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

天阴阴的，风微凉。

姜妍在家里睡了个午觉醒来，看窗外没太阳，这些日子在家窝到浑身僵硬了，她决定到外头走走，散散步。至于对她保护过度的老公如果打电话回家找不到她的话……

嗯，虽然事后她免不了会被他叨念个半天，但只要把它当成耳边风就好了，反正自从她怀孕之后，他就成天紧张兮兮，她也差不多快习惯他的唠叨了。

想起老公保护过度的唠叨模样，姜妍无奈的叹了口气，背起装着手机、钱包和大门钥匙的小皮包出门散步，目标是距离社区约五百公尺的小公园。

现在的她怀孕刚满十八周，以一般孕妇来说，基本上是还看不太出肚子的，但她的肚子却已经很明显了，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怀的是双胞胎。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老公的反应才会这么夸张，不仅不准她再去公司上班，也不准她再上台北和爸妈接触，除非他亲耳听见爸妈开口邀请他们上去，否则不管她拿什么当借口想上台北见爸妈，都会让他以「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为理由所阻拦住。

其实她也知道他担心的不是没道理，和爸妈见面，她的情绪肯定会受影响，间接也一定会影响到腹中胎儿的成长，但是从上回她说会再回去到现在都已经过了三个多月……

想到这事，姜妍便不由自主想叹气。

「唉——」

「你这个孕妇在叹什么气，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对孩子不好吗？」

之前太过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她完全没发现这个人是何时坐到她身边的，直到对方突然开口，她才蓦然回神过来。

这个人她在这公园里见过几次，虽然没说过话、聊过天，但也有过几次点头微笑的交流，所以不觉得对方是个陌生人。

「你好，老伯。」她微笑着向对方打招呼。

「我的样子看起来很老吗？」

「啊？喔，不是，不是，不会，不会，对不起。」姜妍语无伦次的赶紧道歉，觉得好尴尬。

对方的样子看起来大概有六十几吧，她觉得叫老伯很正常啊，怎知对方竟会有这种反应，让她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一整个有做错事的感觉。

「我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愁眉不展又咳声叹气的，怎么？老公趁你怀孕时，到外头花天酒地啦？」

姜妍呆了一呆。没想到老伯一喔，不是，是大叔一没想到大叔会突然这么说，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被我猜对了？」大叔问。

「不是啦，没有啦。」她迅速回神，立刻用力的摇头道。

「真的没有？」

「真的。」她坚定的保证，不希望有人误会她老公。

「那么就是他不够温柔体贴，不能体恤你怀孕的辛苦，让你做一大堆家事，所以你才——」大叔继续猜测。

「不是啦，大叔，我老公对我很好，超级好的。」姜妍忍不住打断他说。

「如果他对你超级好的，你为什么还一个人坐在这里叹气，一副深闺怨妇的模样？」大叔问。

深闺怨妇……姜妍突然感觉自己的额头好像滑下了三条线加一滴冷汗。

「大叔，我烦恼的是别的事啦。」她哭笑不得的说。

「什么事？」

「这……」没想到大叔会这样直截了当的问，她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尴尬。这要她从何说起呢？况且，大叔，会不会太交浅言深了呀？

「干么不说话，是瞧不起大叔我吗？大叔是看你长得还算可爱讨喜，才愿意花时间坐在这里听你诉苦，你别以为这机会夭天都有，大叔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快点说。」

姜妍真的是无言以对。她怎会遇到一个这么极品的人啊？

不过仔细想一想，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而且，知道她与父母关系生变陷入胶着的全是与她同辈的年轻人，想法和反应都大同小异，实在没什么好参考的。

但眼前这位大叔就不一样了，不管是年龄或人生经验都胜过他们这些年轻人，看待事情的角度应该也会和他们不一样吧？也许她可以从他那里听到不同的看法或建议。

想罢，她不再犹稼的将自己和父母阔的问题，以及关系生变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然后承认结婚用先斩后奏的方法是有点不孝、有点激进，但是她并不后悔，因为老公真的对她很好，而且她真的很爱他，如果父母和老公只能选其一的话，她毫不考虑会选择老公。

只是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能拥有双方，不想失去任何一方。

是她太贪心了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爸妈不喜欢你老公吗？你老公的条件很差吗？他们为什么不喜欢他？」大叔听完她的烦恼后，开口问她。

