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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桐温柔地按住他的手,低声向他说:「夫君,让我向公主说说吧?」
女人最了解女人的心事,她有礼地向公主一福,柔柔地道:「公主万福。臣妾想和公主说个故事,关于穆家一个五百年来的传说,这是身为穆家人的妻子都要受的考验,公主可愿一听?」
她的说法,引起仪安公主的兴趣,于是纡尊降贵地正视她。「你说说看。」
「传言五百年前,穆家某代先祖与妻子十分恩爱,妻子手上常年配戴一只碧玉镯子,久而久之,镯子便感染了人的灵气。一朝妻子染上恶疾,在弥留之际,对穆家先祖许下了一个咒誓,与他相约来生再娶,并以玉镯为凭。若穆家后代所娶之妻非命定之人,那么该名妻子便会死于非命。」
说着忻桐卷起袖子,露出腕上那一只碧绿玉镯。
「这便是那只玉镯,穆家的上一代女眷,也就是我的婆婆,同样戴过此镯,只是却因病往生。而夫君的前妻琴音,也是戴着这只镯子,在生产时过世。巧的是,在她们死后,这取不下的玉镯都自动脱落了。」
暗自观察公主越来越阴沉的表情,忻桐仍是不疾不徐,甚至还温柔地微笑着。
「公主,穆家媳妇都要接受的考验,你愿意接受吗?连臣妾自己都险些因一场宫中献艺而丧了命,好不容易才得到皇上赦免……公主,若是换成你,你敢戴这镯子吗?」
她敢吗?敢吗?公主在心里问着自己,看着忻桐手腕上的绿泽,她居然有了一丝心怯。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何须因一个传说而丢了命?而若是霸王硬上弓,遂了自己的愿嫁进穆家,之后她岂非必须成天提心吊胆地担忧着,就怕哪天横祸当头?
她甚至惊觉,当她有着这个想法的同时,便代表了她也认为自己根本不是穆弘儒的命定之人。
她压根没有那个勇气,像忻桐一样把镯子戴上去。
「我明白了。」虽是终于放弃,公主仍没有放下她的骄傲。「你穆家麻烦事太多了,万一影响到皇室怎么行?告诉你们,是我自己想通了,什么锅配什么盖,你们两个在一起刚好。我皇室的尊荣,穆弘儒你是无福消受了。」她一挥手,满室的侍卫与宫女,便排成一列等着她离去。
临走之前,仪安公主停了一下,咬着牙,低声撂下一句不服气的话。
「我就不信找不到比你更好的男人!」又冷哼一声,她才头也不回地离开。
穆弘儒和忻桐送公主到门外,直到关上了门,他才放下心中大石,似笑非笑地调侃,「原来这成天烦扰我的镯子有这功能,我怎么都没想到还有这一招呢?」
「那是夫君当局着迷,何况,有一个关于这镯子的秘密,我也尚未告诉你。」忻桐神秘地笑着。
他眉梢一挑。「愿闻其详。」
纤手一抬,她不知做了什么手脚,突然一个轻微的机关之声出现,他便傻眼地看着玉镯突然打了开来,被她由腕上解下。
解下玉镯后,忻桐又将它重新还原,恢复成一丝裂痕也没有的完整镯子,而后又戴回自己手上。
「这便是……这只镯子的秘密喽。」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良久,穆弘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忻桐又演示了遍给他看,然后慢条斯理地解释,「其实这镯子是可以打开的,我会发现这个秘密,也是个巧合。」
思绪回到先前的苦日子,她的语气不禁变得有些涩然。
「在流放到江南的时候,我的手被枷锁磨出了血,想不到这玉镯居然就自己打开了。之后我反复研究,才发现其实只要碰到人血,玉镯便会自动开启。」
她的话令他有些心疼,不由得拉过她的手,看她以前被磨出的那些旧伤痕。
「已经好很多了。」感受到夫君的疼爱,忻桐甜甜一笑,也不再那么在意了。「所以,这镯子根本不是拿不下来的。」她下了结论。
「这……如果不戴着玉镯,那咒誓不就不算数了吗?」穆弘儒觉得荒谬至极,俊脸都忍不住抽搐起来。「那……那我穆家守了五百多年的传说,究竟算什么?」
当初他以为琴音死于咒誓,可若是那时琴音能早些取下这镯子,那她的死亡是否只能归咎于巧合?
而他心怀多年的愧疚,只显得相当愚笨且无用,因为传说始终是传说,忻桐不过是一个无心的举动,竟就打破了迷信。
这五百年来穆家人……究竟在干什么啊?
见他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忻桐只觉有趣,捂着嘴,巧笑倩兮地又道:「你穆家的传说无论是真是假,现在都无从考究了。不过夫君,你认为我是你命定之人吗?」她调皮地反问。
「当然!」他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不就得了?不管如何,只要我们彼此相属就够了。就当这镯子替我们之间的感情添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又有什么不好?」
身为当事人的她,反而不像他那么在意,但她非置生死于度外,而是从没想过自己不是他的命定之人。
何况,就算为了他牺牲生命,这辈子能当他的妻子,死又何憾?
「你说的是,是我太过迂腐了。」他终于能接受这个事实,虽然心中的震惊仍未完全消去,可她的豁达终究感染了他。「或许我穆家的传说,只是给每一代穆家主人与女主人之间的考验,若非夫妻情比金坚,谁敢去挑战这镯子的玄秘呢?」
「夫君能想通就好。只不过,将来当夫君将这镯子传给丞儿时,仍是要把传说告诉他,毕竟这是穆家流传下来的故事,都传了五百年,也算难得了。」忻桐心想这玉镯的故事,不知能不能再传个千代、万代?再持续好几个五百年?
「确实如此。」穆弘儒上前轻拥着她。十分意外的,两人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他拥抱她时的感动及温暖却从没减少一分过。也许,这就是夫妻之情坚定的证据,他觉得自己一辈子也抱不腻她。
忻桐同样享受着只有两人的这一刻。从今开始,没有秘密、没有公主,他们全心全意的爱着彼此,未来的路该不会再有险阻了吧?
然而这温馨的拥抱只维持了一下,穆弘儒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搁在心上。他从公主离去前开始回想,直忆起方才公主来之前的所有片段……
「糟了!」他突然脸色一变。
「怎么了?」忻桐想不到现在还有什么事,能让他反应这么大。
「方才公主来了,我叫丞儿先退下。如今花厅里包子还剩一颗,该不会那小子反悔,已将包子吃完了吧?」
他急急忙忙地转头,便要朝花厅疾步而去,却被她拉了住。
「说到丞儿,夫君,你方才到底和他说了什么,让他把包子让给你?」
穆弘儒一愣,随即有些深意地笑了。「我是告诉他,他若想要个弟弟或妹妹,就别占住你太久。」
「你……」忻桐闻言,脸蛋不禁通红,正不依地想抗议时,她夫君早就大步地走回花厅,不管她在后头直追着。「夫君,等等我啊!你怎么能和丞儿胡说?等等……」
等追至花厅门口,她已然由门外看到门内的父子俩早已抢食成一团,不由得好气又好笑。
「想吃我再煮就是了,有必要抢成这副德行吗?」何况,她蒸的包子后头还有一大笼,只是先拿出两颗来,根本不需要抢。
一颗包子居然就让严肃的穆大人成了这副模样,这该说是她忻桐厨艺的伟大成就吗?
不过,一个平凡幸福的家,不就该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