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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的汀蓝宫!
见鬼的美人封号!
洛织锦随手脱掉身上的宫装,毫不可惜地将它丢弃一旁。
入目满是金光灿烂、珠光宝气的摆设,富丽堂皇得仿佛皇宫——不对,这里本来就是皇宫。
她现在身处的地方正是皇帝“赐”给她的汀蓝宫,房间的门关着,因为天色渐晚,所以房间里放置了多颗夜明珠,散发出了柔和的光。
房间里水汽袅袅,原本该伺候她香汤沐浴的宫女被她点了睡穴,此刻正在酣梦之中。
她把玩着手中的锦盒,因为她已经研究那东西有一段时间,所以整只手都沾染了“千色”的味道,如果不是知道这东西有毒,几乎连她也要沉醉在那种香味之中。
千色,拥有勾魂摄魄的魔力。
她觉得,整件事情的关键都在太后的身上。
整个皇宫里,甚至连皇帝都不太清楚这种胭脂的事情,但是太后却将它堂而皇之地拿了出来交到她的手上,她可没有错过皇后当时又羡又妒的眼神,只怕……连皇后都不知道她居然藏着这种胭脂吧。
真是可怕的女人。
如果太后不知道这东西是有毒的,那么她把千色给她的举动,表面看起来是很合理的。
但是不可能。
她没有道理这么对她。
如果太后知道这东西是有毒的,那么她就是故意把千色给她,好取她的性命。
有原因,也有动机。
至于原因,她刚才同宫女聊天的时候已经打听得很清楚,皇后是太后姐姐的女儿。
动机很清楚。
所以她大胆怀疑,太后根本就是知道千色是有毒的。
但是她为什么要留着这种东西?
洛织锦打开那锦盒,没错,看起来似乎是全新的东西,没有人用过,但是……如果假设太后知道这东西有毒的话,那么她一定不会单纯地留着这种东西放在身边。
到底是为了什么?
门外突然“毕剥”一声,洛织锦挥手将那些夜明明收起,于是房间里顿时暗淡了下来,“谁?”
“我!”房间外却突然传来了皇帝的声音。
洛织锦大吃一惊,他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还没想到是立即藏身,还是挟持他一起去查太后,那门却已经被人一手拂开,洛织锦抬头看去,暗淡光线下,那人宽袍大袖,一副飘飘欲仙的模样。
她突然松了口气,一个冷眼丢过去,“怎么是你?为什么模仿皇帝的声音?”
“为什么不能是我?”哥舒彦似笑非笑,“蓝美人?如果传到江湖上,真不知道江湖同道们会怎么想。”
“你也说了,这位美人叫做蓝儿,与我洛织锦何干?”洛织锦挑眉,随手将那锦盒掩在袖中,“你什么时候来到皇宫?”
“两天前。”哥舒彦缓步走进来,随手带上了门走近了她。
一眼看到房间内犹自冒着水汽的浴池,他随手一拂,拈过水面上飘浮的一片花瓣,“怎么?蓝美人今夜便要侍寝?”
洛织锦没说话,直接冷冷看他一眼,他也只好将那花瓣给放了回去。
“你来这里做什么?”洛织锦突然想起来问他。
“随便看一看。”他果然仿似闲庭信步,并且将她刚才掩起来的夜明珠重新拿出来放好,房间内顿时又明亮了起来。
“你只要不妨碍我做事就好。”洛织锦提醒他。
“不会,”哥舒彦微微一笑,“只是来看一看热闹而已。”
“看到什么?”洛织锦见他明显一副“快点问我”的表情,于是开口问他。
“太后似乎极喜欢拿着刚刚赏赐给‘蓝美人’的那盒胭脂出神。”哥舒彦又笑了一笑,对洛织锦“蓝美人”这个封号实在是相当不敢恭维。
“她知道这东西有毒吗?”洛织锦将那锦盒拿出来重新翻看。
“应该知道。”哥舒彦微微眯了下眼睛。
“果然有问题。”洛织锦自言自语,随即略一思忖,“看起来,晚上要去清心宫一趟。”
“那皇帝怎么办?”哥舒彦抬眸笑着看她。
“打昏了事。”洛织锦随口不在意地回答他。
“果然同我想的一样。”哥舒彦挑眉,对她说:“你不必担心他。”
“你将他怎样了?”见哥舒彦的笑意非比寻常,洛织锦下意识问他。
哥舒彦却利落地举起了一只手,“我只用了三成功力而已。”
洛织锦一愣,随即摆了下手,“随便了,只要你今天不要妨碍我就好了。”
因为她准备——
夜探清心宫!