「问题不在我老公身上，而是在我爸妈身上。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他们……很势利。从小到大尽心尽力的培养我，就是想将我嫁到有钱人家。」她苦涩道，这种领悟愈来愈深。

「所以你老公是个穷小子，家里没钱没势吗？」

「不管有没有，我希望他们接受的是我老公这个人，而不是他的背景。我希望他们在乎的是我的感受，在乎我和这个人在一起快不快乐、幸不幸福，对方爱不爱我这些，而不是对方家里有没有钱。」她的情绪控制不住，激烈的波动了起来。

「先冷静点，你太激动了。」

闻言，姜妍缓慢地深呼吸，终于明白老公坚持不让她上台北的苦心了。自从怀孕之后，她的情绪变得很容易起伏，而且都是剧烈波动。

「孕妇要保持心情愉快，你一下咳声叹气，一下又生气的，是要怎么让孩子体健康康的出生？你这个妈妈不及格。」大叔严肃的说。

「对不起。」姜妍不由自主的低头道歉。

「我要走了。」大叔蓦然起身道。

「大叔？」她惊愕的抬头看他，还以为自己能听到他的建议，怎么突然之间他就说要走了？

「对了，下班时间车子很多，回去时路上小心点。」大叔临走前对她叮咛，接着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姜妍呆呆的坐在原位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总觉得有一点莫名其妙。但是从大叔临走前对她说的话就知道他不是个坏人，所以应该没什么好担心才对。

深吸一口气，她将手机从皮包里拿出来看了一眼。没有未接来电，看样子老公今天有点忙，没时间打电话查勤。

她嘴角微扬，将手机丢回皮包内，起身散步回家。

「你今天下午去哪儿？」

突然听老公这样询问，姜妍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僵了一下，随即又飞快的放松下来。

他绝不可能知道她下午有出门溜达，因为她确认过在她出门的那段时间里，手机和家用电话都没有未接来电，既然如此，他又怎知她下午有出门的事呢？这一定是陷阱。

「没有呀，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家里。」她回答。

「说谎。警卫跟我说，你下午有出门。」贺非凡将老婆拉到自己腿上，圈着她日渐变粗的腹身道。

「什么？」姜妍忍不住惊叫一声，难以置信的转头瞪着他说：「不要告诉我，连社区警卫都成了你的眼线？！

「这就表示你下午的确有出门，为什么要骗我说没有？」他伸手在她屁股上轻轻地打了一下，以示惩罚。

「你先告诉我，你真的交代了社区警卫监视我的进出吗？」

「傻瓜，你是犯人呀，说什么监视？」她的屁股又挨了一记。

「既然没有，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有出门？我检查过手机和家里的电话都没有未接来电，你也不可能突然回家来发现我不在家，因为如果你真的回来发现我不在的话，一定会打手机找我。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下午有出门的？」

「很简单，我回来的时候刚好在地下停车场遇到日班警卫要下班回家，打招呼的时候他跟我说今买有看到你，我稍微问一下就知道了。」

「就这样？」她愕然的问。

「就这样。」

姜妍张了张嘴巴，一整个无言以对。她有没有这么倒媚呀？

「好了，现在该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说谎，还有你下午去了哪里？」他一脸严肃，又摆出了说教脸。

「去公园散步，至于为什么要说谎，你不是明知故问吗？还不是怕你又为了这种小事唠叨个没完。」她没好气的嘟嘴抱怨。

「老婆——」贺非凡无奈的叫道。

「老公——」姜妍的音调比他更无奈一百倍。

「老婆——」

「老公——」

「老婆——」

「老公——」

贺非凡蓦然长叹一口气，知道这样下去肯定没完没了，他决定直接进入重点。「不是我要小题大做，而是你的状况和别的孕妇不同，你自己应该知道才对。大多数人的孕吐期只有前三个月，你都十八周了还经常吐得死去活来的，再加上怀的是双胞胎，你叫我怎么能不担心、不小心？还是你真要等到出了什么问题，再叫我们俩一起后悔莫及吗？」

「老公，我是说真的。同样的话你大概说过十次以上了吧，所以你真的可以不必再重复了。」姜妍叹息道。瞧，就说他一定会唠叨嘛。

「我说了那么多次有用吗？问题在于，你根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他眉头紧燮，正经八百的说。

