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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有时会想,温煦给她戴上的那枚……是魔力戒指吧?因为当她左手的无名指被圈住以后,她和他之间的爱——也变得更坚定了。
那时二十五岁的她,不和任何亲戚有来往,也没什么朋友,生活中除了学业,就是温煦。而温煦理所当然地霸住她每天大部分时间,他们是男女朋友,而感觉却比亲人更亲。
温煦的母亲停了他的信用卡,没了主要经济来源的他,日子开始过得紧巴巴。可是,他既不生气,也不妥协,只是在某一天轻描淡写地对鄙说了一句:“以后我晚上不能来找你,要打工。”
后来鄙才知道,他在便利超市做兼职,从每天的晚上九点一直干到第二天早晨九点。
她心疼他,这样下去身子会垮的,因而不止一次地对他说:“你搬来和我住吧。”两个人一起过可以节省一些开销。
“不行。你说过没结婚之前不可以碰你。”他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如果和你住在一起的话,我会忍不住犯错误的。”
她好气又好笑。
不知道有几个女人有过这样的冲动,想把所爱的男人当成宝宝,用力地圈在怀里呵护?鄙就是一个。
随着交往的时间渐长,她越来越喜欢他,越来越不能没有他。有了他蛮牛般的固执和信心做后盾,她也逐渐愿意相信:他和她的感情——是可以一条路走到底的。
至少,在那件事发生以前,她一直这么相信着。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温煦不用去超市打工。他一大清早跑来女友的公寓报到,以慰藉最近比较少时间见面的相思之苦。
鄙在厨房里煮咖啡给他,他乖乖坐在客厅等着。二十分钟以后,黑咖啡的苦涩香气漫溢在整个房间里,他心爱的女朋友端着咖啡杯笑吟吟地向他走来。
他展开微笑,伸手去接。然而,她却直直地将那杯咖啡扔在他身边的空地上。杯子摔得粉碎,滚烫液体四溅,洒上了她的脚面。
“鄙!你怎么了?”他吓了一大跳,连忙迎上去扶她,然而她却目光呆滞地望着自己的双手。脚被烫着了,仍无所觉。温煦觉得奇怪,她虽然是个大近视,可是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他们之间的默契已经培养得相当好了。有时候,他们虽看不清对方在做什么,却用膝盖也想得到。
可是今天早上的鄙,却像只盲了眼的小熊,在房子里东擦西撞。如果是在平时,她决不会握不到他的手的。他担忧地皱起眉,“你最近又在熬夜看书了吗?好像视力又下降了啊。”
“我……没有。”鄙呆立原地,缓缓摇头,表情仍是怔怔的,“大概昨晚没睡好吧,头有些晕。”
“以后你临睡之前不许再喝咖啡了。总睡不好,白天走路跌跌撞撞的,小心以后跌得变白痴。”他心疼地搂她入怀,以男朋友的身份郑重训话。
“唔。”鄙柔顺地偎着他胸膛,“我会试着慢慢戒。”
她声音温柔,可是心里——却冰凉冰凉。她很清楚,刚才自己不是头晕,而是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黑影,遮挡她的视线,就好像真的瞎了一样。这样的情景在近段日子已发生了数次,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加严重。
她心里好害怕:这……是失明的前兆吗?她一直有好好爱护眼睛,情况怎么却越来越糟?她不敢把这恐慌告诉温煦,他每天既要念书又要打工,已经够辛苦的了,把忧虑传递给他,根本于事无补,只会让他跟着难受而已。
还是……尽快找个机会去医院看看吧,她现在的生命中——有想要陪伴的人啊!她突然意识到眼睛有多重要,看不见心爱的男人,将是多么严苛的惩罚。她好害怕有一天,当温煦张开双臂要拥抱她的时候,她却像瞎了眼的蝙蝠一般,扑入他身边的冷空气里。
几天后,向鄙瞒着温煦,独自去了眼科医院。她带着一丝渺茫的希望走进雪白墙壁的诊疗室。
两个小时之后,她脚步虚软地走出来,蹲在医院门外的人行道上,掩面痛哭。
方才在那个充斥着消毒药水味的令人恐惧的地方,医生对她说,她患上的是一种叫做黄斑性病变的视觉神经炎症。她的视力有可能会越来越衰弱,直至某天,完全失明。
医生也安慰她,并不是所有视觉神经病变的患者都会最终会失明。他曾见过有人奇迹般地保留了大部分视力;也见过有人通过手术恢复到比较好的状态。他给鄙列出了好几种治疗手段,可以帮助她延缓视力衰退的过程,然而她什么都没听进去。
她只知道,自己可能会瞎。也许某天早晨醒来睁开眼,世界仍是一片黑暗。也许再也看不见校园的风景,再也没办法亲手煮咖啡,再也不能……深情地凝视着所爱的人的容颜。
这太可怕了……她才二十五岁啊,她还想和温煦一起过一辈子。然而现在,绝对不可能了吧?她不能让这样一个年轻生动而前途大好的他,被一个患有眼疾的女朋友拖累。
在马路边蹲着哭了一会儿,她擦干眼泪站起身来,失魂落魄地走到自己公寓下的菜市场里,向水果摊上的小贩买梨。她挑了几个,抚摩着它们光滑的金黄色表皮,想努力记住它们的样子和手感。也许有一天,她将不得不靠自己的双手来感知这个世界——到那时候,温煦会很伤心的,是吗?