“我会去观戏。”哥舒彦眯起了眼睛。
洛织锦看他一眼,只好作罢。
他既然有意思想去,难道她能轻易拦得住他?
“我有预感,谜底即将揭晓,我很快就能接杜大哥出狱。”此刻,她当真是那么想的。
“杜幽篁……”原本哥舒彦想说些什么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说出了杜幽篁的名字之后,却又把下面的话给咽了回去,天生的三分傲气阻止了他去向她打听什么。
她以前的事,他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虽然他以前不曾认识洛织锦,但是现在他认识那便够了。
“你刚才说什么?”洛织锦突然看他。
“没有。”他摇了摇头,笑意很浅淡,倒褪去了往常那种狂生作态。
虽然觉得媳,但是洛织锦似乎也不过诧异了那么一下,便没有再放在心上。
似乎有意,又似无意。
夜色更深,宫中却处处皆有灯光透出,远远看去,仿佛一座不夜城。
洛织锦不再穿她找到的那身宫装,重新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样子,腰间宝剑随身,自是更觉得心应手。
哥舒彦与她一路行去,宽袍大袖在夜风中轻曳,头发依然未曾好好梳起,就那样披在身后,却更显飘然似仙。
一路来到清心宫。
大殿外有人在值夜,靠门处的小太监却在微微打着盹,雕花精美的房梁下垂着式样不同形状各异的宫灯,发出朦胧的光来。
洛织锦与哥舒彦避开宫外的那些侍卫的耳目,闪身而入,只见宫内素纱一层层漾开,随着穿棂而过的夜风翩翩起舞。
在黑暗中潜伏片刻,随即慢慢朝内室探去。
空旷的宫殿之中,织锦随手将一把迷迭香丢进了那香炉之内,于是香炉内顿时弥散出袅袅的香味,格外的安宁适意,仿佛可以让人一直深陷到黑甜乡中,永远也不要醒来。
她所撒进去的那把香,是他人所赠,如今用到这里,助那太后及早入梦,越陷越深。
“你要做什么?”哥舒彦低声问她,看见她那举动微微挑了下眉。
“直接问她。”洛织锦一边四处搜寻这宫中可有暗门之类的东西,一边朝太后寝殿靠近。
“你以为她会说吗?”哥舒彦摇了摇头。
“我自然不认为她会说。”洛织锦一脸他在说废话的模样。
“那你还要这么做?”哥舒彦顿时奇怪起来。
洛织锦猛地回头看他,昏暗室内,只觉眼睛仿佛在闪闪发光似的,“你说,人做了亏心事会不会每到午夜梦回的时候一遍遍回想?”
“你是说太后?”哥舒彦立即领会她的意思。
“你说常常见她拿着千色出神,而我从那些宫女口中得知到这皇宫里一些旧事,才知道太后并不是皇帝亲母,皇帝的亲母早在多年前便已辞世,那时身为妃子的太后一步登天,并接下了抚养年幼太子的职责,你不认为这中间颇有古怪?”洛织锦看着他笑了一笑,“这世上,不是男人才擅长权谋。”
“你认为是太后?”哥舒彦反问她。
“难道你不是这么认为的?”洛织锦微微侧了下身子,略略一笑,“布得再好的局,都有被解开的时候,我想她肯定想不到,信王爷那边会有个蝶一蝶,盗走了青莲蕊和无伤泪,她为了秘密不被泄露,自然只有追踪除去一切知情人。”
“这又与信王爷何干?”哥舒彦这次倒真是没有弄明白。
洛织锦停下来为他释疑:“信王爷与太后原是青梅竹马,所以我推测在太后当年成为皇后的关键举动中,信王爷一定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但是现在,只怕他们早已翻脸,信王爷府的蝶一蝶要找天池上人帮信王爷解毒,只怕正是因此而来。”
哥舒彦摇头,“你确定这是事实?”
洛织锦言笑晏晏,“这宫中女子众多,流言便甚嚣尘上,我在这宫中几日,不是没有裨益的,起码,听到很多有趣的东西。只不过我还是不太确定,所以我想要试她一试。”
“你要怎么试?”哥舒彦颇感兴趣地问她。
洛织锦扬眉一笑,“装神弄鬼!”