「我哪有左耳进右耳出？」她抗议。

「如果没有，为什么总是做出让我担心的事？」

「只是去附近公园散散步而已，这到底有什么好担心的呀？明明就是你自己爱小题大做。」她小声的数落他。

「看样子，我真的得将公司的会议室改装成套房，让你每天跟着我上下班才能放心。」

「我投降，我投降。」她立刻说道。这样浪费钱事小，丢脸事大，她一定会被公司里的大伙挪愉死的啦。

突然间，她好后悔自己在公司里的平易近人，如果她有一半一不，三成就够了，如果她有老公三成的威严，她就不必担心会被笑了，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你每次都说投降，之后却依然故我。这次我不会再上当了。」他不妥协。

「老公，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她撒娇。

他摇头拒绝。

「老公一好啦，好啦，好啦——」她伸手搂看他的脖子，使劲撒娇。

「不好。」他这回却像吃了秤跄铁了心般的完全不为所动。

「老公……」

「叫老板都没用。」

感觉像在说笑话，但姜妍明白老公这回是认真的，没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真是糟糕，他这回的反应怎么会是这样呢？。

她作梦都想不到，这是因为有社区拽刚好看到她在公园和一个陌生人坐在一起聊天，然后和警卫八卦时提了一下，警卫又向她老公说了一下。

眉头轻燮的看着一脸不为所动的老公，姜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样子，她得用绝招了！

「老公，我不想和你吵架。你想和我吵架吗？」她将搂在他脖子上的双手放下来，以一脸正经严肃的表情问他。

「不想。但我的决定也不会改变。」他摇头，坚定的看着她表示。

「那就是要和我吵架的意思，我懂了，那就吵吧。」她面无表情的说完，径自起身从他怀抱里退出，转身走开。

吵架正式开始。

姜妍心情低落得好想哭，但却哭不出来，只能叹气。

呜呜呜……真的好想哭，可是真的又哭不出来——「唉——」

「你怎么又在这里咳声叹气？」

有点熟悉的嗓音和有点熟悉的话语让情绪低落的姜妍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只见那位曾与她在这公园里聊过天的大叔不知何时出现，正站在她前方。他们还真是有缘呀，竟然又遇到了。

「大叔。」她有气无力的开口打招呼。

「怎么每次见到你，你都在这里唉声叹气的？」大叔燮眉道，边说边在她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这回又是为了什么事？一样是你爸妈的事？这种事没什么好烦恼的，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做船到桥头自然直吗？」

「船到桥头自然直吗？我也希望能够这样，但是……」她说看，边叹气边摇了摇头。「算了，我今天并不是为了这件事在叹气，是为了其他的事。」

「年纪轻轻的，哪来这么多烦恼的事呀？」大叔好像有点受不了般的瞪了她一眼，然后才问她，「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

「和我老公吵架。」她撇唇道。

「你不是说他对你超级好，怎么舍得和你吵架？」

「所以虽然说是吵架，实际上根本就吵不起来，感觉就像我一个人在闹瞥扭一样，真的让我好生气又好无力呢。」说着，姜妍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你的意思是你想和他吵架，他却不和你吵架吗？你是吃饱太闲了吗？」

「才不是我想和他吵架，是他要和我吵架的」她愤愤地说，然后忍不住将前因后果给说了出来。「大叔你说，他是不是太小题大做，太过分了？」说完，她要大叔评理。

「你应该知道他会这样做全都是为了你。」

「我知道呀，但也太夸张了，你不觉得吗？」她一脸有气无处发的表情。「我现在才怀孕快五个月而己，难道未来几个月我都要被关在他公司里的小套房吗？关在家里已经够闷了，如果被关在小套房里，我一定会得自闭症的。」

「他公司里应该有其他员工，你到那里去也不可能真被关在套房里，应该可以到处走动，和公司员工聊聊天什么的，应该不像你说的会得什么自闭症吧？」

「大家都在工作，我怎么可能去打扰他们？」

「那就去打扰你老公呀，他是始作俑者，你去烦他也是应该的，让他明白什么叫自作自受。」

「大叔，你是想害我老公他忙死，还是想害他的公司倒闭呀？这根本就是个t史主意。」她没好气的说。

「气他又舍不得让他吃苦吗？那你是活该受气。」

「大叔。」她这几天已经气闷到不行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诉苦，并且觉得应该会站在自己这边的人，没想到结果却是被吐槽了，真的是让她很想吐血。

