,遂又叫乌云珠准备一顿午膳。于是乌云珠又率六个宫女分别上了四菜一汤,外加一份食盒。
看着一桌子午膳佳肴,忧媾公主眼光渐渐明亮,似乎这里的美食要比自身处在的纯净园还要引人入胜。
“吃吧。”见她对着午膳拘谨着,王嫣然夹起菜到她的碗里。
“这些都是为我准备的吗?”忧媾公主睁着天真的眼睛纯真地看向王嫣然,难以置信。
王嫣然亦是亲切:“当然,你喜欢吃便吃吧!把这里当成你的家......”话还未说完,忧媾公主已经拿起筷子往自己喜欢的菜中夹起,直接不客气地吃掉,接下来不再拘于尊卑上下礼仪,毫不顾忌地往嘴里塞满她各种爱吃的菜。
王嫣然呆望着,余下的话也变得哑然,一旁的乌云珠满心怀疑忧媾到底是不是公主,又被她的“霸王餐”看傻了眼。
“哎,你——”好一会儿,乌云珠回过神来要训斥一下不懂规矩的公主,却被王嫣然一手按住了她,乌云珠不甘地道:“娘娘!”
王嫣然悄悄地冲她使眼色,那意思很明白,叫乌云珠最好不要声张,更不要讯责可怜的忧媾公主。
乌云珠只得作罢,眼睁睁地看着忧媾把四菜一汤吃得快精光了也不想着给她的娘娘留一份。
午膳之后,忧媾已经美美饱了一餐,王嫣然却一口未曾吃,最后只端起茶盏喝了几口,全当做午膳了。
满足过后,忧媾公主才发觉自己在皇后面前失态,满是忧愁地望着被自己吃个精光的午膳,心底十分懊悔。
“皇后娘娘,我——”忧媾公主惶恐似要跪下来请罪,王嫣然满不在乎地拉住她的手,冲她和蔼一笑。
忧媾公主满心宽慰,却很过意不去地道:“娘娘,怪儿臣不识分寸,儿臣不该自己一人独食。”说着说着,声音形同讷蚊,头也羞愧地低下来,恨不得把刚才吃的食全部吐出来的好。
乌云珠在后面听忧媾公主的“忏悔”,心不屑地道她总归识相,到底是个有身份的公主,虽不尊贵但尊卑礼仪更是要行的。
王嫣然一点不把午膳的事放在心上,反而十分关心地宽慰道:“本宫从前不知道还有你这个公主久居宫中,今日一看,意想不到。更令本宫想不到的是你与你的母妃居然过这般不如人过的日子,看你在本宫这里吃的香,就知道你跟你母妃定是过的不如意。”王嫣然带着她走出了纯净园,欲往椒房殿而去。
忧媾公主眼底泛红道:“儿臣与母妃本就不受皇兄待见,从前父皇不曾苛待我们母女,而皇兄一登基似乎忘了我们母女似的,不曾过问,所以宫女太监们以为我们母女的好日子也到头了,遂不把我们母女放在眼里,我们过的简直连下人都不如!”说着,忧媾公主哭噎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尽自己所有苦楚。
王嫣然很是心疼她,握着她的手腕,不禁感觉像握着非洲难民的儿童般,心深处更是为花季年华的忧媾感到忧心。
“来,我们且坐下来说。”王嫣然眼看她们已经到了她的寝室,王嫣然拉着忧媾坐在了楠木桌前的凳子上,又叫乌云珠端来热茶。接着王嫣然为安抚忧媾脆弱的心,劝了她好一阵子,说了好多宽心的话,忧媾才渐渐地收住眼泪。
“喝点热茶,暖暖身子罢!”见乌云珠端来热茶,道:“如今碰见你算是有缘,过了这刻,本宫会与皇上说一声你们母子情况。你且放心等着,等本宫与皇上商议之后,再把你们母女搬到好的庭院住下,吃住按你们母女的位分而定。”
忧媾公主放下茶盏,从旁而跪下感激道:“儿臣感激不尽。”
王嫣然忙扶起她道:“我们本是宫里一家人,本宫如此安排也是应该的,也是你们母女应该得的。”接着忧媾公主站起之后,王嫣然也站起来朝乌云珠手里接过食盒放在楠木桌上,道:“这吃食本宫留着不太多,你且拿回去给你母妃吃去,之后本宫会叫御膳房留意着给你们母女多做些正当的吃食。”
忧媾公主更加感激不尽,千言万语中只道:“娘娘如此把儿臣和母妃放在心上,儿臣以后定为娘娘您做牛做马都行!”
“本宫不需你做牛做马,你可是公主——”王嫣然走近她,抬手理了理她的领边,眼尖看到她青衣立领已经褪色了“身份金贵,不容说这些百姓家家的话。”
忧媾公主张成“O”型:“哦,儿臣谨记娘娘教诲。”她才想起奶娘之前教过她的礼仪,规矩地福身。
“嗯,这才是该有公主的样子。”说着又带着公主出了寝室,来到正厅,又问道:“之前可有人教你学过宫中礼仪?”
忧媾公主回道:“从前奶娘曾教过儿臣,但后来皇兄登基之后,母妃见自身难保,难以养活下人,遂散了之后,连带着奶娘也打发出宫过活去了。”
“这样。”王嫣然了解个大概,扭头对乌云珠道:“你让小禄子亲自送公主到掖庭殿,然后你再到锦衣司那里把上好的锦绣送到掖庭殿去。”
乌云珠答应下来,就带着忧媾公主往殿外走,突然外边跑来一个太监拱手道:“娘娘,欢妃求见。”
王嫣然看一眼忧媾和乌云珠,又对乌云珠点头,乌云珠这才带着忧媾继续前行,就听到王嫣然应允道:“让她进来吧!”,于是前脚踏出椒房殿,正好迎面遇见赶来的欢妃。
“欢妃娘娘万福金安。”乌云珠匆忙瞥一眼,忽见欢妃脸色憔悴,似有伤心之余眼色通红,许是遇上了不如意的事,估量着因为皇上冷淡了她,欢妃才如此伤心。
欢妃执着丝绢摁着鼻翼上的泪珠,忽见乌云珠身旁多出面生的少女,就站住了。
“你起身。”欢妃打量忧媾公主,问:“这宫女好面生,莫不是新来的吧?”
乌云珠嘴角一抽,起身望了望忧媾,忧媾也打量欢妃,心思估量着她是何等身份。乌云珠紧接着介绍道:“公主这乃是宫中的欢妃娘娘,住在长乐殿。”
忧媾公主了然,忙福身道:“儿臣参见欢娘娘,欢娘娘万福金安。”
“这位是忧媾公主,乃是先帝的唯一公主,之前陆淑华的帝姬。”乌云珠又对欢妃介绍道。
欢妃边打量,边迟疑道:“好面生的公主,本宫从前不曾见过啊!”
忧媾公主谦虚地福安:“儿臣久居深宫,不曾出现过,所以欢娘娘不曾见过儿臣这等公主。”
“你跟母妃住在哪一宫?”欢妃问,“陆淑华,本宫之前曾听说过这个人,不过仙逝的余太后却把陆淑华打发到了别宫。”
忧媾公主回道:“儿臣跟母妃正居住在掖庭宫内。”
欢妃讶然:“啊,怎么会住在那么偏僻地儿,余太后对你们母女也太不近人情了!”
乌云珠直接打断她们二人道:“皇后娘娘让奴婢亲自送忧媾公主回宫,以免陆太妃担心。”
欢妃这才想起自己正事来:“你们且去吧!”说着,忧媾和乌云珠让开一道,欢妃率先走了过去。
“公主这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