“哦?”哥舒彦闲闲挑眉看她。
洛织锦随手抓过身旁微微轻舞的白纱朝面上一遮,似笑非笑地扬了下唇,“平生做尽亏心事,如何不怕鬼敲门?我白日见她的时候,看到这清心宫内处处都有驱鬼之物,而太后更是一直在看着佛经,她的手指上甚至还有微微的一点墨痕,想来是在抄写那些放在她身侧的佛经时沾染上的,若不是心中有事,何须如此害怕?”
哥舒彦不由一笑,“我白日潜伏于此,还以为你并没有看到这些细节。”
“虽然看到了,但是却没想到,你居然也会在这里。”洛织锦无奈地横他一眼。
“我并没有给你添麻烦,你那是什么眼神?”哥舒彦皱眉看她。
“是,要不要谢主龙恩?可惜那个人已经被你打昏了。”洛织锦忍住了笑意,对他伸手,“我想要问你借样东西?”
哥舒彦似是早已知道她想借什么东西,立即把一张假面放到了她手中。
“谢了。”洛织锦顿时扬眉一笑,因为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她将很快能够回去见杜大哥,所以她很开心,这个皇宫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很无聊,很闷。
哥舒彦看着她的笑容,但是他却突然觉得很郁闷。
为什么?
他微微弯眉。
不必知道。
夜,伸手不见五指,不知道从何处吹来的风,几乎要冷到人的骨子里去。
“喵呜,喵呜。”隐隐约约地,仿佛传来猫叫的声音。
大殿之内的素纱轻帘轻轻随风飘动,在夜色中,却被渲染出了奇怪的阴影,仿若在暗处隐藏着某种不知名的的力量一样,让人不自觉地心中发寒。
“喵呜,喵呜。”
不知道何处又传来这种让她害怕的声音。
宽大华丽的床上,只睡着一个人,锦衾半退,但是床上的人额上却泛起了浅浅的汗意,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皱着,辗转反侧,可是就是无法从梦魇中醒来。
仿佛有无数张熟悉的面孔从她眼前纷乱掠过,逐渐拉伸变长,然后扭曲变形。
苍白的面色,青色的唇,长长的指甲,失去了光泽的头发随风四处飘飞。
她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却仿佛可以看到大殿内纷乱的白纱,窗外的树枝斑驳的影子照射进大殿来,在大殿的地上形成让人害怕的阴影。
“呵呵呵。”女子的轻笑声突然响起,很轻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人感觉到大殿里四处都回荡着那笑声。
“谁?”她惊慌地开口。
没有人回答,只听到隐隐的叹息声,一声接一声,一声接一声。
她更加惊慌,仿佛回到了以前,那个时候她只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丫头。
“太后——”是谁在叫她?是谁?
不知道是身处黑暗之中,还是她的眼睛在这一时间失明,她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深不可触的黑。
“太后——”叹息声又起。
“你是谁?”她虚弱无比,勉强撑起自己的声音,以免它颤抖得不成样子。
“你不累吗?处心积虑地爬到了现在的地位——”略带讥诮的女声再次响起。
不累吗?
谁说她不累,在这后宫之中,她一步一步爬上来,哪一步没有踩到别人?
“不难过吗?所有的人都将远离你——”凉薄的声音继续响起。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她抖了一下,手指紧紧握在一起,长长的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柔嫩的皮肤内。
白纱持续翻飞飘舞,女子凄清飘忽的哭声传来,却又带着三两声轻笑,越发显得恐怖。
额头上有豆大的汗落下来,随即滑落鬓中。
她突然想到那一年那一月,她是如何利用“千色”除去了挡在她面前的所有障碍,没有人会知道,这美丽的胭脂最终将会腐蚀掉最倾国倾城的丽色。
“喵呜,喵呜。”
猫叫的声音再次响起,女子的笑声犹如点点绿色冥火,一朵一朵灼烧着她每一寸的神经。
她觉得手脚麻木,几乎无法移动分毫。
心脏跳动得太过剧烈,几乎无法这样继续负荷下去。
她蓦地睁开了眼睛!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她急促地靠在床头,大口地喘着气。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终于从梦魇中清醒过来,身下的床冰凉,她的额上,也是泌凉一片。