她以木然的动作,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纸币递给卖水果的小贩。那小贩接过一看,顿时失笑出声:“小姐你开玩笑的吧?我们做小本生意的,一百块没办法找啊。”
鄙答不上话,心里掠过一阵悲哀:瞧,现在她连钱币的面值都看不清了。
她拎着那袋黄澄澄的鸭梨回到自己的小公寓。一推开门,就见客厅里站了个高瘦的影子。
“温煦?”她轻唤,目光茫然地望着他。
“你回来了。”他的声音无比温柔。他此刻应该是笑着的吧?她闭了闭眼,觉得心头揪痛:怎么办?她看不清哪……
她“霍”的一下把手里的塑料袋砸在地上,掀起眉低咆:“你来干什么?”袋里的鸭梨滚出来,有一个骨碌碌地一直滚到温煦脚边。
“怎么了?”温煦略感不解地蹙起眉头。她在生气?
他走过去,亲昵地搂着她肩膀,“今天上课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吗?”
鄙一把挥开他的手,“你不是最近都很忙吗?不是都没空找我?现在来干什么?”她故意吼得很大声,像个泼妇。
温煦微微无奈地笑,原来她是太想念他又见不着他,所以开始使小性子了是吗?他又追上去,自身后抱住她,柔声轻哄着:“我最近要兼两份工,所以难免会忙一点。但熬过这个学期就没事了呀,我已经在向系里申请助学贷款了——”
“既然你觉得是在熬,那我们分手好了!”她重声喝断他的话,用力挣出他的环抱。
“什么?”这下他愣住了。
“我觉得很烦。”鄙一屁股坐入沙发里,脸上带着不耐烦的表情,频频吐气,“和你在一起感觉不像以前那么好了,我闷坏了,我想分手。”
她……想分手?一时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温煦呆怔地看了她半晌,然后,他咧开温柔依旧的笑容,“鄙,我知道我最近比较少时间陪你,你会不开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只要再坚持一下子……”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不想坚持,我想分手!”她突然发狂似的抓起身边的沙发靠垫扔向他,大声吼道,“烦死了,你烦死了!我受够你自说自话的天真,我不想再和你这种不识人情冷暖的幼稚公子哥儿浪费时间!我累了,累了你懂不懂?我没力气再等你长大,等你知道自己真正要什么,我早就老了!”她歇斯底里地吼了一通,眼泪流出来,打湿面颊。模糊的视线里,温煦呆呆站着。被她这样劈头盖脸的斥骂,他还不走吗?
然而,他就是不走。在沉默难堪蔓延的狭小客厅内,他像根棍儿似的杵着,好半天没有说话。
鄙的心揪紧了。她刚才那些话……伤害到他了吧?
她颓丧地倒入沙发,自己真蠢……她以为自己有能力扮演高尚伟大的女人吗?故意激怒他,撒泼想骂走他——做这些徒劳无用的傻事,只会让两个人都伤心而已。
这时,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虚弱:“你……别说这种任性的话。”
“不是任性。”沙发里,她的声音也很虚弱,“不是任性,温煦,我真的想分手。我想清楚了。”她不想拖累他。
他听见了,没接话,只是默默蹲下身去,开始捡拾她刚才摔在地上的鸭梨。他把它们一个一个捡起来,用衣服下摆包着拢在怀中,然后再一个一个放到桌子上的果盘里。
他不紧不慢的动作和沉默的空气氛围令她心里备受煎熬,“温煦?”她轻唤,“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我听见了,我不准。”他用很轻很淡的声音回答。
“可是温煦——”
“我说过,以后要和你结婚的。”他端起那果盘,打算捧到厨房里去洗。
“温煦,你不要那么固执……”
“那你也不要再说分手这种不可能的话!”他终于生气了。不过他没像她那样发狠摔东西,他深深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压下胸中涌起的负面情绪。然后他走到她躺着的沙发前,单膝跪下来,伸手拥住泪流的她。再开口时,他的声音仍然是要命的温柔,“鄙,我喜欢你,我不会和你分手的。你可以天天和我吵架,但是我不会离开。我现在……”他抿了抿唇,闭了闭眼,诚实地告诉她,“老实说,我现在心里很不舒服,你让我难过了。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会走,你可以试试看我的忍耐力究竟有多强。”
他说完了,用无限包容的目光凝视着她泪迹斑斑的脸庞,腾出一只手来,充满爱意地抚了抚她微湿的发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