「大叔我说的有错吗？我看你还是乖乖地听你老公的话，和他和好吧，别忘了你是个孕妇，别整天为了这种小事咳声叹气的。」

姜妍气闷的闭嘴不吭声。

「爸？」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坐在公园长椅上的两位同时抬头，转头看去。

这是老公的声音，姜妍有信心不可能会认错，果然，她一抬头就看见老公的身影。只是他刚才那声「爸」，以及此刻出现在脸上的惊愕表情是怎么一回事？

还来不及开口出声询问走到她面前的老公，就听见他对坐在她身边的大叔说：「爸，你怎么会在这儿？什么时候到台湾的？」

姜妍倏然震惊的睁大双眼，望向身边的人。大叔是他爸？公公？她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急忙从长椅上跳起来，她手足无措的站到老公身边，嚎懦地跟着轻唤一声——

「爸。」

「媳妇你先坐下来。」大叔一不对，公公开口对她说。

她顿时不知所措了起来。之前不知道公公的身分，她可以没大没小，现在知道了，她哪里还敢跟对方平起平坐呀？给她十个胆子她都不敢。

「怎么知道我的身分后，反倒跟我见外了起来？那我继续做你的大叔，不要做你的公公好了。」贺宏图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道。

「爸！」贺非凡反应相当激烈。不做公公不就表示不承认这个媳妇吗？这可不能乱开玩笑。

「看你紧张的样子，真是没用。」他瞄了儿子一眼哼了声，随即又招呼媳妇，「来，坐下来休息，不要紧张。大叔即使变成了公公，也不会吃人的。」

「坐下来没关系。」贺非凡对老婆说。

姜妍终于乖乖地坐回刚刚的位置上，但身体整个很僵硬。

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身旁这位大叔就是老公的爸爸，她的公公，也难怪他不高兴她开口叫他老伯了，因为老伯感觉就是爷爷辈的，而他对她而言却是爸爸。

现在比较让她欲哭无泪、心慌意乱的是，在不知道大叔就是她的公公之前，她把所有该说不该的事全都跟他说了，尤其是她娘家的事根本可以说是见不得人，但她却一五一十的说了，这下她到底该怎么办呀？

势利的父母，紊乱的亲子关系，目前重要的还是老公得不到岳父岳母的认可这件事……

公公对这事一定很生气吧？即使没表现出来也是憋在心里，她真的觉得既抱歉又没脸面对他。

正当她心烦意乱的纠结不已时，那对分离了八年的父子也开始了他们的对话。

「爸，你什么时候到台湾的，怎么没通知我？」心情从一开始的惊愕平复，贺非凡平静的开口说。

「我为什么要通知你？你回美国结婚都没通知我了，我为什么要通知你？」贺宏图讽刺的反问。

「当时时间有点赶。」他沉默了一下道。

「有点赶还可以去美西度蜜月？」贺宏图冷哼。

轻吐一口气，干脆实话实说。「我以为你不会在乎。」

「没错，我是不在乎。我为什么要在乎一个离家出走后，就音讯全无的不孝子呢？」贺宏图冷冷的说。

贺非凡沉默不语的看着父亲，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感觉到了父亲的言不由衷。

父亲他不会是后悔当初让他离家，并取消他的继承权了吧？

「爸，你怎会到台湾来？」他犹豫地缓声问。

「来谈生意。难不成你以为我是来看你的吗？」贺宏图嘲讽的看了他一眼。

「那还真巧，竟然谈到这个小公园里来，还刚好遇到你素未谋面的媳妇。」他不甘示弱，立刻回击。

姜妍没想到他们才说了几句话而己，气氛就剑拔弩张了起来。这是七、八年未见面、未联络的父子该有的重逢画面吗？太不象话了。

「爸，既然来了就到家里吃顿便饭吧，我的手艺很棒喔，包准您吃了之后会赞不绝口。老公，麻烦你到超市买些菜回来，晚上我要大展身手。」她迅速地出声。

没想到她会突然有这决定，父子俩同时呆若木鸡，没半点声音和动作。

「老公，快点去呀，在发什么呆？」姜妍催促道。

「老婆，别开玩笑了。」贺非凡回神燮眉说。

「谁在跟你开玩笑呀？快点去买啦，你今天可不要再跟我唱反调喔，如果你再跟我唱反调我就跟爸爸回美国，我知道爸爸一定会很疼我和他的孙子们的。」她说着伸手勾住身边公公的手臂，微笑的转头问：「爸，我说的对不对？」

「没错，没错，你说的完全没错。」他顿时开心的呵呵大笑，直点头。「好媳妇，我看你就跟爸爸一起回美国吧，爸爸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你和我的孙子们，绝对不会像某个人一样，每天害你心情不好一直叹气的。」

贺非凡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爸，我想再给他一次机会，看看他的表现再决定。」

「是吗？好吧，那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好了。」

「谢谢爸。那么老公买菜的事就麻烦你了，我和爸先回家等你，你要快点回来喔。爸，我们走。」说完，姜妍赶紧将公公从椅子上拉起来，带看公公飞也似的逃离开公园。

天啊，老公的表情好可怕。

老公，对不起了。

第十章

晚餐的食物很好吃，气氛却很僵硬，和这对大概上辈子有仇的父子一起吃饭，令姜妍有一种严重消化不良的感觉，所以直接反应就是饭后吐得一塌糊涂。

说真的，对于反胃、呕吐这种事，在经过这几个月的不断发生后，她已经可以处之泰然了，但她身边却有一个始终镇定不了的老公，让她经常有一种既幸福又无奈的感觉。

然后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来老公的不冷静完全遗传自公公，因为他的反应比老公还要更夸张。

「小子，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点去开车，送媳妇去医院？！」

「爸，我没事……呕——」

「都吐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小子，她到底为什么会吐成这样，你有没有问医生呀？不行，一定要去医院才行，你还不快点去开车……」

看父亲这么激动，贺非凡反倒沉着了不少。

「她吐完休息一下就好了。」他冷静地说，放在老婆身上的双手坚定而温柔地搀扶着她，不畏秽物的恶臭，始终陪伴在她身边。

「你平常就是这样照顾你老婆的吗？什么叫做吐完休息一下就好了，你这个混帐！」

贺宏图继续在一旁发狈狂吼，但贺非凡却已没空理他，因为老婆终于停止呕吐了。他赶紧用漱口杯装了杯水给她漱口，在她漱完口之后，再迅速抽两张卫生纸让她擦拭嘴巴。

「很难过吗？」他柔声问道，明知道是废话，他还是会问。

「我没事。」她也一定会这样回答他，然后让他扶她回客厅或回房间休息，但今天——

「什么没事？！你连胆汁都吐出来了，一张脸白得像鬼还说没事？我说你这个臭小子，叫你去开车你是耳聋没听见吗？如果我媳妇和孙子们出了什么差错的话，你看我会不会原谅你。」贺宏图怒不可遏的吼道。

「爸，我真的没事，让你心担心了，对不起。」姜妍微笑的对公公说。

「你真的没事吗？」他一脸严肃的问。

「真的。」她保证的回答，淡笑着解释，「医生说我的孕吐会比一般人严重是因为体质的关系，只要我的身体状况和宝宝的成长状况正常，基本上就不会有任何问题，请您放心。」

「那你这样会吐到什么时候？」

「医生说每个人情况都不一样，吐到预产期孩子出生前的其实也大有人在。」她苦笑道。

「怎么会有这种事？那你下次怀孕也要这样吐到生吗？」贺宏图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说。

「没有下一次了。」贺非凡断然插口。

姜妍注意到公公听到这话后，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了一下，最后终究什么也没说。她有点感谢。

「你要不要回房间躺着休息一下？」

三个人回到客厅后，公公用一脸担忧的表情问她，她想了下便点头说好，把空间留给他们父子俩，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的谈一谈。

为此，她在老公扶她进房休息时，还特地拿跟公公去美国的事提醒并威胁了他一下，要他好好的和父亲相处，不准把人气走。

房门关上，阻隔了门外的声音，姜妍有些疲累的闭上眼，心想休息一下就好，怎知却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她完全不知道在她睡着之际，客厅那对父子为了她，正史无前例的携手合谋着一个弥天大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